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梁,因为旱灾,民不聊生,因为物价飞涨,甚至有市民活活饿死,饿死的人数远远超过了因为旱灾死掉的人数。
太子景昭派人修建的通水渠道和井数日以来毫无进展。
“这里是南梁?”宋迟晚掀开窗户的帘子看了看外面的景象问道,她刚掀开就感觉到一股热浪飘进来,这里的气温确实要比京城高很多。
“嗯。”景琰点点头。
马车在一处高高的酒楼前停下,立马就有人出来迎接,“这位客官请问您是打尖呢?还是住店呀?”
“住店,两间。”却尘压低嗓音回答道。
“好勒,客官里面请,马车我们会派人帮您照顾好的。”
宋迟晚随着景琰下了马车,因为戴着面具天气又热脸上有点黏糊糊的非常不舒服,她抬手想去摘面具却被景琰阻止了。
“不可。”景琰牵住她的手,他的冰冰凉凉的,修长白皙如同白玉一般。
她微微一挣没有挣开,只好任由他牵着走进酒楼。
酒楼里与外面完全就是两个世界,舞姬在台上扭着腰身上的轻纱四处飞舞,有些饭桌上还能听见客人大声调笑的声音,仿佛这次的旱灾和他们完全不相干一样。
觥筹交错,云鬓衣香,舞燕翩翻,歌珠贯串。
宋迟晚抬头看着他,“这里是?”
“天香阁。”景琰拉着她继续往里走,有些衣不蔽体的舞姬歌姬想进他们的身,都被却尘身上挂着的佩剑吓回去了。
一路来到后院,不见几个人,环境清幽,比刚才清净多了。
天香阁后院都是阁楼,供客人住房用的,景琰拉着宋迟晚走进一处阁楼,阁楼内装修奢华,头顶挂着金边的灯笼,长长的木栏和头顶的房梁都是用金丝楠木搭建的。
这里倒是清净得多,每个房间的隔音效果做的不错,环境阴凉,宋迟晚感觉身上的热气都消退了不少。
景琰拉着她敲门进了一间房间,却尘在外面守着。
“景兄,好久不见,甚是想念,我早就想约景兄对弈了,没想到,景兄亲自来南梁找我了。”屋内的梨木桌旁坐的一位白衣男子,脸上的银制面具十分眼熟,“王妃也跟着来了?那我肯定要好酒好菜的招待了,这天香阁里的菜随便点,房间选上等雅阁,不用出任何房费和酒菜钱。”
是之前见过的那位白衣男子,宋迟晚立马就想了起来。
“白兄,客气了。”景琰牵着宋迟晚走了过去在白衣男子对面坐下,“其实,这次来南梁,另有目的。”
“哦?”白衣男子嘴角一扬,抬手给景琰和宋迟晚倒茶,“想必是为了旱灾吧?”
“正是如此。”景琰端起面前的茶轻呷一口,扭头对挺直着腰板一动也不敢动的宋迟晚道,“不必拘谨,平常是怎样就怎样。”
“好……”宋迟晚放松了腰身,端起面前的茶默默地喝着。
“白某明白了,如有什么事,我白某人一定全力相助。”白衣男子笑道。
休息了几天之后,景琰带着宋迟晚坐上马车说是前往贾氏山庄,同行的还有那个神秘的白衣男子,她看着自己身上的男装和头顶用玉冠束起的头发,有点疑惑,他们三个人脸上皆蒙着面具,感觉好像要去干什么坏事一样。却尘没有跟过来,景琰说却尘需要去做更重要的事情。
颠簸了一路,马车终于停了下来,下了马车后发现眼前有一座异常豪华奢侈的山庄,门口是白玉石铺成的阶梯,还立着两尊玉石狮子,屋顶的琉璃瓦在烈日的照射下浮光跃金,朱漆的大门上挂着一对翡翠门环。
宋迟晚出生就含着金钥匙,宋家家底丰实,而且宋家在那一代也是龙头巨首,但是今天这样的场面还是第一次见,
“哈哈哈,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天香阁阁主白肆少主。”一道浑厚的男声传入她的耳朵,只见一个穿着千金裘,粗壮的腰身上缠着两段白玉腰带,满脸横肉凶目恶煞,肥硕的脖子上套着几条大粗金链子,头顶金镶玉冠嘴里镶着几颗金牙的中年男子走了出来,“不知,白肆少主今日大驾光临是为何事?”
“白某人今日是来找贾庄主对弈的。”白肆笑道,“不知贾庄主可否愿意赏脸。”
“哈哈哈白少主言重了,只要白少主出言,鄙人自然是愿意的,”贾正抬手摸了摸胡须,大拇指上戴着色泽鲜艳玉扳指,食指和中指上戴着一对金戒指上面各镶嵌着红宝石和蓝宝石,“外面热,不如我们进山庄吧。”
一行人跟着贾正走进了山庄,一进去宋迟晚就感觉凉风阵阵,和外面的水深火热形成明星的对比,山庄里装修每一处无不体现了山庄主人的豪气和财力。
看来这是个非常非常有钱的主,比有钱还有钱,暴发户吧。宋迟晚腹诽着。
贾正带着他们到主厅堂,厅堂角落里放着几块比人高的冰块,白玉筑成的地板上铺着一层冰凉的蚕丝地毯,中间摆着几套金丝楠木制成的桌椅,上面的茶器碗碟皆是用上好的玉制成的。
“白少主难得来一趟鄙人的山庄,鄙人自然一定要好酒好菜招待。”贾正说着便拍了拍手,便有一群身着轻纱体资曼妙的少女端着一堆山珍海味整齐划一的走了出来。
“各位请入座吧。”贾正道。
“贾庄主好情趣。”白肆看着中间翩翩起舞的少女之间居然还有擦脂抹粉身披轻纱而舞的男子,嘴角微扬。
“五花马,千金裘!”贾正抬手扫了扫身上披着的狐裘,“不知这样的招待白少主可否喜欢?”
“庄主言笑了,庄主的待客之道是南梁最好最出名的,全南梁都知道。”白肆端起面前的茶道,“这上好的金瓜贡茶,白某人很是喜欢。”
金瓜贡茶产自南中,这种茶极其珍贵,每年只进贡一次给天子,只有当今天子才喝的起,他偶然一次去南中有幸喝上一次,没想到贾正这里居然有。
“白少主好眼光,这南中金瓜贡茶可是鄙人废了好大的劲才得到的。”贾正笑道,“听闻白少主棋艺甚佳,精通各类棋局,鄙人不过是个粗人,对这些琴棋书画完全不上手,白少主可要手下留情啊。”
“今日来对弈的,并非白某人,而是白某的好友霍兄。”白肆抬手示意坐在坐在对面位置上的景琰。
景琰起身走到贾正面前行礼道,“在下霍临拜见贾庄主。”
“既是白少主的好友就不必拘礼,”贾正摆摆手让他起来,“你要和鄙人对弈?”
“正是。”景琰道,嘴角带着一丝似有若无的笑意。
“停,都下去,布棋。”贾正让那些正在表演的歌姬和舞姬退下,很快就有人在厅堂中央布置好了棋盘和棋子。
“不知霍兄棋艺如何?”贾正抬手落下一枚黑棋。
这盘才刚刚开始,风云未定。
“霍临从十岁起便随夫子学棋,阅过无数书卷,解过数棋局,不知在贾庄主看来霍林的棋艺如何?”景琰看着棋子的走向落下一枚白棋。
“哦,是吗?”贾正眼眸间闪过一道寒光,“这对弈对弈,也等于对赌,不知霍兄赌什么。”
“不如就赌这物价和天气,再过天物价会下升恢复平常,不出半月便会下雨,旱灾就会过去。”景琰的目光透过面具直直地看向对面的贾正。
“哈哈哈哈哈,那霍兄的赌注是什么?如果霍兄赢了这贾氏山庄就是霍兄的了。”贾正大笑,仿佛在嘲笑景琰的想法愚蠢。
“就堵上我的天香阁和明日山庄怎么样?”白肆突然开口道,他慢悠悠地喝着茶,仿佛这些东西他好不在乎一样。
天香阁是南梁最大的酒楼,更是有地下复杂紧密的情报网络,而明日山庄在南梁是个非常神秘的存在,有人说那里是培养杀手的地方,每个杀手都是世外高手杀人于无形,有人说那里是世外桃源,良田万顷美池桑珠应有尽有,也有人说哪里出现过百鬼夜行,阴兵借道……总之众说纷纭,各执其辞,但是就是没有人见过明日山庄的全貌,除了那位白肆少主。
“哈哈哈哈哈白少主果然是个爽快之人。”贾正笑道,“不如我们签下契约,签字画押,口头说明算什么?”说完马上便有下人呈着纸笔上来。
“好,看来贾庄主是个重视赌约的人。”景琰嘴角微扬,掩在面具下的眸子阴晴不定。
两人签字画押,各自的印章,这份赌约便立马生效,且不可反悔。
宋迟晚在旁边看着棋盘上的走位,黑棋步步紧逼,白棋明显处于劣势,而景琰明明有翻盘机会却将棋子落在最危险的地方。
以他的棋艺不可能会这样……
她担忧地看了看景琰,恨不得冲上去喊醒他,让他清醒一点。但是对面白肆却在安安静静地喝着茶,好像完全不关他的事一样。
这……难道白肆不担心他的天香阁和明日山庄吗?而且赌的可不是这盘棋,而是物价和天气……
她也只好低下头默默地吃着桌上的东西,但是目光一直落在棋局上。
“鄙人奉劝霍兄莫要年少轻狂啊,现在后悔认错还来得及。”几个回合下来贾正明显占上风,贾正并非不精通棋艺,恰恰相反是非常熟悉,一个鼎鼎大名的商人怎么可能不精通棋艺呢?
“霍临不会反悔,只怕是贾庄主要实现诺言。”景琰道。
“年轻人,这次怕是要要给你们一个大大的教训了,不过我很欣赏霍兄的意气风发,有我年轻时的风范,只可惜用错了地方。”贾正道。
几个回合下来,景琰反败为胜,只是落下一子便颠覆整盘棋局,棋布错峙,白棋从中杀出,黑棋被杀了个措手不及,举棋不定。
贾正额头上冒着冷汗,怒目圆瞪。
宋迟晚看了看棋盘,原来一开始景琰一直在防守,以退为进,甚至铤而走险,等到对方得意忘形之时出了纰漏再巧借东风,翻盘整个棋局,这么看下来黑棋再翻盘怕是无力回天。
“承让了,贾庄主。”景琰端起旁边的茶敬道。
“哼!”贾正差点没把手中的茶杯捏碎,“毛头小子棋艺不错,只是这,不是你和鄙人赌的。”
“霍临知道,”景琰起身鞠了一躬道,“过半月霍临再登门拜访,还望贾庄主做好准备。”
说完便带着去拉去宋迟晚走了。
“贾庄主,我这朋友可是深藏不露啊,还望贾庄主见谅。”白肆慢慢悠悠地晃着手中的茶杯,面上的银制面具给人增加了几分疏离之气。
“白少主还是担心担心天香阁和明日山庄吧,鄙人会静候佳音。”贾正抬手拂了拂身上披着的千金裘,嘴角上扬。
“好了,白某人也乏了,改日再来造访贾庄主。”白肆起身慢悠悠地离开了。
“你疯了?”宋迟晚挣扎着想把手从景琰手里抽出来,“你要是输了怎么办?而且我们如果赔不起白肆的酒楼和山庄怎么办?”
她在天香阁里转过一圈,那里各类装修和摆设看着典雅简朴,实则每一件都是上等的材料,甚至有些东西市面上万金难得,而且里面的每个舞姬和歌姬,甚至是伙计啰喽厨子等等的好像都有些身手。
因为她看见那些舞姬歌姬等手上明显有茧子,那些茧子落的十分侧面明显是舞刀弄枪留下的,而且平时还会用脂粉等东西遮掩住。
“你就这么不相信我?”景琰压低声音在她耳边道,“还是东西我会出事?”
她涨红着脸瞪着他,“谁担心你了?我是担心我们没有那么多银子,赔不起!”
“放心,我家财万贯,赔得起,”景琰看着她嘴角微扬,“而且你家里不是也挺有钱的吗……”
“我告诉你不可能!想得美!”他居然想让宋家……真是不要脸!
“这得看令尊。”景琰似乎势在必得,他拉着她继续往前走,出了山庄坐上马车不久白肆便也跟上来了。
“霍兄,不如去明日山庄玩玩吧,陈公子在那里等我们。”白肆道。
“好。”景琰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