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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八小时的邂逅(1)

似乎有些事情,存在在你想象里的才是最好的。

结束七年恋情的第四十七天,卡布奇诺小姐决定结束暴饮暴食的非正常生活,动身去意大利。只是从原本计划的蜜月游变成单身旅行。

收拾行李的时候,室友兼闺蜜S小姐叹口气:“你干什么非要还去罗马?挑别的地儿多好。看看看,‘北海道花海游’‘巴厘岛完美假日’这些地方都比那里有意思的多。唉,你计划那么久,去了伤心……”

“错!那你就大错特错!我是要去拐带个意大利猛男把那狼心狗肺的陈大鹏比下去!来场艳遇都比结束七年感情的概率高!幸好不是到了结婚那天告诉我。”

S小姐觉得好像也没错:“可是听说意大利小偷特多……”

“忘了吗?姐我可是黑——带!”高高壮壮的卡布奇诺小姐从小担任的都是保护别人的角色。于是,在快到立夏的那天,她终于要去意大利。

飞机将要在赫尔辛基中转,再飞往罗马。她刚落座,正在为自己没带厚衣服发愁,暗想也许会成为芬兰机场少数穿短裤的女汉子了吧,毕竟现在待在北京她都觉得袖口一直灌风。

突然蹿出一个身背双肩包的眼镜男,在她头顶放好行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占据了卡布奇诺小姐旁边的靠窗位。

之前祈祷了半天希望坐在一起的是个意大利帅哥,砰,上帝戳掉了她心中飘起的恋爱气泡。

眼镜男迫不及待的开场白差点让卡布奇诺小姐噎死:“你是中国人吧?”

她环顾了下周围,白了下眼:“恩。”

他又活泼好动的紧跟一句:“你是飞赫尔辛基吧?”

她顿时黑线。难道这飞机还能跟坐公车一样中途靠站?

“嗯。”她维持了下淑女风范,补充了一句,“再转飞罗马。”

“哦,原来大家都不是去芬兰啊。我飞巴黎。”

卡布奇诺小姐发现自己对这场对话记忆犹新的原因除了觉得像低智商群体,还有他没心眼的笑容,和他神一般飞快的语速。

这趟航班持续八个多小时。窄小的空间让她反胃,一定是最近暴饮暴食和情绪压抑惹的祸。她从来没办法在飞机上入眠,连夜晚的航班也都是靠咖啡和电影撑过来。拿出包里新买的意大利旅游攻略,可旁边的眼镜男又来搭话让她无法专心。

“我之前也是一个人去的罗马呢。你为什么去?”他看卡布奇诺小姐没吱声,就自己回到,“你们女生总是被《罗马假日》什么的浪漫故事洗脑,你肯定也是吧。”

“才不是。我根本没看过。”卡布奇诺小姐终于打破沉默,极力辩解。她讨厌别人定义自己是个尚未成熟的、沉迷纯爱故事小女生,何况还是个陌生人。但其实,她真的是为了西班牙台阶而去意大利。她有着和高大的身体不太相符的少女心,做过不少电视剧情节的白日梦。她曾经苦口婆心劝了前未婚夫陈大鹏一周,才让他放弃夏威夷而选择意大利度蜜月。

糟糕,刚从脑子里剔除没多久的陈大鹏又插进来!真晦气。

眼镜男,哦不,他刚才好像在卡布奇诺小姐走神的时候说了自己的姓名。这位聂先生像是终于得到回应,结束独角戏一样的开心:“哈哈,我就不剧透罗马怎么样了,还是让你好好享受吧。”

于是他们开始用聊天来打发漫长的飞行时间。卡布奇诺小姐自认为不是个自来熟,特别是跟男生打交道,何况还是情绪的低潮期。但莫名就是突然觉得可以放松的和这个男人聊天,聂先生有着北方男生的逗乐的本领,特别自然地就能让她笑出声。

聂先生讲起他的以石油出名的故乡,在新加坡和北美的学生时代,读过一个听起来神奇的专业,然后开始了泡在实验室里的瓶瓶罐罐的日子。

卡布奇诺小姐耐不过他的追问,跟他描述日本泰国的美好假日,还有永远最爱的澳洲阳光,顶着最枯燥的会计头衔毕业却转行跟巧克力打交道,业余时间希望把文章变成杂志上的铅字。只是她没讲到自己刚刚结束一段七年的感情,大学时代就在一起的男友转眼悔了婚。闺蜜说:谈恋爱超过三年不结婚简直就是给自己埋了个深炸弹。可她是个绝对的缘分主义推崇者,经过暴饮暴食和痛哭流涕的“非人”生活后,她觉得“缘分”还能给她带来点什么,无论是不是一段可以一见钟情的真感情。

她只是不经意的发现了一些契合——

比如他们都学过日语,在同一年的夏天去日本旅行。

比如他们人生的两个目的地:想去土耳其,另一个是自驾横跨美国。

还有那些很细微的对人生或是该怎么前行的态度。

后来,他们一起笑着芬兰航空的空姐大妈的宽裙子,一起看了打发时间的两部电影,他还吃掉了她那份无法消化的牛肉面。那时候卡布奇诺小姐觉得跟这个人在一起是舒服的,他戳中了她心里的一些重要的点。他去过她未曾踏过的世界,能够把更有意思的未知同她分享。

那是很多年来第一次有这样的冲动:即使他不要她的电话,她也会把联系方式写下来,在临下飞机的一刻扔给他然后跑掉。

飞机终于经过大片葱绿的树林,安全落地。两人都觉得八小时的航班从未如此短暂。旅客们陆陆续续地取下箱子,穿上外套,开了手机保平安。卡布奇诺小姐稍不自然的起身,准备跟上人流。聂先生拉住她的手腕,用笔在放在座椅后的呕吐袋上面写了串数字,说:“这是我的微信。”然后从自己背包里掏出条围巾,“你穿的太少,今年欧洲太冷。”

卡布奇诺小姐心里一暖。

“我要怎么还给你?”

“以后再说吧。也许会再遇到。”

所幸,结局是他主动开口,于是,她顺理成章。

两周后。当聂先生结束巴黎的会议,而卡布奇诺小姐从瑞士返回罗马的时候,他们相约在西班牙广场相见。聂先生说他要给她个真正的罗马假期作为旅行的漂亮结尾,而且声明他可不是为了要回自己的围巾。

坐在台阶上等着还未出现的聂先生,卡布奇诺小姐举着香草味的Gelato(意式冰激凌)望着眼前的人潮出神。晴空无云的好天气吊起了游客们的热情,卡布奇诺小姐相信等待的二十分钟里,自己出现在上百张的旅行纪念照片的背景中。

人潮后她发现了聂先生满头大汗的奔来,吃掉最后一口的甜筒,她起身让风吹起自己天蓝色的长裙。

“对不起,我被罗马的交通整晕了。”

“嘿,没事。导游先生,我们现在要去哪里呢?”她俏皮地眨了下眼,自己难得如此有耐心,应该归功于好吃的冰淇淋吧。

“我们现在站的西班牙大台阶建于1723年,具有巴罗克风格……”

“哇,你好厉害!这个都知道。”

“抱歉,来之前Google了下,既然你叫我导游先生,自然要体现本人的专业。”

“哈哈,省省吧。咱们真要在这里坐一天吗?”她做了个叹气的表情。

聂先生拉起她的手腕,说:“跟我走。”

卡布奇诺小姐没算清西班牙大台阶一共多少阶,却清楚的知道自己的心跳漏了好几拍。

他带她走进正前方巷子里的咖啡馆Antico Caffè Greco(老希腊咖啡馆)。门口不算起眼,二层窗口散下主人种植的绿色植物。店门上方的圆拱形布帏上写着Caffè Greco,过道站满了各国游客,而店里的装潢像是带她回到了百年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