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老海
绿叶丝毫不嫉妒花朵,而且为花朵的美丽勤垦地工作着。
——佚名
小时候吃过许多的野果,记忆最深的应该是黑天天了,它那一串串一嘟噜黑莹莹的果实如珍珠玛瑙般闪着光亮,黑中透紫、紫中透绿,每一株上布满的果实,就向天上的颗颗繁星,看上去让人喜爱。
黑天天是一年生草本植物,遍布广西、云南、河北南部、安徽北部、浙江、江西、山东、山西南部、江苏北部等地。内蒙古赤峰地区和山东部分地区称之为焉柚儿,东北地区别名甜甜、黑黝黝、黑端端,安徽地区别名大专柳,因为其型似葡萄故河北南部也称之为野葡萄。在我们邹城当地,人们叫它黑豆豆。
黑豆豆和马泡秧子在我们老家,都是当做野草来对待的,只要在庄稼地里见到了它们,不是被锄头除掉,就是被人们拔掉,所以很不被人待见。但沟壕里、山坡上、水渠旁或在一些杂草从里,依然能见到它们蓬勃的秧苗,显示着旺盛的生命力。
黑豆豆的花期与马泡差不多,都是在每年的七月,但黑豆豆的花,只要让人看一眼,就不会忘记她那娇艳的美,那小小的花儿成伞形,纤细地垂在茎上,三五个花朵一丛一丛地聚集在叶子中间,散发着它的清丽。洁白的五瓣花片中间是一簇黄黄的花蕊,简直就是水仙花的翻版,但要与比水仙花比起来,黑豆豆的花更显得楚楚动人。
去年秋天,得知老母亲腿痛的老毛病犯得厉害,回老家呆了几天,却正赶上下雨。秋雨绵绵的季节里,什么农活也干不了,就闲下来,心里想着地里的一些野果也该成熟了吧,于是,一个人沿着玉米地北面的水渠沟闲逛着。水沟里面的苲草在雨季的滋润下,长的茂密肥壮,旁边的一棵柳树的枝干上面,有两三个蜕过皮的蝉壳还立在那里,在雨水地浸泡下,显得有些破败了。再往前走,就看见一株株黑豆豆在玉米地头或水渠沟边上静静地立着,黝黑的叶面形成一个蒲扇的形状,在叶子下面,成熟后的黑豆豆在雨水地冲洗下,显得更加晶莹剔透。我摘下几个来,尝了尝,是酸的?还是甜的?还真让我一下子说不清楚,反正那味道,依然是我儿时品尝过的,一辈子都不会忘记掉。
从夏季的瓜果桃等新鲜果蔬开始,及至品尝到山野间的第一枚野果,各类新鲜口味不断地冲击着我们的味蕾,那是生活在乡野田间的人们一种独享的口福,那些难以言说的味道,是酸、是甜、是美,甚至还有一些苦。这些家乡的味道,其实更是伴着村落里的炊烟飘荡着的一缕缕的思乡之情。
小时候没少吃了黑豆豆,直到我上大学后才知道它还是一味中药,学名叫龙葵。在老家我没有听父亲说起过黑豆豆就是龙葵,也没有听村里其他人说起过,我估计是镇上的药品收购站没有收过它的原因吧,或许它本身那么小巧,不那么张扬,不容易引起人们的注意。
黑豆豆在《本草纲目》草部隰草类称龙葵为“水茄”、“天泡草”和“老鸦酸浆草”,李时珍详细介绍到它:“皆处处有之,结子正圆,其味酸,中有细子亦如茄子之子,但生青熟黑者为龙葵”。《注医典》里说:“清热收敛。主治内外各种热性炎肿、舌炎、头痛、耳痛、腮腺炎、脑膜炎、眼部发炎、胃炎、肾炎等。”
近来读凌佛的《台湾草木记》,看到龙葵的叶子也是可以吃的。汆汤或素炒都可以。我按照他说的,开车到老家里摘了龙葵的一些新鲜的嫩叶回到城里的家,小心地洗干净它们,素炒后的颜色更加碧绿,味道是清清的,有点微苦。我大口品尝着这大地赋予人类的草香,心里默念着感激着大自然的恩赐。
不起眼的小小的黑豆豆竟然还是一味中药,这是老家的人们所不知道的。而且,从黑豆豆发芽、生长的初期,人们一直不断地把它从菜园、庄稼地里拔出来,当做野草扔在路边被太阳暴晒或扔到水沟里烂掉。黑豆豆的生命力是顽强的,在阳光下暴晒下,即使叶子枯萎了,它的根须遇到雨水的滋润,便立刻扎到泥土里,回复到原来碧绿旺盛的样子。
我们每天面对的那些熟悉的大自然,与它们相见、倾听、交流,总是觉得那么亲切,那么了解它们,其实,这一花一草、一树一木,这里面藏了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对我们人类来说,应该感谢这些生命,因为土地、季节、阳光、生长带给我们的心悦和欢喜,让我们探寻大自然里的秘密的同时,去追寻生命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