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和公主摆摆手,不打算在这个话题上纠结,那些紫薇算术太深奥难懂。
“这些天,皇兄瘦了一大圈儿,我从来没见过他如此憔悴。”
说啦说去,又绕回皇甫肆身上,见云无言对这个话题没什么反应,清和公主只得失望地放弃。看得出来之前无言对皇兄是有些情意的,只是现在事情却越弄越复杂……再想到她自己的事也是一团糟,神色不禁黯然。
那个人,每天都会在门外站半天,直到深夜才离开,云无言知道,却无意见他。心头的刺,没那么容易拔掉,受的伤也没那么容易痊愈。
“算了,你好好休息吧!”
又耗了一个多时辰,清和公主起身道,忽然之间就有种错觉……屋里明明有两个人,可窗边的女子却像是虚晃的幻影,随时会消失。
半夜,皇宫中突然火光冲天,冬日本就天干物燥,火舌蚕食着门窗,伴随着噼里啪啦的声响时不时炸开火花。
“走水啦,走水啦……”
一道尖利的声嗓划破静寂夜空,许多人醒来,推开窗子第一眼就看到炫目的红色,像是要烧掉半边天。
“外面是怎么回事?”
正在批改奏折的皇甫肆不耐道,夜深人静的,哪个狗奴才乱喊乱叫?
“陛下,太和殿那边走水了,好像是皇后娘娘住的地方……”
小太监在外面观望了一下,很快进去回报,这种事情虽不常发生,却也不算什么大事,每个朝代几乎都有。
“什么?”
只是一瞬,皇甫肆身形一闪出了御书房,发力狂奔向着火的地方,心却提到了嗓子眼儿……无言她,不会有什么事吧?
有那么多人守着,她一定没事……千万不能有事……
脑子里越发空白,在那滔天热焰前立定,紧张地在院中梭巡,却没有看到心心念念的人影。随手抓住一个侍卫,他一脸焦急地道:“皇后呢?怎么没有看到皇后?”
嗓音嘶哑且颤抖的厉害,手握成拳头,指甲陷进肉里也没有发觉。外面能把人烤焦,心却像是被寒风吹过,凉飕飕的。
“回皇上,火势太大,奴才们正想办法进去……”
那侍卫手里还提着水桶,听到问话脸也白了一白,这要是皇后有什么事,他们这些下人也活不了。
“皇上三思啊,现在万万不能进去……”
那侍卫一把拉住欲冲进去的皇甫肆,死也不松手,这火势这么大,先去进去太危险了。
“让开!”
一拳将拦着他的人打飞出去,皇甫肆直接将一桶水浇在身上,深吸一口气钻进了火海。刚扑到门口,就被浓烟呛的咳嗽起来,熏的连眼泪也掉了下来。
“无言……无言……”
急切地在烧去大半的屋里搜寻,却什么也没有找到,不死心地来来回回几次,仍旧没人。
找不到人,这意味着什么?她还是走了?就这么离开了他……皇甫肆苦笑,又禁不住庆幸,好在她不在屋里,好在她还活着……
“皇兄,你也太冲动了,皇嫂她没事吧?”
皇甫悠赶来的时候,就看到皇甫肆一身龙袍被火星烧的到处是孔洞,头发也披散开来,脸上黑乎乎一片,要多狼狈有多狼狈。再加上前些天的伤口因为力度过大而裂开,渗出一大片的血,除了狼狈就是骇人了。
“嗯,她没事,幸好她没事……”
皇甫肆喃喃地道,脸上表情不知道是哭还是笑,怔怔地望着还在燃烧的寝殿,眼角又有了湿意。真有这么恨他?离开的时候,连生活过的地方也要毁掉?
“怎么不见……”皇嫂?
正纳闷儿为什么没有见到云无言,皇甫悠赫然看到不远处的尸体,那些人都是都是授命守护当今皇后的。
“咦?”
检查那些人伤口时,皇甫悠惊讶出声,更加仔细地翻看着,却只更加的不解……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本来他以为,皇嫂只是单纯地被救走,可现在看来并非如此。这些人身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伤口,可是认真查看却能发现其中不同,杀死这些侍卫的,并非只有一拨儿人,且显然他们是对立的。其中一拨儿人武功奇诡而且阴险狠毒,他从未见过这样的武功……
“有皇后的消息么?”
皇甫肆疲累地道,三天没合眼,眼里已经充满了血丝,朝臣议论纷纷,他们的陛下连着三天没有上朝了。
“没有,搜遍了整个京城也没有发现她的踪迹,想必是已经离开了。我已经派人在各州府寻找,相信很快会有下落……”
皇甫悠有些头疼地道,这几天最忙的就是他,为了找人忙的焦头烂额。也不知道无言他们躲到哪儿去了,连半根头发丝儿都没留下。
他们兄妹三个还真是倒霉,喜欢的人都跑了……非但无言不见了,云一、云二、柳临风和卜算子也都不见了。宓儿这两天也一直郁郁寡欢,窝在房里怎么也不肯出门。
“不管她在哪儿,天涯海角我也要把人找回来。”
皇甫肆倒冷静了下来,只是眼中狠戾之色尽现,语气偏又该死的温柔。
“早知道会这样,你当初就……”
皇甫悠见他如此,心倒是宽了几分,只是想着不知道爱人在哪儿,还是有些心灰受伤。
“就算再来一次,我还会这么做。”
很久很久,就在皇甫悠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却听到这么一句。他惊诧地抬头,就撞见皇甫肆眼里的疯狂,眼底深处却藏着脆弱和绝望。
蓦然想起有一年,二皇兄一个人在树下发呆,满树繁花开的热闹,他坐在一地缤纷中却愈发的凄清。孤单的背影,有种世上只剩下他一个人的感觉……
他一向以为冷情又骄傲的皇兄,能力出众睥睨天下的皇兄,其实也不过是一个凡人。这样的一个人,却也比任何人都要害怕寂寞,只是后来不得不习惯,也就渐渐麻木了。
他不容许任何人进入的世界,却只对那株食人花敞开,无言之于他,到底是多么重要的存在?经历了酷寒,才更不舍得放开那一抹温暖。只是,他爱人的方式,太过偏激。如果遇到的人普通些柔顺些或许不会弄成今天的局面,可若是普通人又如何能入得了他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