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言两步上去,斥道:“镇定些,像什么样!”虽是如此,还是不动声色挡在了弄生前面。
一具被裹在石像多年的尸体,因接触到空气,即刻有了腐烂的气味。
秦言皱着眉头,还想上前去看个明白,却被聂重止住,喊一声:“你离远些。”
水鬼再沉叹了一口气,秦言有所悟,震惊道:“难道这具尸体竟是……!”
水鬼无言点了点头。
秦言愤然:“是谁害得将军如此?”
水鬼答:“多年前,村中言传将军病死,其实不然……都是那妖道,他给王老爷使的法子!王老爷害死将军,但思及将军生前勇猛,他怕将军死后化作怨灵复仇,便立寺庙镇压,将将军永困于石像之中!”
秦言双眼眯起:“那王老爷竟是如此心狠手辣之人?”
“非也……他本意只是要将军与其女断绝往来,是那妖道相逼,那妖道神通广大,王老爷也违逆不得……但他也确实……总之,都该死……”
秦言又问:“那妖道是何来头,莫不是曾与杨将军有什么过节?”
否则又为何要行此等恶毒之术,尸身魂魄困于此处,竟是想叫他永世不得超生。
水鬼言:“他若是妖道,所行之事非得会遵循常理。不过此后那妖道还是杀了王老爷,并将王小姐掳走了,不知去处。将军闻言,戾气大涨,他知自己难以逃出此处,便积怨成灵,蛊惑每日来参拜的少男少女,叫他们每夜子时,来往寺庙,投入浆池炼化他们的心脏,成就大法,逃出生天,再与那妖道相斗,救出王小姐……”
弄生听罢,惊叹道:“什么大法这么厉害!”
水鬼答:“只在那日,将军心神不宁,冥冥之中听见有人蛊惑,叫他以心试法,定能达成心中所想,我只依稀记得,此法名曰裂阳。”
秦言不曾听闻,聂重却心下了然,裂阳之法极其阴邪,确有逆天之力。要炼成,便须得以心脏为引。此法严苛难得,但若能寻到千万人中的一颗辰月玲珑心,便可事半功倍。
秦言道:“所以你……?”
“是了,”水鬼点头,“将军憎怨太重,难以自持,入魔非他所愿,他怕他成魔后为祸人间,持着最后一丝清明将我推出体外,并让我阻止他……我附在石像之中,见他已然痴狂,每逢子夜,便出去将那些被他蛊惑,神智不清赶往寺庙的人背至水下,逃过一劫。入魔后的将军得知,便封我口足,叫我不能言,难以通禀。如今几位仙君来此,只求能把将军自苦海当中拉离出来,化去怨憎,投胎转世,他实在在这人间,逗留得太久了……”
“住口--!”
寺庙中忽然传来极其凌冽的一声,震得符纸哗哗作响。
几人抬头去望,见那将军像有所异动,戾气重重。
“自作聪明的东西!转什么世,世人皆迂腐,不如待本座成魔,教化众生!”怒目圆睁,将军转而对聂重秦言说:“你们这些当神仙的,也别多管闲事,妄想阻我的路!咱们井水不犯河水,胆敢插手进来,就别怪本座不客气!”
话毕,阴风阵阵,喧嚣入室,将那香灰符纸扬了一地。
几闻被那香灰呛得打上一个喷嚏,他道:“好大一股桐木味!”
秦言肃穆道:“你生前为英杰,死后又怎甘愿躲在这里翻弄些阴诡手段,你心有怨憎,却不该叫无辜的人受累。追根溯源,我等也定当竭力寻到那妖道,了却你心中夙愿。既然位列仙班,见此惨事便没有袖手旁观的道理,不只为了将军你,更是为了解救村中的无辜百姓!”
“好一个解救无辜百姓!”杨厥铿锵一声,“道貌岸然!还是说你真的对这等凡人没有一丝怨憎之情?哈哈……你休想诓骗我,看看你,不也曾深受凡人荼毒吗!”
话音最后,伴随些尖利呼啸,穿过时间的缝隙,盘旋在耳边。
“哈哈哈!你看看他!”
“灾星!让他滚出去!他会克死我们的!”
“肉啊!是肉啊……好饿!肉!”
脑中混沌,一溃千里,秦言扶着额,往后退了几步。
聂重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沉声道:“静心!”
秦言抬眼,双眼猩红,他一把甩开聂重,转身要逃,然而并未启步,就已没入漫天风沙中。
聂重叹了口气,灵识出窍,追寻着秦言的那枚,一同沉沦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