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最先看到的是,这船从本板到甲板的高度比波斯的其他船只更矮。船只航行中最危险的便是商船的航行。因为货物的重量使得船身的重心上移,海浪掀起时很容易翻船。因此在造船时,首先要精确计算船底的重量,然后灌入石头。这些石头能够稳住船只的重心,减少翻船的危险。如果不是暹罗曲国的话,这是谁都不敢尝试的方法。不是因为在船上灌满石头很困难,而是因为计算重量的方法决定了船的命运。因此当太子的册封仪式结束后,国王便传授方法于他,就这样代代相传下来的。这是别人绝对不知道的方法。但是,有一个人,打破了先例,和他一起共享着这个秘密,那就是曾经那个特别的太子妃蔷花。武振把耳朵贴到地上,咚咚地敲打木板。如果是空心的话,应该发出突突的声音才对,而发出的声音却像是船底装满了东西似的。像是被雷击中一样的冲击感向他袭来。看到走上来的太子面色苍白,副官走过去搀扶他。
“不用了。因为松脂的味道太恶心了才这样的,别大惊小怪的。”
武振推开副官伸过来的手,向尽心指引自己的官吏说道:
“因为你的亲切,让我有了一次很好的体验。我会跟国王陛下禀告,特许你和你的造船匠们在我们国家的船厂学习作为回报,怎么样?”
“真的吗?太子邸下,圣恩浩荡。”
看到官吏对自己深深地鞠躬,武振吐了吐舌头,感到心里燃起了火花。而他的眼神却让人觉得凉森森的。
“设计这艘船的船长是谁?用了非常独特的方法啊。船底下都填满了石头吧?”
“果然是专家。是的,填满石头才能降低因为风浪而翻船的风险。”
难道他有透视的能力吗?没有拆开来看他怎么知道船底下有石头呢?啊哈,真神奇啊。官吏咂了咂舌。武振的心里充满了可怕的期待感,冷汗直冒,血液在耳后凝聚。
“能够见一面就好了……可以带我去见见吗?”
因为太子突如其来的请求,官吏有些难为情地直冒汗。作为暹罗曲国这个大国的太子,一般他的命令是不想违抗的,可是为什么偏偏要下这样的吩咐呢?官吏用口水润了润干燥的嘴,坦白了这不是自己能决定的事。
“怎么办呢,太子邸下。她不是一般人……我不能带您去。”
“不……可能?”
武振故意压低了自己的声音,表现出受伤的样子。听到太子不满的声音,官吏弯下腰,不像辩解地辩解道:
“事实上造这只船的人,是我们波斯国王的女人。因此不能带您去见她,请见谅。但是,太子邸下,我可以带其他任何一个船长来见您……”
“女人?王的女人?”
武振感觉心脏停止了跳动。能够拥有造船知识和技术的女人并不常见。撑开舢板之间的空间,以及在船底下灌满石头的方法,武振认为造这艘船的人正是蔷花。在船厂里也有能够一下子造出这样的船的人。这个官吏肯定见过她,一定要打听出来才行。
“竟然说是女人,我真是不幸。看这巨大的工程,分明是皮粗肉厚的大丈夫所为,竟然欺骗我的眼睛。算了。”
“不是的。她的体格不是很大,是作为女人很合适的身材。她聪慧的双眼亮晶晶的,皮肤像象牙一样很美丽。他们两位站在一起的话,不知怎么的就像一幅画一样美丽。所有人都称赞说很合适。”
“难道是?”
因为武振怀疑似的疑问,官吏以为自己坦白的事实被当成谎话,感到很侮辱,他有些急躁地说明道:
“不知道为什么,我们国王金黄色的头发和她那像夜晚的大海一样深蓝色的头发看起来有一种微妙的和谐,没有看到过的人是无法想象那美丽的画面的。”
此时,武振站着的地上像地震一样晃动起来。武振突然喘不过气,疼痛的感觉侵袭着他的心脏。
“邸下!”
不懂波斯语的副官迷惑不解地搀扶着一个劲颤抖的太子,而同样搞不清楚状况的船厂的官吏也惊慌失措,不知道该怎么办。
“这松脂的味道太令人恶心了,回去吧。”
“是,邸下。”
与苍白的脸色不同,武振的眼里闪着冷厉的光,不禁令人打寒颤。
“世界上不会再有第二个的女人,会利用暹罗曲国的船的长处造船,并且拥有深蓝色头发的女人。那个女人,肯定是我的妻子,暹罗曲国的太子妃朱蔷花。“而说到金黄色的头发,武振最先想到的是曾经两个人站在一起的样子。总是跟在留着一头深蓝色头发、慢慢地走着的蔷花身后的罗史辉那像佛光一样的头发!”被骗了,那家伙竟然骗了我!他告诉我只有我自己安全活下来的时候,应该要疑心才对,不会再稀里糊涂地被骗了。”对欺骗了自己和背叛了恩辉的罗史辉产生的愤怒,成为了武振的力量。他一扫刚才颤抖的神色,像疾风一样腾地一下骑上马。
“回寝宫!”
“是,邸下。起驾!”
武振撑起雨幔子一喊出发,他的副官和随行人员便跟在他身后离开。令他们的命运陷入混沌中的神,因为武振的出发而欣喜若狂,用狂风暴雨肆虐着大海,震耳欲聋的雷鸣声中隐藏着阴险的笑声。
首先,整理行李就费了大半天的时间。侍女们在干活的时候,恩辉来到后院等待着罗史辉,思考能让他回心转意的方法。但是不管怎么想,都想不出打败嫂子的办法。她不禁埋怨道:
“愚蠢的人,编个谎话瞒我也行啊……你只会叫我不要那么死心眼,只会推开被爱情蒙蔽双眼的我……我恨你。”
恩辉无法面对他埋怨这些,只能一个人默默地流泪。她觉得这样的自己很愚蠢,受伤的心里全是某个人。
“公主殿下。”
“哦……怎么了?”
恩辉擦了擦湿红的双眼一转过身,负责饮食的侍女便问道晚餐想吃什么。
“这个国家的人最喜欢吃的食物是什么?”
“主要吃米饭和烤羊肉串。”
“那就做那个吧。驸马回来的时候,就要准备好。”
侍女退下后,恩辉马上擦干湿润的眼睛。即使愚蠢也没办法。难道不是丈夫的话,我就谁都不见,谁的话都不听吗?以为再忍一下就可以了,是我错了。虽然他的心里深埋有嫂子,但只要能在他身边待到直到头发斑白、满脸皱纹就好了,有什么好嫉妒的。即使要丢弃公主的位置,即使再也不能看见父母、兄弟姐妹,我的选择也只有一个。父王,母后,对不起……请原谅恩辉吧。也许这将会是永远的别离。她一想到没来得及好好跟父母和兄长道别,刚刚擦干的眼睛顿时又泪水汪汪。恩辉边说这不是罗史辉强求的,边祈求原谅,然后起身想看看行李是否整理完了。
“公主殿下。”
“夫君!”
难道是老天被感动了吗?上午只是听说丈夫因为主人的传令离开了,连面都没能见。现在他浑身湿透,喘着粗气站着。恩辉因为昨晚的事感到很抱歉,低着头祈求原谅:
“夫君……昨晚我……夫君!”
他用力地抓住恩辉的手腕,可怕的力量使得恩辉说不下去,只能被拽着走。
“夫君,为什么要这样?我错了。痛……啊!”
罗史辉大步走着,恩辉无法跟上他的脚步,最终噗地摔倒了。
“请驸马放开公主殿下吧。”
“让开。”
驸马用阴冷的声音命令下人让开,那副面如冰霜的表情从没见过。他更加用力地拉着公主的手腕。意识到情况不妙的护卫们迅速拔出剑对准罗史辉,把两个人包围在了中间。
“让开。不松开公主殿下的话,我们就杀了你。”
听完这话,罗史辉嘁地一声拿出剑指向他们。恩辉被杀气腾腾的气氛吓到了,站出来挡在罗史辉身前。
“让开!驸马说和我要去一个地方,你们不要拦着。”
“但是,公主殿下!”
“不会有事的,退下吧。夫君,走吧。”
护卫们因为公主严厉的命令无可奈何地收起剑退到了旁边。罗史辉用淡蓝色的充满杀气的剑警戒着四周,拽着恩辉移动,而护卫们像影子一样跟在他的四周。他们穿过回廊,经过两人曾经一起喝茶的有亭子的后院时,他那像是要刺进她手腕的细嫩皮肤的手指仍旧不放松。
到底是什么事,让他变得那么可怕?夫君……恩辉好痛。手腕……不,心更痛。但是,那些话只是在恩辉的心里打旋,无法说出口。抛弃了一切选择罗史辉的她,咬着牙咽下了埋怨。
被逼到困境的罗史辉完全顾不上身后虚弱的恩辉。他一心只想带着成为自己挡箭牌的公主尽快逃离这里藏起来。罗史辉打开大门走了出去,把恩辉推上马背后,自己也骑了上去,接着狠狠地鞭打冒着腾腾热气的马屁股。马儿因为剧烈的疼痛,哀嚎着飞奔起来,转眼间他们两个人便消失在了雨幕之中。护卫们匆忙地骑上马背追赶而去。尽管马是飞奔在被大雨打湿的土地上,马蹄声依然清脆响亮。
刹那间,看到他们背影的武振,冲着惊慌失措地侍女们追问道:
“发生了什么事!”
“太子邸下!呃……驸马几乎是拖着把公主殿下拉出去的。公主殿下都要摔倒了。怎么办?”
公主的侍女们吓破了胆,一个劲儿地抽泣着。侍女们一坦白驸马犯下的事,武振抓住缰绳的手便紧紧用力一拉,乘着风朝他们消失的方向驭马追去。他狠狠咬着牙,发了疯似地狂奔起来,在沸腾的心里发誓道:
“一定要把你杀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