为了以防云朝的军队追上来,花影带着苏衍连续赶了两天路,在一个小镇停下。
这个小镇是花影儿时住过的,这里是他养父给他的第一个家。
推开久封闭着的门,苑中杂草丛生,木屋在黄昏的余晖中静静地驻立着,像是养父高大等候他外出归来的身影……
花影迎了苏衍入屋,体贴道:“小心脚下的路,这苑子久不住人长满了杂草可能会有蛇。”
苏衍点了点头,小心紧跟在花影的身后。
这间木屋好久没住人了,失去人气滋养的屋子破败得很,但收捨收捨勉强还能住宿。
入屋转了一圈,花影去厨房拿了把镰刀在苑子中除草,苏衍将旧棉被抱出去丢掉,打了水将屋子清洗了一遍……
不知不觉间,天暗了下来,远离人烟的小木屋点起了一盏小油灯。
简单吃了些干粮,苏衍和花影坐在木屋前,远处山林朦胧,偶有晚风吹来……
远离尘嚣的山林让人莫名感到内心一片安宁。
花影边喝着酒,边放荡不羁地笑道:“以前,义父还在世时我们就经常坐在屋前看星星。他手边总带着一壶酒,边和我说着话,时不时对着晚风饮一口酒,就像我这样,真是惬意……”
苏衍转头平静地望着他,花影冲着他笑了笑道:“若义父没死,或许我会永远地在这里生活下去。”
花影的声音中带着追忆和怀念,有些悲伤……
苏衍的脸上也万分感概,命运真是爱捉弄人。
就像若不是云朝忽然闯入了他的生活,他苏衍还是苏国公府一个备受欺负的庶子,一辈子咬着牙弯着腰生活着……
又或者若不是云朝忽然来到苏家老宅,他会和苏锦相依为命,每日为仅有的一点生存空间而苦苦坚守。
若这个世界上没有许冠这一个人,他想他永远都不会去反抗一个君王的暴政。无论云朝对他是利用也好,真心也罢,他都是那么谨小慎微地服贴在他脚下。
风掠起苏衍的头发,苏衍嘴角微微上扬……
次日,花影乔装打扮了一番,变身成了猎物,并在路上打了两只兔子,大摇大摆地入城打探消息。
很奇怪的是,云朝下追捕令,更没有派大军追拿他们,城中的气氛就像四月的湖面一样平静……
花影随便采办了一些日用品,匆匆回家将打听到的消息告诉给苏衍。
苏衍挑了挑眉,心里也摸不清云朝此次是打什么主意,“难不成是我临走时留下的信起了作用?”
“信。”
花影好奇地望着他。
苏衍解惑道:“临走时我给云朝留了一封信,信中写道,重生之事世上未曾有,我还过是假像的,真正的苏衍早在二十年前就已经死了。”
所以,这少年到底是真是假?
花影脸上出现一丝恍惚,许久方道:“若这封信我看了,我也会很痛苦,很纠结。”
苏衍嘲讽道:“那是因为你们的心不够坚定不移,你们并不信我,纵使我们在一起生活了十年。”
花影脸上赧然……
苏衍眼神微黯道:“其实,在你们心目中更倾向苏衍已经死了,所以此时才会困惑,自我反思。毕竟,死而复生这种事太过骇人听闻了。”
“阿衍。”
花影张了张嘴,喉咙有些发干……
苏衍忽而一笑,如春风吹开百花道:“苏衍,我就是苏衍。”
是啊!他就是苏衍,不管前世是不是,但今生一定是。
想开了,花影不由跟着咧嘴笑了。
晚膳是烤獐子肉和腊肉粥,腊肉是以前的老猎人留下的,老人家的手艺非常好,可以说这是苏衍吃过最好吃的腊肉了。
苏衍不由在想,那位老人家一定是个很会过生活的人。
用过晚膳,苏衍和花影就像昨天一样坐在屋前吹风。
今晚的天空没有星月,乌蒙蒙一片,像是酿造着一场风雨……
花影问苏衍:“以后你有什么打算?”
苏衍坚定道:“我要去找先生。”
先生自然就是许冠。
花影知道,云朝拦不住他,他自然也拦不住,不由迂回道:“阿衍,别丢下我。”
苏衍咧嘴笑着应承:“好。”
转头,天下起雨了,淅淅沥沥,原本沉闷的空气带上了一丝草木的芬芳……
远处的山林很是漆黑,唯有此处一处光亮,借着微弱的灯光,可见碎雨在屋檐滴落在湿漉漉的地面上溅成烟雾……
这场雨不大,却整整下了三天,苑子中的枯朽柳木长出了几个白色菌菇,像几朵堆叠在一起的白霜花。
因为下雨山路湿滑,这三天里苏衍和花影都不能外出,就乖乖地窝在木屋中。
喝酒,品茶,听风,赏雨,再聊一些生活琐事,往日所经历的趣事……
他们默契地避开了云朝和许冠,却时不时提到远在裕州的苏锦。
第四天,雨停了,花影上街采办一些必用品,再打探一下京城传来消息……
城中一片宁静,云朝似乎真的信了信中之言,放弃苏衍了,他没有派兵追来。
“阿衍听到这消息一定会很高兴的。”花影喃喃自语。
他高兴地将所需的东西买齐,快马奔回那又重新变得温馨的木屋。他想早一点把这令人听了高兴地消息告诉那风华绝代的少年,看到少年眉眼全舒的样子。
不想,待到他回来却发现木屋已是人去屋空……
走了,他走了,没有带上他。
花影失魂落魄地在屋前站了许久,从早上站在半夜,却没有等到苏衍回来。
突然,花影咧嘴笑了笑,平静地将手中的食物拿回屋中放在桌上,喃喃问道:“阿衍,你不是说永远都不会丢下我的吗?阿衍,你骗我,你这个骗子……你真是个很坏很坏骗子呢!”
“砰……”花影“欢快”地笑着,紧握的拳头用力锤在桌子上,桌子应声而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