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躲藏在长长的青草丛中,窥视着不远处的空地。
此时正是三月初,春意盎然的好时节,阳光灿烂,坦荡荡地照着这片郊野。和风清凉,放眼望去,天与地之间,只有绵延的青草与两三棵老树,以及那条不算宽的黄土小道。
小道上,站着两个少年。
一个衣衫半短不长,半新不旧,一个玉冠束发,长衫翩翩。
一个斜扛着一把破剑,剑鞘锈迹斑斑,一个腰悬宝剑,剑鞘上装饰着美玉,剑柄上悬挂的浅色流苏在风中微微地摇。
它缩在草里透过缝隙小心翼翼地窥视,一动不敢动。
乐越站在少青山下郊野中的黄土小道上,扛着佩剑,叼着根狗尾草,眯眼盯着眼前的人。
所谓冤家路窄,昨天他的小师弟和清玄派的人起了纠纷,让人打成了一颗烂桃子,横着被抬回了师门,他正准备杀去清玄派给师弟讨个说法,恰巧在这里撞到了洛凌之。
洛凌之,清玄派掌门的爱徒,和他乐越一样是师门中的大弟子。
此时,洛凌之像是压根儿不晓得有那么一回事似的,端着一贯的斯文态度向他道:“乐兄,我有事急需赶回师门,不知可否行个方便,让我先行?”声音温雅有礼,神情谦和。
乐越龇牙笑了笑,拔出了牙间的草:“洛兄,既然我凑巧遇见你,有的事情不说清楚不好。昨天你们清玄派的几个人打伤我十二师弟一事,至今尚未解决,你这位大师兄能不能给我个说法?”
他开门见山,直奔正题,虽然是询问的话语,语气却不甚客气。
洛凌之依然谦和地笑了笑:“鄙门的师弟与贵派弟子纠纷一事,已上报家师与师伯,等待他们处置。其中可能有些误会,还望不要因此小事,伤了两派的和气。”
话既客气,又在理,态度分寸都拿捏得恰到好处。
乐越冷笑一声,将手中的狗尾草转了两下:“洛兄,我师弟此刻正像个开花的柿子一样在床上躺着,你预备用这轻飘飘的几句场面话,就把此事敷衍过去?”
洛凌之无奈地笑了笑:“我方才所言并非含混托词,待到家师与师伯们彻查此事完毕后,定然会给贵派与令师弟一个交代。若乐兄此时就想出气,那我就任凭乐兄出手教训一顿,绝对不会还手,可否?”
听了这几句话,乐越却不好再说什么了,打不还手的人这种事,他乐大侠从来不做,况且此时逼着洛凌之,可能真要不出什么结果,洛凌之毕竟只是个弟子,一非长老,二非掌门,看他平时温温暾暾的模样,也未必压制得住下面的师弟。
乐越皱眉思索了一下,道:“好吧,今天就暂且算了,望贵派早日给个说法。过几天就是论武大会,今年我们青山派一定会一雪前耻,夺回令牌。三月十五,凤崖山顶,还望与凌兄多多切磋!”将剑从肩头放下,向一侧跨了一步,让开道路。
“甚是期待,定不爽约。”洛凌之微笑着抬了抬衣袖,“多谢乐兄,先告辞了。”他从容离去,浅青的衣袂在风中微微拂动,衣衫背后,一枚八卦图案镶嵌在几朵流云纹中。
它在草丛中怔了怔。
八卦图案?流云纹?似乎这便是它要找的……
它回忆着离开小河沟之前,父王曾经说过的话——
“你要找的人在一个名叫清玄的修道门派里,凡是那种门派中的人,都会穿背后印有八卦和流云图案的衣服。你千万千万要记清楚,早日找到那个人。”
父王长叹了一口气,抬起一只前龙爪按在它的头顶上:“昭沅,我的儿,我们一族丢了这么多年的脸面,就指望你争回来了!”
它微微蠕动了一下,紧紧地盯着洛凌之的身影。
洛凌之走后,乐越随即也大步离去,并未发现数丈远的野草中,那双黑漆漆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