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莘端坐梳妆镜前,不由得感慨万分,因着这是她最后一次在这里装饰自己,以后怕是只能深居王府,缅怀少女时代了。曹莘自知非是远近闻名的才女,性情也不够坚毅,总之她不是能撑起家族的那一个。如今这路,虽前途凶险,却委实是她能找到于自己于最好的路,毕竟容貌上她还有些自信,又有……与那人的当初种种,她总要寻个结果方能安心。
“小姐,已然好了。”祈幸轻捋曹莘鬓边的黛蝶流苏,在自家小姐耳边提醒。
“那遍出发吧。”曹莘起身,整理衣冠,控制着不让泪落花妆,免得二老看见伤怀。
曹府算不上本地最恢宏的官宅,却处在一个好地段,主人家喜静,装饰的素雅简朴,不失规格。曹莘就是在这间宅子长至双十年华,每一处回廊她都游戏时躲藏过,每一处角楼她都针仞是小憩过。越是走曹莘越是不敢睁开眼,生怕多看一眼自己就不舍离别。曹安夫妇送女儿直到府门,曹莘坚持父母不必相随出州,早晚要分别,多送一程便对一番愁绪。
“父亲、母亲,女儿拜别。”大齐讲究孝道,曹莘此时虽已是皇子待诏,但名分未定,不算十成十皇家人,拜别父母非但不坏规矩,辱没皇室,反而会是皇帝乐于见到的孝行。
“此去路远,千万珍重。”曹安扶起曹莘,当女儿真要离开自己,当父亲的也就顾不得他们之间的分歧,特别是跟妻子谈过后,曹安也不执着于让女儿承业,并期盼女儿这般痴情能有个结果,“至于家中之事,我伯父的长孙是个扶得起的,待过几年他有了功名,我过继在名下,对你也是个帮衬。”
“多谢父亲!”曹莘早劝曹安过继一位可靠的子侄承业,如今父亲就算是听从自己的建议。
“旁事不论,切莫遗失本心。”李舒由己及人,叮嘱女儿时更多盼她心愿得成,毕竟她自己,人到中年志不成,当初也没寻个可心人,因与曹安门第相当就匆忙成婚,固然相敬如宾,真心真难说有几分。在曹莘身上,即然这孩子不是大才,立女户或是女科举走不通,本人也无此意,那至少,能长伴倾慕对象身侧也好。再退一步而言,没能进赵王府,别府也是荣华一生,不愁不能安稳度日。
“母亲多保重。”曹莘对母亲懂自己最是感激,而后转向管家,“唐管家,以后府中多仰仗你啦。”之前管家的事是曹莘一手包办,她要远赴汴京,那内宅也只能托付唐管家,总不能让李舒来管这些迎来送往,妯娌争端,她辞官回来寄情山水,吟诗作赋都忙不完。
曹莘是一步三回头携祈幸与祈欣分别上了马车,她不顾车轮旋转荡起滚滚烟尘,打起帘子回望父母,直至拐上另一条街巷刚才放下,而后终是无声落泪。
车驾在城门口与同批入选的两位琅州皇子待诏,别驾侄女周琳与涂家庄三小姐涂喜汇合。曹莘与周琳同是官家小姐,父亲也是同僚,两人挑帘互相问候,一瞥可见周琳领口红绫。而涂喜虽出身大户,可惜是绣楼里锁大的(这在琅州很少见,江南多些)害羞的紧,和二人并无话说。而后三列车队一并驶上官道,在这炎炎七月,朝汴京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