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复又坐回客厅,蒋芷萱的父母对俞敏海的气派婚礼大典表达了许多赞赏和感慨,俞香兰和俞大明的心情立时好转了许多,俩人的脸上再次贴金般灿烂生亮。
家中正一片欢声笑语时,俞敏涛和俞庆祥进来,谁都看得出来,他俩在路上就已争得面红耳赤,进到厅里顾不上与众人打声招呼,依旧各执已见地说个不停,大家于是停声只听他俩说话。
俞敏涛:“你不要这么固执己见!再想想!外资企业或许有优惠政策,多问问!前期的调研和决策很关键。”
俞庆祥:“我还是坚持注册民营公司,我们刚才已分析过了,外资企业上头的婆婆管家也不少,民营企业也有它的灵活生存空间。我只负责诚实地生产我的设备,企业的命运由市场来决定。”
俞香兰忍不住插嘴问:“看你们忙活了几天,到底干什么去了?”
杨洋答说:“婶婶,我们买了专利,准备回福宁来投产,已去看了工业园区,差不多定了厂址。”
俞敏涛只对俞庆祥说:“排污减污设备一定会有市场需求,污染性企业的数量这些年来突飞猛增,可要保证青山绿水依旧,必须得几管齐下,上头得警醒,企业得自觉,市场才能保障。”
俞庆祥:“涛涛,我们不必再讨论其他,重点在于启动资金,即便庆宝关了养猪场,那点钱也不过如抓盐撒海不能见影。我撬了几个高工回来,可他们有技术,但可入的资金不多。你得帮我,不管你是入股还是……”
俞敏涛:“沒个足够预见,我敢怂恿你去工业区参观?我心里已想好了,资金方面你大可放心,我会尽可能地支持你,眼下会社的资金可灵活调度。”
蒋芷萱听俞敏涛说得这般痛快,一时着急,:“敏涛,你可不能答应得这么爽快,工厂的投入动辄就是百万、千万的数目,我们的资金也是有限的,会社不只是我们一家独拥,那些钱挪不得。”
俞敏涛紧蹙起了眉,:“会有办法的!”
蒋芷萱却又提醒说:“你应允了我弟弟可发展新的加盟商,他正在着手,我们又得压更多的资金在存货上。你可不能乱开空头支票。”
俞敏涛的眉头蹙得更紧了。
俞香兰心想蒋芷萱竟当众拂了俞敏涛的面子,自己的脸上亦挂不住,心中犹为不快,似是自言自语地说:“涛涛也真是,到底谁在当家?”
蒋芷萱连忙解释说:“妈,我只是怕如果资金无法及时调度,会耽误了庆祥的大事。”
可俞香兰的脸色已变。
蒋芷萱的父母紧忙调和,:“芷萱,敏涛拿主意就是了,你弟弟妹妹那边好说话的。”
蒋芷萱此刻已意识到自己又不小心冲撞到了婆婆,想是婆婆对自己的那份心结一直未解,可自己亦并非故意,只好不再多话。
俞庆祥却显担忧,:“涛涛你得想好了,设备厂的前期是只投入无产出的。”
俞香兰心里已不停地盘算,想自己平日靠收利息攒的那份老本投在了俞建华的养鳗场,虽然海海还余下一部分钱在自己这里,可那都是日元存款,也被银行熟人拉了做高息定存,只有雅安那一百万元应是可以灵活。不等俞敏涛开腔,她先开口说:“海海给了雅安一百万的私房钱,雅安明理懂事,我跟她商量商量,或许先可凑个数。”
俞敏佳见大家忙着说事,先前就让俞敏俪跟着自己在厨房里忙活了好一阵,此时出来叫唤大家出去吃饭。饭菜已摆在了桌上,可俞香兰一看菜式过于单调简单了些,想着蒋芷萱的父母亦是贵客,刚刚还及时制止了蒋芷萱的妄自菲薄,就算是有了些浪费,也是不打紧的事了,就呼着俞大明领大家出门去最近酒楼另订了包间。
席后,俞敏涛与俞庆祥又忙了开去。
俞香兰等人刚回家来,就见俞建秋的妻子等在大门口。为了捎带些东西给俞建秋,她已来了好几趟了,刚开始只是拿了两件俞建秋的新衣裳来,可一听俞敏佳说托运的行李包还有几公斤的额限,就直说一定得留给她。第二次来时,她买了些海味干货,虾干蛏干的装了一大袋。今天抱着裹得严实的一个大塑料可乐瓶,紧张兮兮地对俞敏佳说:“听姑母说可以捎带炖鸭汁,我昨晚买了三只番鸭子,全炖了汁,吹了凉,装在这可乐瓶里,这一路上小心得很,家里冰箱还没买,就赶着先放你家冰箱冻上,你可记得给建秋带上。”
俞香兰一听叫苦连天,:“这可怎么好?你简直是在添乱,我不过就是闲聊说说而已,你就懂得心疼你老公了,我家冰箱冷藏屉里已经满得不能再满了!”
俞建秋的妻子尴尬得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双手抱着可乐瓶,只讪讪地笑。
俞敏佳连忙接过她手上的可乐瓶,:“难怪建秋总念着你,你可是真心疼他!”说完就拿着可乐瓶去了厨房。几分钟后又回来,狠舒了口气说:“哎呀,我把一些冻肉和海鲜给拿了出来,我们这两三天搁在家里吃丰盛点,就是有客人来,也让他们屈尊在家里吃好了,尽可能消灭掉那些东西!”
俞香兰说:“你没看到院子里还有好几只鸭子,我也想炖几只番鸭子汁给涛涛带上,这下子冰箱里该是没位置了。”
蒋芷萱连忙摆手:“我可不想带它,又不是什么灵丹妙药,吃了也飞不了仙。这样的天气,候不到上海,冻得再结实的番鸭汁也是要淌汁,搞不好浑身都是番鸭子汁味道,让日本人瞧着打心底里鄙视你。”
俞建秋的妻子一听更加忸怩不安,羞愧地说:“那我就拿回家去吧,让孩子喝上。”
俞敏佳:“没关系的!你的心意嘛,有时候不在‘吃’这份上,主要是让建秋感动一把!”
俞香兰又觉蒋芷萱在故意顶撞自己,一时恼了气说:“有些人心肠就是硬,为她做得再多也是感动不了。”
蒋芷萱回神想自己太过率直,连忙对俞建秋的妻子说:“日本规定不能带这些,大家不过是怀了侥幸的心理。我这一路上要忙着照顾孩子,哪有精力去关照行李,保不住汁汁水水漏了,怕给自己找罪受,不是有意说你。”
俞建秋的妻子:“不打紧的,建秋也是可怜,人家出国顺溜得跟吞吃线面似的,可他折腾了几番才去的日本,我原本也想跟着去奋斗几年,可孩子还小,他不让我去。我只是想给他补一补身子,你们也跟他说别干得太狠了,身体还是要珍惜的!”
蒋芷萱张了张嘴,一想却又闭上了嘴。
俞敏佳拖着俞建秋妻子的手,说了好一会儿话,俞香兰也问了些老家的事,俞建秋妻子的情绪慢慢高涨了些,可也没呆多久就赶着回家。
等她走远后,俞敏佳忍不住说:“建秋只一心躲在大宾馆里,仅在配电房和大厨房两处移动,让他偶尔走出宾馆的大门,他总战战兢兢生怕不小心与人生了是非,又害怕遭人街头盘问。”
蒋芷萱感慨说:“我刚才想说,却也不敢说。但建秋的处境和心态却并非个案,多少老实巴交的福宁男人在日本都活成了建秋样的模板。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我们每个福宁人走在外国的街头都能跟走在福宁街头那般从容自信。”
俞香兰见杨洋正抱着俞子凯亲热个不停,借机说:“你这么喜欢孩子,自己趁早生一个,你婆婆都要想疯了。”
杨洋无可奈何地说:“婶婶,我们也考虑过,可一直都忙得停不下来,现在又处创业刚开始,更不敢轻易要孩子了,我得全力帮庆祥。”
俞香兰:“女人不像男人,干事业可急可缓。”
杨洋笑着应:“男人要是能怀孕,我就让庆祥窝家里生孩子得了,省得听他妈妈整天唠叨。哈哈!讲正经的话,要是忙完了前期工作,我再来慎重考虑一下。”
俞敏俪几天里跟杨洋交流甚多,心里很是钦佩她的见多识广,心思庆祥哥和杨洋斗志昂扬却也有力不从心之事,自己和林书轩拥有旱涝保收的工作,却也面临诸多挑战,想是人生的真相不过如此,只能坚持在自己的世界里寻找幸福与快乐,愈发甘愿为了心中的幸福而披荆斩棘。
而俞香兰听杨洋的话似乎是松了口风,可依然本色鲜明,心想这个杨洋比那蒋芷萱更是绵里针一枚,在她的言里语里找不见雅安和佳佳、俪俪她们的那份乖顺,反开始理解嫂子平时的抱怨和置气。
又过了两天,俞敏佳临出发前,匆忙从冰箱冷冻柜里拿了那瓶番鸭汁出来,宫崎连问了几声,惊讶地瞪大了眼,不可置信地盯着她看,俞敏佳只好又将它放回了冰箱,无奈地对俞香兰说:“妈,我过去跟建秋说在机场商检时被丢掉了,您记得别说漏嘴了。”
俞香兰小声骂说:“你跟那芷萱学学!怎么成了这般没主见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