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你可以收钱呀！”
“我敢吗！我收他们一次钱，没准下回给找个什么事。不卫生，不环保，乱排污水，厨师没有健康证，服务员没有上岗证，动物检疫检查生肉，卫生防疫检查熟肉，环保局的检查炉子，税务局的检查账单，工商局的检查执照，消防队的检查安全……让他们****的吃吧，吃完、喝完，就全都合格，全都卫生了。”太监无奈的说。
吴一凡无所谓的微笑，边不停的转动炭火上的铁钎子。
一个穿制服的推门走进厨房。“你这厨房也太乱了，不符合要求。你怎么不穿工作服。”制服冲着吴一凡喊道。
吴一凡不理他，头也不回，依然微笑着转动炭火上的铁钎子。
“嗯，这肉烤得还可以，烤好了直接端到我的桌上去。”制服用命令的口气说。
吴一凡微笑着拿起串烤肉，放在嘴边大口的吃，嘴边沾满了香喷喷的孜然。“哎！你******。”制服咽了口唾沫，张嘴就骂。
太监从外面跑进来。“对不住！这个是我们的客人，他喜欢自己动手烤肉吃，您稍等，您的肉马上就好。”太监满脸堆笑。
“客人不准进厨房，你知道不知道。”制服皱着眉头指责。
“知道，知道，下不为例，下不为例。”太监点头哈腰。
“我们的烤肉多放点孜然。”制服瞧着吴一凡嘴上的孜然说。
肉烤好了，吴一凡看见太监恶狠狠的将两口浓痰吐到烤肉上，太监翻动铁钎子，浓痰均匀的挂在烤肉上，亮晶晶的像是在烤肉上涂了一层香油。
“他们喜欢这么吃，这么吃卫生。”太监严肃的说。
十五
燕子怀孕了，吃饭没有胃口，脸色也不太好。太监问吴一凡该怎么办。“打胎。”吴一凡轻松的从嘴里吐出两个字。
“你不打算和我结婚是不是？”燕子沉着脸，盯着吴一凡问。
“我什么时候说过要和你结婚。难道不结婚就不可以做爱么？”
“但是……我想把这个孩子留下来。”
“你一个没有结婚的大姑娘，自己带孩子过很不容易，我也是为你考虑的。”吴一凡脸上看不到丝毫的内疚，好像燕子怀孕和自己没有什么关系。
“你真的一点也不在乎这个孩子？”
“靠！真是麻烦！我真该把这个孩子射墙上。”吴一凡不耐烦的从兜里摸出一只烟，叼在嘴上。
“你说的是人话吗？”燕子急了。
“结婚是肯定不行，打不打孩子是你自己的事情，孩子又不在我的肚里，以后养活孩子肯定还是你自己的事情，我的那点稿费，还养不活我自己。”吴一凡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他知道，养活孩子的事情自己无论如何不能答应，否则自己的一生就算是毁了。当然，也不能让燕子养，到头来孩子还是自己的，无论从血缘的角度，从法律的角度，自己都摆脱不了瓜葛。
“看来你是根本不在乎这个孩子！”燕子大声的质问。
“你太冤枉我了，我怎么会不在乎呢！自从知道你怀孕，我茶不思、饭不想，天天盼着你打胎呢！”吴一凡完全就是个痞子。
“你……你行，你……真行！我这就去……去……打。”燕子气得浑身哆嗦，说话结结巴巴。燕子大步冲出饭店，她拦住一辆出租车，消失在车流之中。
吴一凡脸色苍白，却面带笑容，笑着，笑着，两颗冰凉的泪珠从他的脸上滑落。人生总不会是十全十美的，有坚持就必然会有放弃，吴一凡在坚持着自己的梦想，坚持着自己一百五十万的五十岁计划。
“我还是更喜欢独自一个人生活。”吴一凡吐出口烟雾自言自语。
燕子住在一间简易的旅馆里，她眼睛直溜溜的望着地板发呆。她刚刚吃下打胎药，孩子是保不住了，三天以后孩子将变成一个白色的肉团连同自己的血肉一同从体内流出。一个生命在自己的手中被扼杀，扼杀自己的骨肉。燕子呆呆的坐在床头，不知不觉泪水打湿了衣领。第一次遇到吴一凡，燕子还以为自己真的是遇到了贵人，她想改变一下自己的命运。当慢慢揭开吴一凡的真实身份后，燕子却无奈的发现自己渐渐爱上了他。爱情有时就是这样，莫名其妙，无声无息，自己却已经被牢牢地套死。燕子开始思索，自己究竟是爱他什么，一个大自己十岁的大男人，一个不想结婚的大男人，一个文学混混，一个不想负责任的末流作家。爱情就是这样，说不清楚，想不明白，却可以以身相许，以命相随，天涯海角，无怨无悔。
第一次和吴一凡上床是什么时间，燕子已经记不太准确，地点肯定是在吴一凡弥漫着臭脚丫味道，杂乱不堪的卧室加书房里。吴一凡很温柔，没有欲火焚身的疯狂，没有按耐不住的野蛮，整个过程吴一凡都是很平静的，至少外表很平静。吴一凡知道心疼女人，知道尊重女人，让女士优先，让女士优先得到快感，这是很难得的，很多男人都做不到。吴一凡自己做完后不会倒头睡觉，他依然会温柔的亲吻燕子身上的每一寸肌肤，让燕子从高潮中慢慢醒来，这样的男人可遇不可求。
火车就要启动了，燕子趴在车窗上，她想到另外一个城市去看看，呼吸一下新鲜的空气，让自己从困惑中清醒。爱情不能够遗忘，不能够坚守，不能够勉强，不能够回避，燕子只是想让她的爱情作短暂的休息，在下一趟爱情火车到来之前的短暂休息。燕子掏出手机，给吴一凡发短信，“轻轻的我走了，不带走一片云彩！”
两行泪水顺着玻璃窗流下，是的，玻璃也会流眼泪！
十六
“老张烤肉店”终于关门了。尽管太监和英子付出了全部的热情和心血，他们俩就象是刚刚学习放风筝的孩子，尽管跑得满头大汗，风筝始终不愿意飞翔。没有谁会怜悯谁，受伤的小兽只能够独自躲在角落里哭泣。
太监和英姿决定逃跑，他们欠房租，欠肉钱，欠酒钱，欠油钱……这里已经没有什么东西是属于他们的，连一根筷子都不是。天渐渐黑下来，街上的路灯一盏一盏被点亮，太监叫了辆出租车，做贼一样的把饭店里可以带走的小件东西、酒、肉、餐具装上车，慌慌张张的跑了。
黑暗中，一个影子始终在注视着太监的每一个举动，直至太监连同出租车一起消失在茫茫夜色。吴一凡从黑影中走出来，他知道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太监车上带走的不仅仅是自己的两万块钱。难道仅仅是两万块钱吗？
吴一凡伫立在烤肉店门前凝视良久，他无法形容自己的心情，虽然他是个文人，他还是无法形容自己的心情，此时心情太复杂了，绝不是用几个简单的词语可以说明。
吴一凡低着头，顺着大街往前走。街上的积雪早被打扫干净，堆积在道路两旁形成一座座银灰色的山脉。路上的行人不多，这让吴一凡感觉很惬意，他不喜欢拥挤，尤其是在这样的夜晚，这样的夜晚多么适合一个人出来行走。
冬天的夜市生意萧条了许多，一个个摊位的老板披着棉大衣慵懒的坐在自家门前，他们的目光不停的搜索着路上稀疏的行人。只要谁有停下来吃饭的意思，马上会有几个殷勤的女人迎上来招呼。
吴一凡独自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麻辣烫火锅，喝北京二锅头。北京二锅头味道最纯正的要属红星牌，北京人喝二锅头认牌子。太监就是北京人，至少是在北京出生的。吴一凡想给太监打电话，掏出手机，犹豫好久，还是把手机放回口袋。
旁边桌上的几个年轻人喝高了，张牙舞爪的跟夜市的老板娘找茬，不是说羊肉片不好吃，就是说麻酱小料太咸。太幼稚了，你们不想付钱完全可以跑掉的，站起身来飞速的在街头消失，像当年的吴一凡一样，像当年的太监一样。老板娘是个好脾气，陪着笑脸不停的说好话，不停的解释。几个年轻人最终还是少付了十元钱，晃晃悠悠的走了。
“真不容易呀！”吴一凡跟老板娘搭话。
“是呀。现在干什么容易呀，到处是下岗职工。”老板娘习以为常的摇晃着脑袋。
“现在，怕就数小姐的钱好赚了，躺在那里，摆开两条腿，就有人往里塞钱。”吴一凡嘬了口酒，跟老板娘打趣。
“也不一定呀！”老板娘叹了口气。“来我这里吃饭的小姐多了，除非是有男人请客，要不然也都是节俭的很。几个小姐碰锅吃饭，一块钱、两块钱都分得清清楚楚。”
“呵呵。”吴一凡笑了笑。“我原来还打算把裤裆里的东西割下来，做个变性手术去当小姐赚钱，看来连这也行不通了，日子真是没法过了。”
“哈哈……”老板娘笑得头发乱颤。
“大姐，你脾气可真好，你老公有福气呀！”吴一凡接着和老板娘聊天。
“呵呵。那里还有老公，有老公我就不会自己坐在这里遭罪了。离啦，人家抱着小妹妹过舒服日子去了，就剩下我们孤儿寡母。”
“孩子多大了？”
“十三了，明年上初中，又不知道要花多少学费。以后上大学，买房子，娶媳妇，找工作，我都不敢往后想，过一天算一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