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时分,真爱和信河在海边的车子里睡着了。海风轻轻的吹着,似乎在诉说着无数的心事。远处,一片宁静。
“我们到一个别人永远也找不到的地方,只有我,只有你,好吗?”信河凝视着真爱。
真爱回答的只有眼泪,只有眼泪。
有些东西,即使你逃到天涯海角,也逃不过自己的良心。
真爱回到了海边。
信河仍然一个人去了美国。
“真爱。”爷爷看到真爱,神情落寞,默默无语。
“真爱。”何光年见到真爱的神情,怔住了,那个单纯可爱,天真烂漫的小真爱,仿佛一夜之间长大了。
从前,真爱无论遇到什么事,是欢乐还是忧伤,总是写在脸上。今天不同,她第一次这样,面无表情,一句话也不说的就进了房间。
直到晚上,真爱也没从房间里走出来。
天亮的时候,陈维杰却意外的来到了海边的小屋。
“爷爷。"陈维杰提了一袋东西,送给爷爷,"想不到爷爷的身体还是这么好。”
“维杰长这么大了。”爷爷看到陈维杰,脸上浮现出笑容。
“爷爷,真爱在家吗?”
“在。"爷爷指了指真爱的房间,"从昨天回来到现在还没说一句话呢。”
“真爱,"陈维杰敲了敲门,"我是维杰,开门。”
门很久也没开。
“维杰,"爷爷说,"先到这边来坐一下吧。”
“爷爷最近身体一直很不错吧?"维杰在爷爷对面坐了下来,"看爷爷的脸色,不像是一个六七十岁的老人呢。”
“你小子打小就是嘴巴甜呢。"爷爷笑道,"总是这么招人喜欢。你爸爸最近还好吧?前一阵子听说他生意也出了点问题,没受什么打击吧?”
“还好。"维杰回答,"最近和妈妈在家里打理一家小水果店,不能像以前那样的,勉强还算可以吧。”
“还好你已经长大了,听说蛮出息的呢。”
“没有了,爷爷,总之,做事情得尽心尽力是吧?”陈维杰十分懂得怎么讨好别人。
“那个,维杰,真爱出了什么事情了吧?”
“可能跟柳少爷有点误会。”陈维杰想了想,没有正面回答爷爷的话。
这天晚上,真爱跟陈维杰坐在海边。
“哥哥,我真的好辛苦,好辛苦。”
“真爱,都是我不好。真爱一直这样默默的喜欢着我,我却总是装作毫不在乎。”陈维杰看起来很真诚。
“真的决定到大陆去?”第二天,爷爷听到真爱打算跟陈维杰到大陆去,看了看真爱,又看了看陈维杰。
“是的。"陈维杰说,"刚好守诚哥在那边开了公司,大嫂又过世了,真爱就去那边帮忙吧。”
“这样也好。"何光年说,"真爱,不管怎么样,一定要记得,这里还有一个属于真爱的家,还有爷爷爸爸。”
“爸爸!"真爱抱着何光年痛哭起来,"从来没有离开爷爷和爸爸这么长的时间,我一定会想念爷爷和爸爸的。”
“傻孩子,不是还有守诚哥哥维杰哥哥吗?”爷爷替真爱擦了擦眼泪。
真爱递交辞职信的时候,柳俊贤一直盯着她看。
“真的不打算做了?”
“是。”
“那么,信河知道吗?”
真爱默然不语。
“何守诚的征信社为我们做了很多事,"柳俊贤说,"虽然因为信河的事情,我希望你能够公私分明。”
“是,我知道了。”
征信社的生意出其的好,之前一直只是为伸宏旅行社服务。但现在,何守诚已经很忙碌了,伸宏旅行社的生意,只能占一定的比例。不但台湾的官方非常看重征信社的发展,大陆的官方也很重视,在可能的范围内,为征信社提供了很大的帮助。
征信社得到了迅猛的发展。
“幸好大嫂当初坚持把咖啡店卖掉,自己来开办公司。”何守诚看到真爱的时候,想起了周雪琴。
“大嫂早就准备好一切了。”
“是啊,她本来就是个做生意的,怎么会没有眼光呢?”
原来,当初征信社成立的时候,虽然只是为伸宏旅行社服务,本来是伸宏打算出资金的,但周雪琴坚持用自己的钱,跟伸宏旅行社只是合作的关系。
陈维杰也离开了伸宏旅行社,陪真爱一起来到大陆,帮助何守诚。
“姑姑抱。”信由一天天的长大了,最喜欢粘着真爱,总是要真爱抱。
真爱对信由真是又疼又爱又……有一点儿说不出的难过。
“信由啊,"真爱亲吻着他,"你这么可爱,姑姑想生你的气,也没办法呢。”
“姑姑喜欢信由。”信由甜甜的说。
真爱就说不出话来了,只能紧紧的抱着信由。
“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事?"柳俊贤大发脾气,"之前不是一直很好吗?”
“是,总裁。"柳特助回答说,"最近不知为什么,我们的行动总是会被别人抢在前面。”
“那么一定是有内奸!"柳俊贤发怒说,"立刻查清楚。”
“是。”
事情进行的很不顺利。内奸的状况没有得到任何解决,反而在一次重要的投标中,维纳斯旅行社竟然取代了伸宏,获得了巨大的成功。
“为什么维纳斯旅行社的投标资料跟我们的几乎一模一样?"柳俊贤再也压抑不住了,把东西摔在地上,"这显然是我们内部的问题,再这样下去,伸宏早晚要被别人吃掉!”
柳特助无话可说。
“茵茵,你怎么看这件事?”柳俊贤问。
“叔叔,这件事也许会有别的原因。"高茵茵回答,"叔叔当初吃掉富星集团的时候,也没有依靠内奸,完全是靠自己的力量嘛。”
柳俊贤愣了一下。
“那就先这样吧。”
“问题是不是很严重?”沈芸看柳俊贤的脸色不太好。
“江山代有人才出啊。"柳俊贤叹了一口气,"可能是我们的时代已经结束了。”
“真的严重到那个地步了吗?”
柳俊贤点了点头。
“没有什么别的办法了吗?”
“想有办法解决问题,首先得知道问题出在哪儿。"柳俊贤皱的眉头说,"问题最关键的是我们现在连错在哪儿也找不到。”
沈芸点了点头。
“今天茵茵回答说,伸宏旅行社也不是靠内奸吃掉富星的。"柳俊贤意味深长的看了看沈芸,"其实,一个公司想要吃掉另一个公司的话,只有两种途径:第一,有强大的背景。第二,还是内奸。”
“查过维纳斯旅行社的背景了吗?”
“查过了,没有什么大背景。”
“内奸?”
柳俊贤点了点头:“只有这个可能。”
“你有目标吗?”
柳俊贤看着沈芸:“如果所有的人都没有可能成为内奸,那么……”
沈芸点了点头。
柳俊贤和沈芸对视了良久。
“最不可能的事,就是最容易发生的事。”
四年后。
信河在美国读书回来。现在的信河,似乎壮实一些了。脸上虽然还是没有什么表情,却多了一份严峻。
“少爷您可回来了。"陈妈接过信河的行李,眼泪哗的一下流了下来,"差点儿以为陈妈再也见不到少爷了呢。”
“陈妈,怎么能这么说呢。"信河微微一笑,"您身体还这么结实,不会这么早就丢下信河不管了吧?”
“少爷!”陈妈哭了。
“好了,陈妈。"信河替陈妈擦了擦眼泪,"以后再去哪里,一定带着陈妈一起走,好不?”
陈妈破啼为笑:“少爷会哄人了。”
“爸呢?”信河扫视了一下屋里。
“老爷……"陈妈顿了一下,"少爷先洗一洗,我先去替少爷弄点儿吃的。走了这么远的路,少爷一定饿坏了。”
“陈妈,爸呢?”信河严厉的制止陈妈。
“爸!”信河飞也似的冲了医院。
“妈,为什么会这样?”信河问沈芸。
沈芸还来不及惊讶信河怎么会叫她“妈",看到信河回来,只顾着流泪了:"你可回来了,再不肯回来,爸爸最后一面也见不到了。”
“妈!”信河提高了音量。
沈芸这才抬起头来打量着信河:好像壮了不少,个子似乎也长了些,脸上有了血色,目光中透露出坚毅的神色来。
“爸爸快不行了。”沈芸哭了。
“为什么?”信河脸色顿变。
“公司要破产了,爸爸急火攻心,一下子倒了下来。"沈芸捂着脸,"非得像年轻人那样争强好胜。”
“很抱歉,柳少爷。"医生抬起头来,解释说,"已经是癌症晚期了。你父亲一直不肯住院,不愿意接受治疗。现在已经来不及了。”
“信河,你能原谅爸爸吗?”柳俊贤醒来的时候,对信河说。
“不能。"信河毫不犹豫的说,"虽然不能原谅爸爸对妈妈犯下的错,我始终是爸爸的儿子,不会让爸爸的心血就这样付之流水。”
“好,"柳俊贤眼睛一亮,"这才是我儿子!爸爸知道因为妈妈的事,不能请求你的原谅。伸宏旅行社是爸爸一生的心血,无论如何,无论如何,信河也要……雪琴……”
柳俊贤叫了一下雪琴这个名字,结束了自己的整个人生,把混乱的生活交给了信河。
“信河。"沈芸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对信河说,"送走了爸爸,我也要回去了。”
“妈,你要去哪儿?”信河看着她。
“眉眉生了孩子,叫我去替她照顾一下。”沈芸这样解释。
“眉眉的孩子不是已经上学了吗?听说是奶奶在家里和保姆一起照看的。”信河似笑非笑,似乎因为戳穿了沈芸的把戏而得意。
沈芸脸红了,她第一次觉得现在站在自己面前的信河,已经不再是个孩子,完全是个男人了。
“陈妈。”信河叫了一声。
“是,少爷。”
“替太太把东西放回去。”信河吩咐。
“是。”陈妈平日里跟太太处的很好,也担心太太走了,家里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了。听到信河的吩咐,急忙替沈芸把行李搬回了原来的房间。
“信河。”沈芸不知说什么才好。
“不是一直把我当成自己的儿子吗?"信河看着她,"现在爸爸去世了,公司摇摇欲坠,妈就想抛弃我,一个人走掉,去过快乐的生活吗?”
“信河--”
“是啊,妈,我现在需要你的帮助,除了你,我什么也没有了。"信河坚定的说,"我需要你。”
“信河!”沈芸抱住信河,痛苦失声,想不到,二十年的辛苦没有白白付出,总算换来了信河的承认。
“妈,你看你,哭得跟个孩子似的。"信河替沈芸递过纸巾,"将来信河成了家,妈还要帮信河抚养孩子呢。”
陈妈听了,立在那边,也低声啜泣起来。
“陈妈,你瞧你,这么大年纪了,也会哭。"信河笑了,"难道你们还希望我回到过去的那个信河吗?”
“少爷,你这是说什么话呢?"陈妈擦了擦眼泪,"我们这是太高兴了。太太,太太……”
“好,一切都好了。"信河笑着,"就算信河失去一切,还有妈,还有陈妈,不是吗?”
第二天,沈芸第一次正式带着信河去拜访沈长存。
“外公好。”信河看到沈长存,恭恭敬敬的拜了下去。
沈长存疑惑的看着沈芸。
沈芸一脸的幸福。
“想不到,"沈长存说,"我还能活着见到你们母子和睦,我还以为,我这辈子就要抱着这个遗憾死掉呢。”
“外公,"信河说,"是我做得不对,从前一直怨恨妈妈。其实妈妈一直对我很好。”
“这件事,不是你的错,大人有大人的错。不管怎么样,这样很好,很好。”沈长存一生正直,童叟无欺。只有沈芸嫁给柳俊贤这件事,令他耿耿于怀。
“钱无论多少,都是身外这物。"沈长存看着沈芸,看着信河,"只有一家和睦,才是最重要的。”
“妈!”柳眉眉和老公带着孩子一起回来了。
“眉眉,这是大哥。”沈芸指着信河对柳眉眉说。
“哥。”柳眉眉望着面前这个同父异母的哥哥,终于第一次开了口。
“妹妹,是哥哥不好,害你受了苦。”信河抱住了眉眉。
沈长存老大的不高兴:“难道眉眉在我家里受尽了苦吗?”
沈芸笑了。
沈长存的太太前几年已经病逝。因为只有沈芸这一个女儿,家中没有其他子嗣。眉眉给老两口的晚年带来了很多快乐。尤其是太太去世之后,沈长存更觉孤独,幸好眉眉是个细心的人,经常携夫带子的回家探望。
“舅舅。”一个四五岁的小朋友被信河抱了起来。
“真是可爱。”信河亲了亲小朋友。
维纳斯旅行社很快成为台湾有名的旅行社。
柳俊贤是靠白手起家的人。他能够做到这么大的产业,自然也有他的实力。最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往往就是最有可能的事。
公司大量资料外流,一些有资格的导游纷纷跳槽到维纳斯旅行社,这一切已经表明了一个迹象。
“茵茵。”柳俊贤和高茵茵面对面的坐在办公室里。双方看起来似乎仍然像以前一样亲热,实际上,谁都知道,现在是到了该摊牌的时候了。
“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商场决战没有原因,只有成功或是失败。”
“好!"柳俊贤赞美说,"不错,有你父亲的风格,不过,比你父亲还要强。”
“多谢叔叔赞美。”
“你从来没有喜欢过信河,对吗?”
“信河爱过我吗?”
柳俊贤一时语塞。
“我一向对你很好。”柳俊贤说。
“叔叔曾经也是富星最优秀的员工。”高茵茵一针见血的指出来。
不错,没有依靠内奸的原因,是因为自己本身就是内奸。
柳俊贤本来是富星的员工,后来因不满老板的一些主张,决定另起炉灶。当时,他并没有马上离开富星旅行社,而是在获得了更多的资料,积累了更多的客户的情况下,在富星旅行社面对一场几乎是灭顶之灾的危机情况下,迅速的成立了自己的旅行社。
后来虽然富星旅行社依靠多年的关系度过了那场危机,但毕竟遭受了重创,一时之间难以恢复元气。
柳俊贤适时的从富星旅行社挖走了大量优秀员工,并许诺了他们很高的条件,使他们为自己带来了大量的客源。
在这样的状况下,富星依然可以勉强支撑。
台湾的经济得到了从来没有过的飞速发展。很快,台湾的经济名列亚洲各大城市,成为亚洲四小龙之一。
在这样的状况下,几乎所有的商家都获得了巨大的利润。就在这时,伸宏旅行社上市成功。柳俊贤手中掌握了资本。
一个企业要想取得成功,如果不是从上代人接手下来的产业,最初一定要经过很原始的积累,艰苦的创业,坚定不移的信念。那时候,所能想到的,就是一定要存活下来,要保住这份来之不易的事业。
当资本达到一定程度的时候,事业已经不单单是属于自己的了,而是成为一个团体的力量。掌握和运用这个资本的人,往往会因为这个团体的存在,催生出无法自控的格局。
就这样,伸宏注定了要成为台湾最大的一间旅行社。富星则成为了第一个陪嫁产业。
“伸宏本来可以成为你的。”柳俊贤直视着高茵茵。
“别人的赠予,远不如自己辛苦得来的更幸福,更何况,这份赠予,还必须附带着不喜欢的条件。"高茵茵保持着高度冷静的态度,"我喜欢的是拿来,而不是被给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