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闻不到霉馊的味道,倒是有刺鼻的熬药味。
“你有多年的咳痰哮喘病。”刚踏进内屋,邢教授突然道。
老村医一怔,随即咧嘴一笑,道:“确实是嘞,不过,我想,再高明的医师,也不可能从人的面色看得出如此准确的病症来嘞。”
邢教授笑着摆摆手道:“您误会了,你在砂壶里熬有荸荠和百合茎,加有雪梨和冰糖,在搪瓷器皿里放了紫苏,生姜,还有杏仁,也许还加了点黄芩,这些草药熬出来的药都是治疗咳嗽与哮喘的,我只是根据器皿里飘出的药味来断定你的病症罢了。”
老村医大惊,重新秉着严肃的眼神打量了邢教授许久,这才开口道:“你们究竟是……”
“我们是慈淙镇的中心医院里来的医生,这位是邢俞臻教授,他原来是在市中心医院当过医师主任和教授的。”苏玥莹微笑着介绍道,“我叫苏玥莹,这两位分别是陈宇与许钟崟,我们都只是实习生,做邢教授的助手罢了。”
老村医点点头,稍有一滞,便说道:“说罢,你们这么大身份,来青甾村的目的是什么嘞。”
“这个……”苏玥莹想直接把原意说出来,但是这两天发生的怪事接连不断,怕是说得太直接了又会出现什么意外。
未等几人酝酿如何委婉地表达,老村医突然拉过一张椅子坐了下来,示意几人下坐,紧接着道:“你们不用说我也知道嘞,这些年村里是接二连三地死人,没死的都想方设法逃到外地去了,我这双老腿也不想走了,就在这个生我养我的地方等死嘞。”说罢,他把手臂上的袖子一捋,上面包裹着一层米黄色的纱布,纱布下敷着一滩难闻的草药,掀开纱布,皮肤上竟然覆盖了一层脓疮,脓水与血丝混杂,侵染在纱布上,黯黑一片。
几个年轻人看得恶心,怎么感觉青甾村‘完好无损’的人寥寥无几呢?
“你已经感染上了链球菌。”邢教授道。
“我知道嘞,这黄水疮病是痼疾,好了又复发,我整只手臂都长满了红斑与丘疹。”
“为什么不去医院看看?”苏玥莹感到很惋惜,患处已经恶化了。
“你们来时的山路也知道了吧,交通不便,我年轻时还参加过修路队,跟村民们一起用钢钎凿出一条山路的,一般没有什么紧急的事,村民们是不愿受累这么远的路程的嘞,我们这里算是与世隔绝了,呵呵。”老村医一阵无奈感言,包涵了他许许多多难言之隐,听得让人潸然。
没等几人跟老村医套近乎,他倒是没有拘谨,先侃侃而谈,知道都是同行后,他的话语就更多了起来。
“这些年我一直在接触村民们各种各样的尸体,都是一个个熟悉的面孔嘞……男女老少的,这两只手就是因为接触太多的尸体感染出脓疮的,村里都出了很多疯子。”老村医继续道,“我不留余力地去拯救村民,他们却以为在发死人财,天地良心嘞,都是有血有肉的村里人,谁能干出这等事来呢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