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丰恒站在那里,觉得前所未有的匪夷所思。他所看到的,颠覆了他二十年以来的理念,晴天霹雳也不过如此。
回到今天的早些时候。
今夜的宴席上,祥宁公主有点心不在焉,他可以理解。
毕竟来到了陌生的地方,任何人都会觉得无所适从,更别提她只是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闺秀。
但是,他又很奇怪。她明明是很少出闺阁的大小姐,为何举止应对不见丝毫无措,反而优雅得像对于这种场合很轻车熟路。
丰恒总觉得好像少了点什么。那张脸美则美矣,可太过艳丽,不配她素净的性子。
或者说,她太过安静,不配那张明丽的脸?
总之,一切都很奇怪。
宴席过后,他拿了箫,坐在院子里,吹风醒酒。
第一天,就感觉到累了,而今后又不知如何。那将会是他结发的妻啊,也会是建安的一国之母。他硬将她扯进了这个局,看着那张美丽的脸,总觉得很沉重,原来他拿起的第一颗棋子,竟重如千斤。
他将箫凑到唇边,吹奏起《凤衔杯》。
宴席上的舞姬跳得太过妖艳,这曲子本是悱恻之作,无奈舞姬,只图动作的美妙而忽略了意境。那时,他看身边的蔺冬儿看得出神,询问她意见,可她连连赞美,让他有点失落。
本以为蔺家小姐应是蕙质兰心,不落俗套,但仍被表面的美丽所迷惑了。
可能真是他太过挑剔。
凤衔杯,追往事,惜芳辰,更那堪,飞絮纷纷。
他吹了曲子,觉得稍稍平静了一些,叹了口气,然后起身,四处转转。
事后,他想,他当时一定是中了邪,否则他怎么会随便推开一个门,就进了厨房。
然后,他就看见刚才还温婉动人的祥宁公主蹲在地上了,没有披外袍。
手上拿着一只鸡。
起初,他觉得惊讶,惊讶过后又是说不出的诡异,他迷惑地看着她手里的香酥鸡,不知道怎样的牙齿才能将一只鸡啃成那个样子。
“嗨,建安王,你也饿了?”
他想了想,点点头。
“橱子里还有糕点,你可以去吃。”
他像是被鬼附了身一样地拿了糕点,然后在她身边蹲下,咬了一口。
“好吃吗?”
“好吃。”
沉默。
过了一会,“建安王会吹箫?”
“嗯。”
“吹得真好。”
“哪里。”
又沉默。
再过了一会。
“你觉不觉得我们这样有点傻?”
他终于皱起眉,“什么叫傻,简直是蠢!”
蔺无夏闻言,吐吐舌头,将手搭上他的肩,“还好啦,惊吓过度也不怪你啊。”
丰恒转头,看了一眼他肩上的“香油酥手”,恼怒道:“你是谁?”
“我啊……”
“在回答之前先把手放开!”
“喔……”她乖乖将手拿开,然后放到嘴里吮吮。
天啊,丰恒长这么大,第一次想要昏倒。
她咳嗽一声,道:“小女名唤蔺无夏,除此之外,我真的是蔺博雅的妹妹,真的被封为祥宁公主,真的是来和亲的!”
丰恒眯起眼,“你以为我会相信?”
她瞪眼,“你为什么不相信?真话你不信,你还能信什么?”
丰恒一窒,“我如何知道你说的是真话。”
她看着他的眼神好像他不正常,“不是真话我说它干什么?”
他感觉有点头疼。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他不过不见她一会而已,为何她就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不拘小节,思想怪异,讲话让人接不上,今天早些时候的那个温柔淑雅的蔺冬儿到哪里去了。
他心头一动,迅速出手,将手中玉箫抵在她的咽喉上,森冷地问:“你究竟有何目的?”
她动也未动,毫无惊色,只是笑着,伸出两指,夹住他的箫,一抽,翠绿欲滴的箫就到了她手中。
丰恒一惊,他竟完全没有机会阻止。
“你会武?”
她把玩着他的箫,道:“我没说我不会。”
他的心突突地跳,“你是刺客?”
她摇摇头,“不,不,不。”
他撇下唇,“你不会是大侠吧……”
她的眼睛立刻发光,“是是是!我是大侠,劫狱救人啊,路见不平啊,寻找走丢的猪啊、羊啊的,我都做。而且价格合理,你有什么事需要我,说一声,我算你便宜!”
原来要钱啊,那算哪门子大侠。
她浅浅笑笑,将玉箫还给他,“建安王大可放心,不管怎样,我的目的决不在你。”
他接过自己的箫,手上立刻就沾了满手的油。他皱眉看着自己的爱物变得油光可鉴,有点心疼。
但确实如她所说,她若是想对他不利,早就可以下手。
当她说她的目的不在他的时候,他本该松口气,却隐隐地有点不爽了。
她来建安是要嫁给他的,可现在她说他不是她的目的,那她的目的在哪?
他的眼神变得阴鸷,“不管你要做何事,你要记着,你现在是在建安。”
她首次愣愣,然后朗笑出声:“建安王啊建安王,果然一国之主,好生气派。我说过,我真的是蔺博雅的妹妹,否则廉雁寒怎会带我来这。而且……”她目光流转,明眸光星闪烁,有点妖气,“你不是早知道我是严王的女儿,所以才向姜宁求亲的吗?”
丰恒的脸色白了。
的确,若非奇货,他怎会要来居之。
她敛着目,确实毫不在意,“我并不是没有来,我既然来了,甘做你手下棋子。”
他握紧手里的箫,道:“这是你给的承诺?”
她扔了鸡骨头,在衣服上擦擦手,看见他眼里的不赞同,笑了几声,“是。”
他垂下眼。
她不是普通人。她明明有所隐瞒,却光明磊落得好像她并未欺瞒他一样。
丰恒缓缓地思考。
将她拿下拷问?还是用利益诱惑她?这些好像都有点多此一举,毕竟她真的是那个“蔺冬儿”,而她并未做出什么对建安不利的事。
蔺无夏笑看着丰恒,给他时间。她知道他现在在思考,思考他对她究竟应该是怎样的态度。
他垂着眼。他长得还算俊朗,虽然不若老哥秀雅,不若瑛爷精美,可他深刻的线条,紧抿的嘴唇,散发着淡淡的霸气。
有点不可思议,王霸之气向来冷傲逼人,可萦绕在他身边的王气,却并不是那般不可接近。
傲气却不失亲和,这样的王,算是有魅力吧。
她看他看得出神,他突然抬眼,望进她的眼眸,如利剑入水,不见波涛,只见涟漪。
“你说你叫蔺无夏,是吗?”
她挑眉,大胆回视,“是,我叫蔺无夏。”
他徐徐勾起笑,有些意味深长,竟让她有了瞬间的怯意,“那好,多指教吧,无夏。”
反正,无论她有着怎样的身份,无论她有怎样的目的,她来了,来到他的身边,被利用也好,被蒙蔽也好,她都要嫁给他,成为他的王后。
蔺无夏眨眨眼。
罢了,这盘棋上的小卒,不一定不能成为那盘棋上的将相。这棋,只走了一步,一切都走着再瞧吧。
“嗯,也晚了。”她舒展她的手臂,对丰恒道,“吃完了你手里的梅花糕,就去睡吧。”
丰恒闻言,下意识将剩下的糕点塞进嘴里,然后,他咀嚼着,心想:真是蠢透了!
风雪之后,天放晴。
碧空如洗,藏蓝得像最清澈的湖水,细细的云飘在上,丝缕飞扬。远远的山峦连绵起伏,白雪皑皑,素裹银装,又是清丽,又是浩荡。
蔺无夏站在雪地里,眺望远方山脉,敛眸而笑。
她上身红色短袄,下身素白的长裙,腰间环佩玲珑。
她亭亭地站在雪地里,几乎与雪景融成一片。
“建安王,你也来赏雪吗?”
她并未转身,却开了口。丰恒恼怒地从暗处走了出来,问:“这就是所谓高手的本事吗?”
她回首,笑:“哪里,我也不是每次都能感觉到来人的。我常常心不在焉。”
所以,上次才会被他撞见吗?因为她心在鸡上。
又想起那晚诡异的画面,他有点想笑,却又笑不出来。
“建安王,过来过来。”她冲他招手。
他犹豫他该不该依言过去。
从来只有他唤别人,哪有别人唤他?
她大眼一瞪,“怎么不过来?”
他一愣,倒是腿先跨出了一步。
他有点后悔,也有点恼火。
“你看。”她指着枝头的新雪,“建安王,你可会附庸风雅?”
他皱眉,这是什么问题,他板着脸道:“不会。”
“咦?真可惜。”她拉下嘴角,“我想收集雪水泡茶,但对于茶道没有什么研究,也不知有何讲究。”像老哥就很精于此道了,每年他都会为她融雪泡茶。
融雪煎香茗,倒也雅致,却被她硬生生说成附庸风雅。
不知怎么,不忍见她失望,这小小的愿望他倒乐于满足。
“我虽不会附庸风雅,但有人会。”他闲闲指出。
“哦?可否一借?”她眼眸一亮。
“当然。”他挑眼看她,笑意轻浅,“孤王可是王啊。”
王,果然是王。急急招了在书房处理事务的吴静阳,一道命令:沏茶,女婢仆从立即端来桌椅茶具。
凡事,只要扯上丰恒,再小的事情也会变大。她本来只是想泡茶喝喝,但丰恒插了进来,就成了茶会。
在雪地里摆上桌椅,呼吸清新湿润的空气,观赏远方美雪,的确惬意。
只是,怕是有一人不会高兴吧。
布置好之后,主子们来了。
丰恒先落座,然后让众人坐下,蔺无夏在丰恒左首坐下,看见廉雁寒板着一张脸。
唉,嫂嫂最看不惯这种风雅之事了。
廉雁寒看见了她,狠狠瞪她一眼:都是你,泡什么茶。
她忍住笑,摇摇头:要怪就去怪丰恒,是他大张旗鼓。
果然,丰恒对蔺无夏说:“赏雪品茗,这样的冬季有这么一件雅事,连寒冷也不再那么可怕了。”
蔺冬儿低低头,然后抬起时,一片温婉地点头,“是啊,寒英煮绿尘,入鼎更清新。”
“哦,公主说得好。”丰恒悄悄朝她靠过去,低声道,“两面三刀,果然厉害。”
“过奖过奖。”
廉雁寒看着两人细声细语,皱皱眉。
什么时候二人变得这么熟了?
“吴大人,请吧。”丰恒开了口,吴静阳微笑着站起,走到茶具面前。
收集来的雪,晶莹纯净,宛若碎玉。将白雪慢慢地煎煮,看它幽幽融化,白色的烟气缭绕着盘旋而上,氤氲了冰冷的空气。
众人都没有做声,静静看着吴静阳煮着雪水。
“开了。”吴静阳低声道。
水,已沸腾。
“茶太细嫩,还需凉一下为好。”吴静阳回头对丰恒说道,后者点点头。
当水温合适之后,吴静阳开始泡茶。
“公主以为如何?”丰恒笑问,看她能有什么想法。
他承认,他是有意试探。
那夜一曲《凤衔杯》让他失望过多,倒不是因为她无法领略其意境,而是因为他明白那时她在心不在焉。
现在想起来,那夜宴席之上,她自始至终注视的,好像都是面前的菜肴。
这让他很挫败。
蔺博雅那般雅致,从蔺家出来的女儿,绝不会令人失望。
即使看见过她吮油腻腻的手指头,他也如此坚信。
蔺无夏靠在椅背,一笑,“茶,成了道,泡茶的每一个动作,已成了一种招式。两袖清风,一举一动之间,拂去世间纷扰,水落陶杯之时,已纵横捭阖。”
她目光盈盈,茶水从壶中滑落的一瞬间,落入她眼,外行人看不出的其中门道,她却看出了。
泡茶人泡茶,不就是为了观赏之人体会意境。每一个心思的转动,都表现在端水拿杯的动作之上。
而坐在椅上的人,体会着动作之上的韵味,又需怎样的心思?
丰恒闻言,指着吴静阳道:“吴大人如此从容不迫,淡定有如他身后茫茫的天地,所有的吵闹与繁复都像无法干扰他,将世人满心的浮躁化入水中,只留一杯清清香茗,不必比酒更浓,却比酒更醉人三分。这样泡出的茶,无关茶叶,无关水源,喝的只是茶水里的静谧,这才是真正的好茶。”
吴静阳沏好茶,递给众人,当茶到了各人手中之后,没有不赞叹的。
丰恒看向蔺无夏,“公主觉得怎样?”
蔺无夏点点头,“清新似雪,随性如风,一派自如清淡。但——”
“但平静之下,这茶里的风雪,呼啸翻腾,好生痛快。”丰恒接道。
两人对视一眼,均抿唇而笑。
吴静阳冲二人一拜,“静阳得二位知音,今生亦无所遗憾。”
丰恒大笑,“吴大人严重了。孤王得大人这般臣子,才是天大的福分。”
蔺无夏几乎要鼓掌。好感人的君臣之情哦。
丰恒看蔺无夏一片眉飞色舞,扬眉。蔺无夏一惊,转瞬之间已收拾好脸色,淡定如什么都没发生。
这个人,阳春白雪可以弹上几曲,下里巴人也能哼上几句。可以啃着油鸡侃侃而谈茶艺,可以上一刻还嬉皮笑脸,下一刻又端庄温柔得好像从仕女图上走下来的。
有意思。
他笑笑。
蔺无夏瞟他一眼,奇怪,他怎么笑得那么嚣张。
那日之后,日子还是照样过。天还是一样的冷,风雪不定。丰恒与蔺无夏偶尔谈谈棋,赏赏梅,都是很稀松平常的事。
只是,公文开始往行宫这里飞来,常有快马奔驰的人带来朝里的消息,这个时候,丰恒会扔下蔺无夏,带着吴静阳躲进房间里。
蔺无夏是无所谓啦,只不过有时有人连带她一起拜访,那种时候,免不了又虚情假意一番。
“唉,真累啊……”蔺无夏趴在雕栏上,成了一坨泥。
细长的手指伸过来,在她脸上一戳,还真有个洞。
“谁叫你做幕后黑手。”廉雁寒收回手指,凉凉地说。
蔺无夏哀怨地看看廉雁寒,瘪着嘴,“我也不想啊,戏还是要演足的嘛,否则多丢蔺家的面子啊。”
廉雁寒看了她一眼,“从没见过下棋,会有第三人的。”
蔺无夏笑笑,“嫂嫂,观棋不语才是真君子。”
廉雁寒深深看她一眼,然后淡淡说:“建安王知道你身份了?”
“不算知道,但相信他马上就会知道。”
“你是怎么暴露的?”
“这个……”蔺无夏眨眨眼,“我在厨房里偷吃鸡,被他看到了。”
廉雁寒看着她,严肃万分,一片冰冷,“从没有见过这么令人尊敬的暴露法。我要是建安王,一刀把你砍了。”
“呜呜,嫂嫂真狠心。”
廉雁寒叹了口气,“建安王不是傻子,你不要太顽劣,小心反被倒咬一口。”
蔺无夏失笑,“丰恒又不是狗,我自有分寸。丰恒这个人,聪明是聪明,就是有点自大,不过,王嘛,都有点傲的。”
自大?她说别人自大?有没有搞错。
“这世上谁最美最聪明?”廉雁寒突然开口。
“当然是我了!”蔺无夏不假思索,脱口而出。
看吧……她有资格说别人吗?
廉雁寒终于翻了白眼,蔺无夏嘻嘻笑。
“不过说起来,这王侯将相的虚与委蛇真是累啊,你一言我一语地耍花腔,烦死了。”蔺无夏晃晃脑袋。
“你把我也骂进去了。”
“嫂嫂不一样,老哥算其中一个。”
“这就是所谓的官场。”
蔺无夏有点意兴阑珊,廉雁寒确实淡淡笑了,“庸人自扰了。”
蔺无夏翘起嘴,“我本来就不是大彻大悟之人。”
廉雁寒拍拍她的头,“那就好好想明白吧。”
说完,真落下她一人。
她倚栏看雪,百无聊赖。
突然,她一跃而出,落在雪地上,抽出藏在衣里的刀,狂舞起来。
映雪刀,映雪,饮的却是血。
这江湖之上的第一快刀,果然痛快。
她在飞雪之中,飞旋如烈风,大开大合,惊涛拍岸。
的确,她不懂,不懂这些王侯们为何而笑,为何而哭。即使兄长贵为姜宁丞相,她也从未跨进所谓朝野一步。
江湖啊,那个可以叱咤风云的地方,那个充满豪气的地方,弹指间风生水起的地方,一笑间泯灭恩仇的地方……她是如此想念,就如哥哥生来就适合朝堂之上,嫂嫂从小戎装裹身,而她,满身的绿林气息,早已融入骨血,已无法再分离。
她是江湖上系着红缨的一把快刀,可现在却落在宫廷之上,再快,也成了摆设。
毕竟这宫廷,多少王侯将相,靠的不是武功,而是比丝线还细的心思。
政局就是一盘棋,人人都在搏弈,不是成为执子人,就是成为棋子。
现在,她将刀收入鞘中,安心坐在棋盘前观察棋局,只为了一个目的。
但是,看不惯,终究是看不惯。所以,她舞刀,不为其他,只为一时痛快。
丰恒披了衣,从屋里走出,脚不自觉地往蔺无夏那走去。
今日有快报,他将她扔在了雪地里,不知她是否生气。
他只是去看看,绝不是愧疚。他如是告诉自己。
还未走近,便看见银光好似游龙,从房屋树木之间一闪而逝。
他快走几步,然后看见她舞刀。
好快的刀。
只见银光红影翻飞,碧海赤潮大概不过如此。
他看不清人形,直觉心突突地跳,惊恐莫名。这般快刀,快到痛苦,快到自虐,快到惊心动魄,寻求快的极致,不过只是想一时痛快,到头来不过一场虚空。
他心念一转,执起箫来。
她舞着刀,不知什么时候,传来箫声,豁达高远,如风过松林,沙沙作响。
这股松风,吹得她心怀浩荡,觉得自己是浮游的小虫,飘在浩浩的天地间,如此自如,如此快活。
不知不觉,她慢了下来,随着箫声,舞影翩跹。
烈风平息,只剩柔水。她舞着刀,灵动优美,宛如有生命一般,如同天上的飞雪,洋洋洒洒地飘落,那般旖旎动人。
而他的箫声,变得悠扬温柔,有着夜的沙哑。
长长的箫声穿过薄薄的月色,绵丽细致。宛如大漠里夜晚的沙,寒凉如水,但柔腻顺滑,也如这箫声一样。
箫声落,她收了剑,盈盈而立,对他道:“头一次,我被人牵着鼻子走了。”
他爽朗地笑,“我若不及时制止,你怕是要走火入魔了。”
“我哪有那么不济。”她的声音里有着愉悦。
心情轻快了许多,多亏了他,要不然,如他所说,她舞刀怕是要舞得发狂。
他们相视一笑,不再言语,又何必言语。有时候千言万语,不及无言的默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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