霁遥心里陡然升起一股巨大的恐惧和无力感来，他一屁股坐在身后的玉阶上，痛苦又无奈的说，“那……那有什么办法吗？”
周慕在一旁道，“杀。”
曲必还不等霁遥说话，便抢先一步说，“大人在城中也待了半个多月了，那些叛党的情况您也是知道的，狗被逼急了尚且还要跳墙，外面那么些个畜生若是不杀，那危及性命的便是咱们了。届时谁还管谁是谁的救命恩人呐！”
霁遥一时之间有些心力交瘁，耳边却蓦然响起了姬璆明的那日送他出宫之时说的话，“你年纪还小，性子也仁慈，到了紧要关头保命便可。”
姬璆明还真的是从里到外将他看得明明白白了，霁遥心里陡然惊起一股气，他不愿意被人看扁，更不愿意被姬璆明看扁，当即便站起身道，“打开城门！”
曲必惊得心口一颤，“大人三思啊，一旦这门开了外面那些个叛党流民便是洪水猛兽，那其中还有人生了疫病，到时候若是都司的那群人挡不住，咱们可就折在这里了！”
霁遥心性上来了，又重复了一遍，“打开门迎战！不要在这里缩着当乌龟！愿意跟我来的，届时到了皇城我让九千岁加官封爵、良田百亩、黄金千万！有谁愿意？”
堂下分外安静，鸦雀无声，无一人跟着他明明白白的去送死，无一人放着好日子不过要去沾染瘟疫。这城门一旦开了，那就是一群疯狗，吃了人喝了血的畜生，听不进人言听不进相劝。
人一旦被逼急了便是寻常人都招架不住的疯狂。况且是这些畜生。
霁遥心口陡然冰凉，怒极道，“没有人？”他随手抽出了一旁都司指挥使姚绥佩戴的长剑，对着来时跟着的那些个番子还有锦衣卫道，“你们跟我去，就算是今日死在城下也要拦住那群作乱的流民！”
眼看着他气势汹汹的就要领着那群锦衣卫还有番子出去，曲必赶紧弯身抱住他的腰，“大人不能去啊！”
一行人都拦不住，霁遥一脚将曲必踹开，“滚开！”
曲必被他踹的倒在一旁的玉阶之上，差点儿就磕蒙了脑袋，眼见着他出了门没有人拦得住，当即便拍着大腿声嘶力竭道，“蠢笨！幼子蠢笨啊！姚绥你为何不拦着！周慕你为何不拦着！还有你你你！你们为何都不拦着！那是从皇城里来的，九千岁的左膀右臂，若是他出了事那位定是要将咱们几个生吞活剥！”
姚绥细长的眼睛睨着他，冷冷清清的开口道，“曲大人，你先请。”
曲必被他这冷冷清清的声音被愣住了，过了片刻他又拍头大喊，“谁有刀？你们谁有刀护身？几千灾民若是真的开了城门，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这里面大大小小的地方官吏，除了姚绥一个卫指挥使司，掌管着都司兵吏，还有几个千户以外，余下的不过都是些手无缚鸡之力只能握着笔杆子，牙尖嘴利一些的文官，哪里还有刀剑护身。就连姚绥的佩间方才也被霁遥给抽了去。
此刻霁遥正在一道道下了玉阶，急匆匆的往城门赶，却被身后一直跟着的锦衣卫邹容拦住，邹容横刀挡在霁遥跟前，本就是生的浓眉阔鼻，此刻脸上不带一丝的笑意，神情更是肃穆，他抬眼看向霁遥，“大人，这城门开不得。”
霁遥没有想到邹容也会拦他，一时之间有些错愕，“邹容你也要拦着我？这水深火热的难民和身居高堂的高官只差了这么一门之隔，又何必要等死？”
邹容一动未动道，“都司的兵吏都拦不住那群红了眼睛的狗，你霁遥又算个什么能带着这么二十来个锦衣卫杀出一条血路来？”
“我偏要！”霁遥倔脾气此刻上来了，一把推开跟前的邹容，“给我滚开！”
锐利的刀锋差点就戳瞎了霁遥那一双漂亮的眉眼，邹容心惊了一下，陡然调转了刀锋，等到回过神来的时候，霁遥已经匆匆下了台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