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钢铁帝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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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哥儿俩互选未婚妻

我的曲棍球生涯到大学二年级时就结束了,因为我受了一次重伤。我妹妹的女友中有一位叫本宿高子的小姐,她是一位陆军大佐的独生女儿。当时在我眼里,她就好比是一朵盛开的红玫瑰。有一次父母去日光旅行,回来那天,我和妹妹还有高子三人一起在我家边玩儿边等他们。天晚了,洗澡水烧好了,高子和妹妹先洗,紧接着我也钻进了洗澡间。脱光衣服后,我先蹬在浴槽沿上,弯下腰去想伸手拉上低处的玻璃窗。就在我屈身蹲下去的一刹那,不知是哪位神仙的妙算,一场大祸临头了。

事关我命运的大事件竟发生在我弯腰关窗的一刹那,我一脚踩空,伸出去准备关窗的右手撞到了玻璃上,人也从两尺多高的浴槽沿上倒栽了下去。

“糟了!”我暗自叫苦不迭,赶紧爬起来,从身旁的架子上抓起内衣内裤穿上了。我想系好内衣的带子,可手怎么也不听使唤。我家请来侍侯祖父的女佣阿静大婶听见动静后,在走廓上边向洗澡间跑边喊:“赶快拿干手巾压住伤口……”听到她惊慌失措的哭喊,我下意识地低头一看,只见右手腕被划开了一条三寸长的血口子。幸好手巾是干的,飞跑过来的阿静婶顺手抓起干手巾给我把伤口包扎了起来,直到这时我仍没有从麻木中完全苏醒过来,甚至没有觉出痛来。

过了一会儿,伤口情况有些不妙,我被送进了锅町的平岛医院。手术结束时医生安慰我说:“好了,多亏神经没被割断。”没过多久父母也回来了,我似乎听见妹妹和高子向他们道歉,说是自己太不经心,之后我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事件的全部过程就是这些,但它叫我终生难忘。事实上,我右手腕的神经的确是被割断了,半年后,我因必须接受第二次手术住进了神田的浅见医院,一住就是20来天。手术后我的右手打上了石膏,哪也去不成,只能在家里躺着,百无聊赖地打发着日子。但是我的一位好朋友自我出院的那天起就天天来看我。他并不和我聊天解闷,只是陪我躺在榻榻米上默默地分担我的孤独。他就是我读仙台第二高中时一块住在明善寮的朋友,现大阪煤气公司技术专务董事吉田祐吉。

吉田大学毕业后,可能是职业关系在第二次世界大战前后长期患病,我也曾去看他。后来我们久未联系。去年,在一次宴会上,我有幸与大阪煤气公司的井口董事长藤阪总经理等人同席,吉田也在座。岁月变幻着世界上的一切,年轻时的朋友已变得叫人认不出来了。当席间的话题转到“净琉璃”清元调时,我的记忆复苏了,40年前他给我的友情重新浮现在眼前。我由衷地,又一次表达了不尽的谢意。我们的友情即无需通过结伴玩耍来沟通,也无需通过交谈来加深,我们可以共同渡过许多枯燥的时光,是真正的心心相印。

我的右手,虽经过第二次手术,却并不见有多少好转,而且拇指与食指间的肌肉萎缩,简直不能自如地拿筷子,握笔了。最令我感觉不便和难堪的,是在家人的结婚仪式上被派作记帐,因为老式婚礼有规,收贺礼开帐单必须用毛笔,不容含糊。人都说神经修手术若不在受伤后马上进行,十有八九是不能接活的。

我读大学的三年里,家里发生了不少变化。祖父患牙龈瘤去世;大姐千代子嫁给了王子制纸公司职员长井弘六,怀孕却被误诊为盲肠炎,一副虎狼药夺去了她的生命。

祖父去世后,家里除去父母就只有哥哥、妹妹和我了。二姐和寿子和三姐恭而十分别嫁给了伊藤清和新井甲午郎(均已作古),先后离家他去。父亲以花甲之年继承祖业,为祖传产业的震后中兴呕心沥血,我的学业,哥哥的婚事,妹妹的出嫁也都等着他操持,还要在一片焦土上重新建起铺面。

父亲与贞三郎叔父商定,在神田一家鲜果市场的废墟上建一条带拱廊的、全部由老字号店铺组成的商业街。我记得我家的那些老主顾——银座的青柳商店,本石柙的田月堂等,还有以制作出售东京特产出名的现已更名换了字号的和式点心铺都在这里设了分号,只是好景不长。随着震后百业的复兴,综合商场应运而生,百货商店生机勃勃,在时代洪流的冲击下,老字号的商业街也没能逃脱稻山银行的命运。在这段时期里,我干了一件自己至今都颇觉得意的事。哥哥长我6岁,人大学却仅早我3年,也就是说他读三年级时,我是一年级。因为他和我一样有个“落第命”,光高中就考了3年,自然与我缩短了3年的距离。所以我读大学二年级时,哥哥已毕业找了工作。他蒙叔父的朋友结城丰太郎的关照,进了安田信托公司(为当时日本首家信托公司),并且不久就调到了名古屋分公司。

大约是我上大学二年级的时候,有一天哥哥拿回一张妇女画报的封面,上是一张少女的照片,他说想娶照片上的小姐为妻,还要我发表意见。之所以要我参与意见,是因为我们哥儿俩早就有约在先,一定要互为择偶。这是因为我们看到不少兄弟,由外人保媒结婚后相互越来越疏远。

我立刻查访到那张封面照里的人是牛込矢来町的牙医河村利次郎的小姐,并代哥哥只身一人上门求亲。我现在丝毫不记得当时在她家曾讲过些什么话,不过我今天的寡嫂稻山雪江倒的的确确是那画中人。只是哥哥非常不幸,婚后不久就患绝症,匆匆离开了人世。

当然,找后来娶妻时也是首先求得了哥哥的理解和帮助的。就在哥哥结婚前后,妹妹嫁给了在南满铁道公司任职的森田进,并随夫去了大连。不久,森田奉命赴德国留学,便把妹妹送回到娘家来了,妹妹在我家期间患了腹膜炎,手术无效,未及见上森田一面就死在了病榻上。几年后,森田好象是有意追她去一样也与世长辞了。我甚至觉得这都是因为妹妹是马年生人。

我当学生的时候没少给我这位妹妹找麻烦,并且多亏有了她,我的大学生活才过得有声有色,甚至还得以多少体验到了一点青年男女间的神秘感情。妹妹的女友本宿高子和林文子几乎天天来我家玩儿,在我看来,高子艳美得象一朵红玫瑰,文子则秀丽如白牡丹。

我记得有一次曲艺园子重新上演名剧《同志们》,我倾我日常所有零星积蓄买了3张三等票,请妹妹和文子一同去看,3人一起坐在剧场里时我高兴得简直无以复加。我还时常和这些女孩子们一起漫步在植物园的花间叶下。这些都已成我今天可忆而不可及的梦了。还有,高子在我房里弹钢琴时的优美指法,实在令我如醉如痴,这也已成为一去不复返的青春之梦了。

在找准备结束对自己学生时代的回忆之前,我还必须提一提给我的生活增添了许多异彩的其他几位朋友的友情。一位是我高中时代的同学中根一夫。他在东京大学毕业后进了爱知钟表电气公司,战后辞职,现在八幡金属加工公司任职,我与中根的父母及妹妹们的关系十分亲密。另一位是我东京大学时代的同学杉本礼三。礼本家是秋田县有名的木材商,礼三还在读高中时就由武田家人赘到了杉木家,因此,在夫妻生活方面足以当我的老师。现在他在日本大学主持一个土木建筑学的讲座。

还有一位就是漆山一。关于他我前面已有过描述,我与漆山一家都交往甚深。他父亲当时三井物产公司做农林方面的工作,是位严谨温厚的长者,对我有过很大影响。他妹妹雅乐子是位豁达开朗的姑娘,被呢称为“乐乐”,是我们玩耍时不可缺少的“核心”人物。我还给他的弟弟小四郎当过数学家庭教师。我与漆山郎今生相逢,就必会有奇缘。去年,北村洋二的长女嫁给了漆山的长子,而我那在八幡制铁所工作的三儿子稻山孝英又与梁懒次郎的长女梁懒弘子成了亲,谁知漆山的夫人正是梁濑的姐姐。

在漆山、北村两家的婚宴上,我见到了漆山年逾90的老父亲,他至今精神矍铄,说话朗朗有声,还当众演唱了谣曲“鹤龟”,令满座宾朋肃然起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