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七点多,花九被妈妈喊醒。
“阿九,去到菜市场给妈妈拿包面回来好不好,妈妈这里有客人要吃酸菜肉丝面,快点快点。”
花妈妈在一旁催促,花九困得眼睛都睁不开,还是胡乱点点头,她向来不会违抗大人的意志。
花妈妈塞给花九一把钱,“剩下的钱自己买点雪糕吃,快去快回啊。”
花九洗了一把脸,头发也没扎迎着清晨的凉风去菜市场了。
大菜市场离她家挺远的,跟她从家到学校差不多了。花九一路走着,逆风吹过她的头发贴在脸上,进到嘴里。
“嘿,花天酒地,再饿也不能吃头发啊。”一声稚嫩的声音在旁边传来,把花九打哈欠的嘴硬生生憋了回去。
花九寻着声音望过去,看到了同样哈欠连天,一脸惺忪睡眼的邹时。
邹时此时背着一把高出他人一大截的吉他靠在大树旁边,一只手提着面包牛奶一只手拉着小行李箱。
“你去哪儿?”邹时向花九走过来,奶声奶气地问。
花九一指菜市场,“买面。”
“行,一起吧。”
“你要去哪儿?”花九看着邹时没睡醒的眼,肿肿的。
邹时把行李箱亮给花九看,“大姨家,我妈这两天没在家让我去大姨家住。”邹时说着又张着嘴大大的打了个哈欠。
花九也没怎么睡醒,一看到邹时打哈欠,不由自主困了起来。
“你在学吉他吗?”花九问。
邹时像在梦游,怔怔的回答,“学了一年,手都弹起泡了。”
“什么事情都是先苦后甜,挺好的。”花九边走边说。
“看不出来你还挺会讲道理的,花老师。”邹时边啃面包边说。
“我想问你一个问题。”花九认真严肃朝邹时说。
“你说。”
“你了解这里,初一中和初三中哪个好?”
邹时想了一下,“各有各的好。”
“能详细点吗?”
邹时看了一眼花九,说,“初一中是老学校,教学挺好的。初三中刚建起来没多久,但实力也不错。怎么,你现在就开始择校了?”
“是不是还有一个二中?”
邹时点头,“那学校,太一般了,赶一中和三中差太多了。”
花九攥着钱的手发虚,心情一下子跌入谷底。以她的成绩,或许进的初中就是邹时口中那所最一般的二中。
“你想去哪个学校?”邹时问。
“不知道,看吧。”花九敷衍过去,看了看天,“我得走了,我妈还在等我。”
邹时还没应声,花九已经窜出去一米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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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九抱着买好的面一路快步走回家,太阳此时已经明晃晃的升起来。照在花九的脸上,花九只觉得披着头发真的很热。
回到家花妈妈已经开始做中午需要的饭了,通常花九的周六周天都是给餐馆在切配菜,好到了中午直接下锅就炒。
花九把面往案板上一放,先从抽屉里拿出了一根皮筋把头发扎上,因为头发有些长所以很不好扎。
花妈妈看到女儿脸上的汗和扎头发的动作,说,“阿九要不然把头发剪了吧,这个大夏天的在馆子里热得很,剪短了也好洗,你说呢。”
花九摸了摸有些长的头发,思忱着。自从到爸妈身边后花九的头发就没剪过,好像是有些长了。最终花九想着还是点了点头。
花妈妈看到花九点头,对站在外面的外婆说道,“妈,下午带花九去剪剪头发,记住哈。”
花九外婆一听,“剪头发?花那钱做什么,我刚才还看到街上有专门收头发的呢,等我给你找找看。要我说花九这头发正适合卖了,还能省下剪头发的钱。”
花九外婆说着走到外面望了一圈,喊道,“喂,那个收头发的,你过来。”
不知道为什么,花九外婆这一喊,让花九心里有些发抖,仿佛是要把她卖了似的。
“就是你,过来过来。”花九招呼着,“你收头发多少钱?”
那人身体往后一仰,“那得看头发的长度,越长钱越多。”
花九外婆和花九妈妈都是短发,因为在餐馆里,只有短发最利落最好干活还不用耽搁时间打扮。
花九外婆转身一招手,把花九叫过来,对那人说,“你看我外孙女这头发收多少?”
那人打量一眼,“这长度,七十。”
“什么?你这人,做生意不诚心。刚才我看到有个女娃子的头发比这还短呢你就给了九十,我外孙女这个这么长你只给七十?你真会骗。算了算了不卖了。”
“诶诶诶,别,婶儿,您看这样,一百,一百成吗?”
花九外婆一听一百,勉强点点头,“这还差不多,我告诉你大家都是做生意的,讲点诚信嘛。”
“是是是。”那人笑着在桌子上摆出自己的工具。
花九心里打鼓,外婆的语气好像真是把自己当成一道菜一样讨价还价,这让花九心情有些复杂。但又是她答应要剪的,又不好反悔。
“来,小妹妹,你坐下别动。”那人摆了一套工具,最终拿出来一把剪刀。
花九觉得不对劲,但外婆在旁边站着看,也没发出什么异议,花九也没敢说话。
那人把花九的扎起的马尾用手拿着,这让花九很奇怪,一般不都是先解开头绳吗?
“你等等,我把头绳解开。”花九说着上手。
那人一挡,“不用不用这么麻烦,阿姨马上给你弄好,一分钟的事。”
花九还没反应过来,静止的那几秒,只听头顶“咔嚓”一声。剪起发落,花九的头发直接从扎起的地方被生生剪掉。
高高扎起的马尾辫,一剪子下去后,只剩下了一个马尾桩。
花九摸摸头上断得整整齐齐的马尾桩,心情一下子冲击极大。
那人在付给花九外婆一百块后,迅速收拾东西走了。
花九站起身,觉得头上空落落的,以前一甩一甩的马尾如今一点重量都没有。
花九赶紧把头绳解开,头发猛然跟炸开的爆米花一样,四仰八叉的野蛮散开。
花九一时间想不起来照镜子,看到旁边吃饭的客人突然笑开了,花九忍不住了,一股脑的委屈全部撒出来,放声大哭。
花妈妈一听外面的动静,赶忙跑出来,看到女儿坐在凳子上嚎啕大哭,头发前端还保持着扎上的姿态,后端已经是一团鸡窝了。
“怎么了?这是谁剪的头发,啊!”花妈妈生气了。
连跟着花九外婆都有点慌了,说,“谁知道那人剪出来是这样啊,我看她拿了一堆工具,就一把剪刀把我外孙女头发剪成这样,我找她去。”
花九外婆说着到外面看了一圈,那人不晓得跑多快,早已经没影了,人来人往人行道,哪里还找得到。
花九坐在餐馆里大哭,引得人行道上的路上频频转头查看,只看到一个顶着鸡窝头的女孩坐在那儿哭。
来吃饭的人慢慢多了起来,花九还是在哭,眼泪模糊到看不到眼神。
花九妈妈只好把花九劝到楼上去,不然别人多半误会这里虐待儿童。
花九啜泣着跑到外婆的床上躺着继续哭,哭得喉咙肿痛,眼睛干涩还在不停哭。也不知道哭了多久,后来哭累了花九就睡着了,还小小的做个一个梦。
梦里一个老巫婆拿着大剪刀把她头发剪没了,而那老巫婆的脸藏在黑帽子底下,看起来神秘又可怖。
“花九,花九,醒醒。”
花九耳朵比意识先反应过来,朦朦胧胧睁开哭肿的眼,哥哥花锡的脸出现在眼前。
花九一个没忍住,又哭了出来,第一次感觉到这样委屈,想全部撒出来。
“你头发怎么了?”花锡看着妹妹乱糟糟的头发问。
花九只顾哭,花锡一看妹妹第一次哭成这个样子,二话不说咚咚咚下楼了。
楼下熙熙攘攘吵吵闹闹的,但花九还是听到哥哥花锡响亮的声音在问妈妈,花九的头发谁剪的。
花九妈妈正在忙,花九外婆声音断断续续的解释着。
不过一会儿听到上楼的声音,叮叮咚咚的。花锡和花九爸爸都上来了。
“我看看你的头发。”花九爸爸说。
花九从床上坐起来,一声不吭,倔强的憋着哭腔。
过一会儿花九爸爸下楼了,就听到花九爸爸的声音在埋怨花九妈妈和花九外婆,“人家好好的女孩子头发给剪成那样,你们一天天干什么。”
花九妈妈的声音响起,“好了好了,你们都来怪我,我以后再也不管阿九的头发了,以后随她怎么剪,我都不管了,行了吧。”
花九在楼上静静地听着,心里不是滋味。重新躺回床上,一言不发。
花锡坐在床边,望着妹妹倔强的背,说,“哥哥下午带你去修理头发,咱剪个学生头好不好。”
虽然是在征求花九的意见,但花九现在头发的程度已经不允许她讨价还价了。
花九背着身默默地点点头。
花锡了然,心中暗自叹一口气。如果今天是爸妈之中任何一个人来,花九一定不会答应得这么快。
他这个妹妹哪里都好,只是人不爱说话跟人亲近不起来。跟爸妈如此,唯独跟他亲还是因为经常回爷爷奶奶老家。妹妹刚被接上来,刚离开奶奶没多久,不爱说话正常。
“哥哥下午下课了就带你去你那家最好的理发店,等着哥啊。”花锡说着顺了顺花九野蛮爆炸的头发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