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要无法呼吸了,就在一个劲儿呻吟的纳德尔身体打晃的瞬间,他的士兵们朝武振冲了上来。他们背靠背迅速把将他们的国王往后摔的武振以及他的副官包围住,拿出弯刀和弓箭示威。刚才还很高兴的武振朝着违反约定的纳德尔大骂:
“你怎么会没事?”
纳德尔捂着被刺伤的胸口站了起来,露出一了冷酷的微笑。
“我可不知道,我知道要保护好我的女人,希望你黄泉路上一路走好了。”
正如纳德尔的微笑一般,武振的回答也很冷漠:
“你的灵魂进不了鬼门关的,还真是老天开眼啊。”
“是啊,等你死了再慢慢想吧,准备!”
纳德尔不能大声地说话,末尾的攻击也被他省略了,他转过身开始移动脚步。如果太子死了,暹罗曲国是不会善罢甘休的。那样的话,大臣们就会联合起来弹劾他,他也就不用再守在这里了。他想和埃丝特走得远远的,归隐田园,不需要国王的桂冠和丝绸,只要她在自己身边,算是地狱,对他来说也是天堂。他必须要赶快带着埃丝特离开,想到这里,他开始跑了起来,可是地面传来的“隆隆”的声音让他停下了脚步,转过身去。
纳德尔的眼里满是恐惧,即使是亲眼所见也不敢相信的事情发生了。本已经陷入了绝境的只带着一个副官的太子竟然率领着身披像鱼鳞般银色铠甲的将领们。本来不到十个人,慢慢地变成了很多很多。出现在自己眼前的奇怪的现象,让纳德尔的军队们无法进行攻击,指挥官也无法下达命令。武振在士兵的身影间发现了纳德尔,开始露出了属于胜利者的微笑。
太子面前出现了一群莫言奇怪的将领们,个子很大,红色头发,但是皮肤却像蜡烛那样白,穿着蓝色和五彩的盔甲,手拿透明的剑。看到他们的拿的剑,纳德尔不禁惊叹,虽然有点不一样,但是和埃丝特用过的神龟软剑很像。不是软剑,而是像水晶一样透明发光的剑。那么,这些将领也不是人了,是埃丝特的同族!纳德尔心想:上天果然是抛弃了他,所以才把他就快要成功的事情,一下子来了个大反转。
胡海龙王叉着腰站着,很不屑地看着被定住了的纳德尔的军队,脸上一副他特有的嘲讽的表情,说:
“就只是这样吗?都不够我好好玩一次的,来人!”
“是,殿下。”
胡海龙王发出咬牙切齿的声音,朝低下头等候着他下达命令的古刀鱼说:
“这里的人一个不留,把他们的骨头都给我剔了!”
“是!开始进攻!”
收到了进攻命令的穿着银色盔甲的武士们大喊一声,朝纳德尔的军队冲过去。场面简直可以和阿鼻地狱相比,就像是砍纸人一样,纳德尔士兵们的头被砍下,肚子也被切开,剑相互碰击发出的声音就是死神召唤的声音,闻到了刺鼻的血腥味而来的死神们,开始做它们应该做的事。有时候红头发将领的软剑能够一下砍下两个人的脑袋。被誉为精英的纳德尔的军队如同秋风扫落叶般败下阵来。
埃丝特!看着这幅场景的纳德尔满脑子想的都是她。不是因为他怕死,而是害怕太子把她抢走。他抛开和死神搏斗的部下们,朝他的女人跑过去。
深深地刺进敌人身体的剑稍上还带着骨头,失去理智的武振像是成了一个只为杀人的杀人武器一样,将挡在他面前的敌人一个个消灭掉。他用力将敌人身体里的剑拔出来,被刺中的敌人还来不及闭上眼睛就已经死了。胡海龙王也被染上了鲜血,轻轻地折断敌人的一条胳膊,朝武振大喊:
“这里交给我,你快去抓住那个家伙!”
“是!”
武振了结了朝他奔过来的敌人的性命后,往那个纳德尔消失的方向追去,一小队护卫队武士为了保护他也跟在他后面。
蔷花抱着猫咪看着窗外,雨虽然下得不大,但是却一直没有停过,把开着的窗边都弄湿了。抚摸着猫咪的毛发,猫咪闭着眼睛发出“喵喵”的叫声,她跟猫咪道别:
“我又要抛下你了,对不起……我很忙,我不是你的主人……我们下辈子再见吧。”
蔷花担心如果她消失的话,猫咪武振会不会像她小时候养的蓑衣一样不吃不喝不睡,最后死去。可是她知道她都自身难保的情况下,不能再顾虑私人的感情了。蔷花放下怀里的猫咪。猫咪很快地找到了它的位置,跑上床去,缩成一团,蔷花看着猫咪,叫来了恩辉。
“公主殿下,请你莫慌,你只要跟着我就行。”
蔷花感觉到有些悲壮,但是脸上却毫无表情。恩辉一脸煞白,双手瑟瑟发抖。为了逃亡,她脱掉碍手碍脚的衣服,穿上蔷花准备好的波斯服饰,但是即便如此,恩辉还是很害怕。
“我害怕……”
“想要活着出去的话,就勇敢一点。反正横竖都是一死。”
“嗯……”
蔷花的气势让恩辉俯首帖耳地服从。嫂子的胆子很大,在这生死攸关的时刻,她竟然毫无畏惧,而自己却胆小如鼠,恩辉为自己的胆小感到羞愧。蔷花打开门,深吸一口气。
“外面的人给我听着。”
听到蔷花慷锵有力的声音,门外的两名侍女和侍卫立刻跑了过来。
“埃丝特小姐,请问您有什么吩咐吗?”
“要搬寝床,这张床所在的位置不合我的心意,现在马上给我搬。”
“您说寝床吗?”
因为侍女的一句反问,蔷花挥起手臂,狠狠地给了她一巴掌。
“啊!”
“你们竟然反问我的命令?你们今天想要株连九族吗?”
“奴婢知错了,埃丝特小姐,饶命啊。”
“还不快点过去搬,要等到天黑吗!你想让我睡在地上吗?”
“是!是!奴婢这就去搬。”
“够了,别弄了。现在在你们面前已经洒满了油,就是油灯用的那种油。只要我把油灯打翻,这个房间就会瞬间变成火海,你们也会和我一起到阴曹地府去见阎王爷。主人叫你们一起去见阎王爷,你们理所应当不能拒绝吧?”
“埃丝特小姐,请您饶命啊。”
“把钥匙和剑给我。”
“这可不行,这是国王的命令,怎么能……”
“你这混蛋,国王能救你的命吗?你到底是给还是不给?”
侍卫无奈,只好把钥匙和剑拿出来。蔷花向他伸手,说道:“把钥匙和剑扔过来,然后你们给我老实呆着。”
“是第几把钥匙?”
“左边第三个……小的那一个。埃丝特小姐,求您饶命啊!”士兵们惊慌失措,面容憔悴,为了保全性命一脸的惊慌。
“闭嘴!”
“遵命,遵命!”
气势汹汹的蔷花大声呵斥,所有人胆战心惊,低头不语。
恩辉找到钥匙将钥匙插入钥匙孔向右一扭,“咯哒”一声,门开了。“嫂子,门开啦!”
蔷花向恩辉点了点头,转身向门走去,为了让人质更加惶恐不安,便又大声呵斥道:“把你们都扔进火海!让你们痛不欲生!这个诅咒会让整个皇宫变成一片废墟!”
“埃丝特小姐……求您饶命啊!”
“闭嘴!你也想被烧焦吗?”
侍女和士兵们闻风丧胆,蔷花见此状,立刻从门后抽身猛推待命的恩辉,一把夺过钥匙。蔷花持剑从屋里走出来,再次向恩辉强调道:“这个走廊的拐角处有两个哨冈,我把放哨人处置掉的时候,你一定不要现身出声。”
“但是嫂子,你不是已经武功尽失了吗。”
“虽然没有武功,但我绝不善罢甘休。我们已经别无选择,只能祈求上天的保佑……走,行动!”
两人相视着点了点头,小心翼翼地离开了。当走到走廊转弯处时,蔷花产生了杀掉士兵的念头,她的汗渗湿了紧握着的剑把。就算把两个人都杀了,也不能保证完全脱身,但是更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武振走向死亡。如果他死了,自己也活不下去了。那些曾经对着月亮许下的誓言,曾经他称自己是红颜知己,他用那炽热的心守护着自己,而现在自己所走的,正是守护那份爱情的道路。她再一次下定决心,小心地走向拐角处,突然一道黑影横出来挡住了去路。那道黑影,便是她们必须要避开的人物——纳德尔!
纳德尔从喉咙到腰间全都被鲜血染得赤红,他发现了蔷花和恩辉,并用那如同地狱般阴森的声音喊道:
“埃丝特!”
看到纳德尔的瞬间,蔷花丢了魂,但她马上振作起来,举起锋利的剑向纳德尔挥去。挥出的剑发出唰唰的声音,蔷花简直无法想象她已经是个被废了武功的人。但实际上这只是一个虚有其样的表象,在失去武功前,她的武功和纳德尔不相上下,但此时,她根本没有战胜纳德尔的胜算。
纳德尔看到蔷花向自己扑过来,紧咬着嘴唇迅速闪过一边,然后使出一个回旋踢向蔷花踢去。
“嫂子!啊啊!”
看到自己的丈夫攻击蔷花,恩辉惊声尖叫,而受到了纳德尔攻击的蔷花也随即发出了一声悲鸣:
“啊!”
纳德尔的攻击难以招架,蔷花发出了一声悲鸣后便感到眼前一黑,向后倒了下去而纳德尔则一把接住了快要倒地的蔷花。他简直想掐死自己。蔷花并没有想要阻拦他的行动,只是想要逃跑,但这却让他怒火中烧,加剧了暴力攻击。他将自己颤抖的嘴唇覆在蔷花受伤的嘴唇上。
“对不起……”
“怎么能那样……怎么能在我面前那样!”恩辉从头到尾一直注视着纳德尔,在脆弱的心里发出了呐喊。无论自己怎么阻拦,那无法否认的残忍现实还是上演着,恩辉的心仿佛被凿得粉碎。这时,亲卫队的队长率领着士兵们走过来并催促道:
“殿下,请快到这边来!”
“相公!相公!”
恩辉撕心裂肺的呼喊没有打动自己的爱人纳德尔,纳德尔现在能听到的只有怀中蔷花的心跳声。
宦官害怕得左脚绊右脚,一直在摔跤,后颈被副官拖拽着。武振看着副官的背影,原本疯狂跳动的心感到了些许安慰。一想到可怜的蔷花在这遥远的波斯国深宫里,靠着没日没夜地呼唤自己的名字而过日子,他便觉得无比生气。当所有人都说她已经死了,要自己放弃的时候,自己也曾因为过度的痛苦而想要放弃,但是,在放弃的那一刻,耳边总会出现蔷花央求自己去找她的幻听,原来这都是蔷花在远方充满血泪的呐喊……进入到宦官指引的走廊时,武振闻到了那熟悉的香气,他确定她就在这里,他持剑的手已经无法掩饰那微弱的颤抖。蔷花曾用的香薰,曾插在房间花瓶里的锦囊花,都是这个香味,而这个香味正微妙地弥漫着整条走廊。走廊的尽头,出现了一扇镶着一个金色圆形手把的巨门,站在门前的宦官指了指那扇门,示意武振这就是他要找的地方。门里的波斯语和敲门声一同响起。
湖海龙王的武士捡起了掉在地上的钥匙串开门,但是逐把试过之后都不对,于是两人轮流用身体撞开了门。当看到别国来的武士们时,原本惊慌哭喊着的侍女们都吓成了哑巴。武振无视惊慌的人们径直走进了房里,但房间里没有锦囊花的香气,而是充满了难闻刺鼻的臭味。武振环视了房间一周,走到化妆台前拿起了一把梳子,上面有几根湛蓝色的头发,是蔷花的头发。武振放下梳子,向一个侍女问道:
“这房间的主人去哪里了?”
“请饶命啊。”
武振把锋利的刀架在侍女的脖子上,侍女把手举过头顶向武振求饶,但武振却没有耐心再问第二遍。
“快说!”
“小的不知道……主人把我们……抛下……逃跑了……”
侍女眼珠子都不敢转一下,吞吞吐吐地说着,武振又问道:
“和你们主人一起的女人呢?”
“一,一起……”
“难道不是被你们国王带走了吗?”
“不是的……”
没等侍女把话说完,武振便收起剑闪电般破门而出。如果没有被纳德尔带走的话,蔷花一定从恩辉那里听到自己来了的消息。也许她是害怕自己贸然行动去寻找她和恩辉,所以很有可能为了先找到自己而逃跑了。
“该死的!”
命运为何如此曲折?本来好好待着就能见面了,可为何又消失不见了呢?
“为什么不能再等等,为什么!”
即使知道所有的决定都是为了自己,但现在无法确定她是否处于危险中,莫大的不安让武振感到血液开始倒流。虽然不知该从何处开始找,但是必须要找到的想法让武振开始移动了脚步。突然,一件东西映入了武振的眼帘,在进来的反方向,一滩积水上落着一条熟悉的褪了色的蓝色发带。
武振跑过去捡起发带,是恩辉的。从这痕迹看来,应该不止一两个人。武振手持着恩辉的发带,猜想着发带掉落前后发生的事。蔷花和恩辉把人们关在门里逃走了,然后一个被雨淋湿的人强拖着她们,而恩辉挣扎间弄掉了发带。这个被雨淋湿的人,肯定是纳德尔,他在不利的情况下带着蔷花逃跑,用恩辉来做挡箭牌。武振猜出了一切,气急败坏地传唤副官。
在亲卫队的护航下,纳德尔正往都城的南边逃亡,他的马背上载着失去了意识的蔷花,蔷花的手被捆绑着,而恩辉则坐在了亲卫队领头的马上。奔跑在两旁的湖海龙王的武士手持锋利的刀剑,表明着誓死保护自己的王的忠心,杀开了一条血路。
纳德尔在马背上扶着无法保持平衡的蔷花,由亲卫队带领着,匆匆而行。只要打开那道坚硬的门就能通往港口,在那之前,他还要提防着太子,他害怕他们会再次陷入险境,所以为了能够保住一命,他还需要公主。他的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此时无暇顾及以后会发生什么,当务之急是带着蔷花逃离太子的视线,逃往远方。
纳德尔原本温暖的心变得不安,已被暴力和愚蠢占据了。即使在人们的惨叫声中和刀锋剑雨中,纳德尔的视线也只会集中在蔷花的身上。蔷花娇小的下巴出现了发紫的淤青,那是纳德尔当时控制不住火气而下的重手,最终还是在她宝贵的身上留下了伤痕。看到自己把蔷花弄成这样,心里也很难过。要拿她怎么办才好呢?如果自己放手……她会幸福吗?别这样,不要扔下他而去享受幸福,他绝对不会先放手的,直到失去呼吸……直到那时,她才可以抛弃他。
细长的雨滴落在失去意识的蔷花脸上,让蔷花稍微清醒了一些。
“呃……嗯……”
还没来得及睁眼,耳边就传来了死亡的悲鸣和刀剑声。下巴火辣辣的疼痛让蔷花眉头紧皱,血从她的头上往下直流,耳朵嗡嗡作响,肚子也在翻江倒海,仿佛下一秒就要吐出来。当她艰难地睁开眼,看到眼前的一切时,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纳德尔的亲卫队正遭受攻击,而那些攻击的武士们身穿银色铠甲,气势高涨。那些攻击的人并不像暹罗曲国的人,他们为什么要袭击纳德尔呢?到底是什么人呢?如果是纳德尔的敌人,那会是武振派来的人吗?依偎在纳德尔臂怀里的蔷花虽然疑问重重,但只是安安静静地坐在马背上。
“抓起来。”
“放开我!立刻放开我!该死的家伙!”
纳德尔解开了蔷花绑在后背的手,在她挣扎之时,他又抓住了她的辫子,虽然不疼,她却感到遭到了污辱一般,被迫看着纳德尔的眼睛。
“不要惹我生气!我已经放弃了一切,我不知道我还会做出什么事,所以最好不要说刺激我的话!”
以前不管蔷花做了多么过分的事,纳德尔也不会说一句重话,但现在他的嘴里吐出了如此决绝的话,可想而知他的内心早已失衡。蔷花怒视着纳德尔,眼里充满了憎恨,她想斩断一切与他有关的命运纠缠。
“不久后我就可以和你这令人生厌的家伙断绝一切关系,还有那令人倒胃口的孽缘也一并斩断。”
听了蔷花的话,纳德尔的脸色变得僵硬无比,他低下头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说道:
“不,就算你和我的姻缘是孽缘,我死也要和你再续前缘。”
“做梦!”
纳德尔已经失去理智了,他一边否定蔷花,一边对她挤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
“因为……虽然不明显,但你确实对我有心,呵呵。”
“不!我不可能对你这种人有心!你这个疯子!武振!我在这!我在这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