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秋有仇家吗?
当然有,但非常少,只有两个。
严格意义上,这两个人算不上梁秋的仇家,但是当两个人每一次出现在自己面前时,都想着杀死自己,那么不把他们称作仇家又能称作什么那?
但是,梁秋明明记得,那两个人在上次被自己击败后,就已经远逃他乡,不再出现了。
所以当他看见面前两个抱着剑挡在路上的仇家时,很惊奇,看来他们是找到了什么能够杀死自己的方法。
站在离汴州城最近的黄河渡口处,梁秋拿着剑看着面前的两个人,这两个仇家一个是自己的大师兄,一个是自己的二师妹,他们两个,是夫妻。
“看来,我不能再送你了。”
“我明白。”柳寒看着面前站定各自抱着一把宝剑的夫妻,点了点头。
他早就预料到梁秋会被挡在渡口处,因为这是夜枭的底线,夜枭可以容忍自己被梁秋护卫十日,可以容忍梁秋把自己送到渡口处,但绝对不可能容忍柳寒就这样过关。
所以,无论怎么样,梁秋一定会被什么事情挡在渡口之外。
抄起自己的刀,柳寒向十日来尽心尽力的梁秋点了点头,这个闻名江湖的黄河剑客,切切实实给足了柳寒值得那个刀币的保护。
“虽然不知道你到底是什么人,但是如果有一日你不用刀了,可以来找我练剑。”
正当柳寒将自身的状态调整到所能够达到的巅峰时,梁秋突然开口了,这一句话很突兀:“你很适合做一个剑客。”
柳寒点了点头,挥了挥手,毅然决然的走向了那个在黄河边伫立的渡口。
在柳寒背后,梁秋出剑了。
一剑如沧浪之水,天上来。
那对夫妇也出剑了,两剑合一,亦如奔涌不尽的黄河。
柳寒不再关心身后的事,他每走一步,身上的气势便拔上一分,当他走到那个普通的让人觉得这就是一个在黄河边当了一辈子船夫的老人身旁时,他已经不再是那个任何时候都把自己气息内敛的极致的仁堂柳刀了。
此时的他,锋芒毕露。
“公欲渡河?”
那老人连说起话来,都显得古旧。
“嗯。”点了点头,刘枫直接纵身跃到了船夫的小筏子上。
那是一个再破不过的小木筏,让人看到它时,甚至觉得它连最平静的大河都渡不过去,可是无论是船夫和柳寒都没有一丝动摇。
这小筏,在涛涛黄河之中,更像是一艘通往黄泉的摆渡船。
跳上船,刘枫抱着手中的刀,站定在了船头,船夫拿着桨站在船尾。
随着船夫手中的桨一推,木筏离了岸,反常的事,这筏在涛涛巨浪中,竟像在最平静的河水上行驶时那般平稳。
“为何渡河?”
脸上遍布皱纹的船夫开口了,依然是那么简短。
“归乡。”
“何以归乡?”
“凭此。”缓缓将手中的刀从刀鞘中拉出来,柳寒回头朝驶离的渡口看去,此时不过半柱香时间,木筏竟已经来到了河中央。
“若渡河而死?”
“便死。”
“善。”
下一刻,船夫扔掉了手中的桨,消失了。
柳寒还没来得及诧异,就感受到了从水下迅速传来的波动,迅速纵身跳了起来。
“砰!”
一把刀,出现在了柳寒刚刚站立的地方,整个筏子炸裂开来。
看着显出身形的来人,柳寒瞬间明白了。
十年前,南阳城外乱葬岗。
那夜,撞破了夜枭任务的柳寒,被一把刀架在脖子上,只差一丝便将被斩去头颅,而那把刀的主人就是面前的人。
当年若不是老头放弃了那个至今只发布过一次的子级任务奖励,柳寒早已经变成了乱葬岗的一具无名枯骨。
戮堂鬼煞纪红尘,柳寒十年都未忘记这个人,因为那晚他真真切切从其眼中看到了对自己决然的杀意。
“小子,你的第三关正是我。“
显出身形的纪红尘提起了手中的刀,从外表看来,他像极了个和善的中年人,那发福的身材,让其拿起刀来甚至有些滑稽。
不过,死在他刀下的人可不会这么想。
纪红尘曾经是个和尚,是远近闻名的名僧,无数痴男信女都来他这里答疑解难。突然有一天,纪红尘厌烦了,于是他就失踪了。
后来,江湖多了个鬼煞魔头,专杀沉浸在感情中的痴男怨女。
当最受人尊敬的大师发现这时间的红尘儿女怎么也度不完时,他选择拿起屠刀,送他们成佛。
可惜,不是没有人都能在无尽的杀戮中保持自我,纪红尘也没做到,他名红尘,斩红尘,却最终变成了红尘中的魔头,而这一切都从他杀了一个不是红尘中人的道姑开始。
自那以后,他便真真变成了魔头,就连戮堂其他执事都开始选择与他划清界限。
当然,这一切对刘枫而言,不重要。
因为对他而言,面前站着的就是一个要杀自己的人罢了,他所要做的,就是抽出自己的刀,把面前的人杀了,然后回家便是。
柳寒这夜枭十年,从纪红尘发现柳寒并把刀架在柳寒脖子上始,也终究要在两个人之中一个人葬身在黄河之中终。
唯一不同的事,十年前,柳寒是一个不通武术的稚童,十年后,柳寒已经可以拿起手中的刀了。
对柳寒而言,有这把刀,足矣。
“来吧。”刷的一声抽出手中的刀,刀鞘被直接扔进黄河之中,柳寒从脚下踩着的木板上跃起,冲向纪红尘。
纪红尘眯着眼看向冲向自己的柳寒,为这个青年十年的变化感到一丝有趣。
他修的是红尘刀,走的也是红尘刀,红尘中最讲的是因果,十年前他没有杀了柳寒,十年后,他终究还是来了。
这一战,不止对柳寒是最后一关,对已经十年没有存进反而从二品掉落三品的纪红尘同样如是。
这涛涛黄河中,两人随着河水奔涌而下,到最后,无外乎一具无名尸体永葬河中。
“接刀。”
一刀用尽全力,一式红尘刀斩落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