鼠标坏了，沈云川出门买鼠标。
这次顾娟没跟着。
胸口像是压着一块巨石，喘不上气，顾娟蜷到榻上，张大嘴巴艰难地呼吸。
手机响了，沈英打来的。
盯着来电显示看了半天，“姑妈——”顾娟中气不足地叫道。
沈英夸张地说着最新情报。
吴秀琴怀孕，顾桂礼为了未出世的儿子打算，才起了跟女儿女婿翻脸也要拿回钱的决心。
沈英说得口干舌燥，才换来顾娟一个轻轻的哦字，顿时觉得很不过瘾，很是怅然若失。
本来顾娟是恨着顾桂礼的，现在没了恨，只剩下刺骨的冰凉。
布帘外面传来脚步声。
沈云川回来了，他装上新鼠标，很快响起敲击键盘的声音。
顾娟合着眼睛蜷缩在被子里，听着外面的声音。
她现在没有力气赔礼道歉，没有力气去哄他。
父亲的形象在她心里轰然崩塌，她需要时间疗伤。
这一次她真的变成孤儿了，以前只是一个有恃无恐的女儿暂时的离家出走，她还以为不管走多远，不管走多久，家始终在那里，只要她回家，他们会张开双臂欢迎她。
直到现在她才明白，她已经被遗弃了。
“老婆，饿了——”沈云川感觉到肚子饿，脱口而出道，叫完才想起他刚才还在生气。
他不止一次提醒她，把钱还回去，把钱还回去。
现在想想，顾娟似乎就从没听见去过他说的话。
只要她决定了的事，即便他反对，她也会不声不响的把这事给做了。
还钱的事。
身后那占地的按摩椅。
沈云川有些烦躁起来，忍耐地等着，如果她现在就起床给他做饭吃，他可能会原谅她。
五秒过去了，布帘后面一点动静也没有！
沈云川真的生气了，高高举起手里的鼠标，又轻轻地放下去，实在不想再砸坏一个。
反手一把抽出身后的靠枕，橘色的靠枕，顾娟做的，比市面上卖的要厚实很多，垫在身后很舒服。
背后一下变得空落落的，沈云川又将它放回去。
布帘后面突然传来顾娟微弱的声音。
职业的敏感让沈云川一下弹起来，唰地一下拉开布帘冲进去。
“疼——”顾娟身体蜷成了虾米，一只手死死地按住右腹。
沈云川掀开被子，将手伸进她衣服里面，移开她的手，进行按压，“还疼吗？”他问。
“疼——”顾娟疼得额头渗出细汗，还想上厕所，又想吐。
“现在更疼吗？”沈云川按下去。
“一样疼。”顾娟弱声道。
沈云川一下褪下她的睡裤。
“这个月来月经了吗？”沈云川帮她拉上裤子，将她从榻上扶起来。
“没有。”顾娟难受地倚到他肩上。
“没关系，我们现在去医院。”沈云川拿来羽绒服裹住她。
顾娟闭着眼睛被他搂着，她全身的重量都放到他身上。
沈云川一手搂着她，一手打电话给黄主任的老婆。
“急性剧烈腹痛，伴有恶心、呕吐、****坠胀、腹泻症状，停经48天，阴、道少量出血，无压痛、无反跳痛——”他说着顾娟的临床症状。
在楼下打了一辆出租车，一说到近在咫尺的医院，出租车司机差点就想拒载了，起步价而已。
到了医院没挂号，做了一个彩超，确诊宫外孕破裂。
从手术室出来，顾娟住进了四人间的病房。
医院床位很紧张，连走廊里都住满了人，顾娟临时插进来，能给她安排住进病房里就很不错了。
沈云川去补齐住院手续。
黄副主任的老婆亲自到病房看望顾娟，刚才的手术也是她亲自做的。
晚上沈云川留在病房陪夜。
顾娟住了一个星期的院，出院后沈云川也要上班了。
沈英听到了消息要来照顾。
“我已经好了，吃饭下馆子就行，你姑父需要人照顾呢。”顾娟识大体地说，心里一万个不愿意沈英过来。
“我姑父有人照顾，姑妈已经在火车上了，明天就到。”沈云川倒了水，给她吃药。
早上沈英就到了。
沈云川去上班，顾娟躺在床上休息，沈英躺在按摩椅上一边按摩一边说着吴秀琴的坏话。
顾娟有一搭没一搭的应着。
“养好了身体再生，到时我过来伺候你坐月子，给你们带孩子，家宝我已经不指望了，这房子有点小，换个大的，哪怕两室一厅也行啊，你跟云川一间房，我跟孙儿一间房。”沈英畅想着晚年的生活。
“姑父怎么办？”顾娟忍不住问。
沈英的晚年规划里完全没有丈夫。
“他有姐妹，他们许家不能就累我一个，娟娟，实话告诉你，我已经伺候得够够的了，要不是怕传出去难听，我早就想跟他离婚。”沈英激动地说。
顾娟很庆幸，她跟沈云川的房子小，就冲着沈英这句话，她一定不在这里买房。
“这椅子真舒服啊。”沈英舒服地叹道。
中午熬了小米粥，顾娟喝粥，沈英叫外卖吃。
吃完饭沈英睡了个午觉，醒来又继续按摩。
美中不足的是没电视看，“娟娟，怎么不买台电视呢，现在电视便宜得很。”
“云川要做手术，还要写论文，没时间看电视。”顾娟答道。
“电脑也行，电脑也能看电视，娟娟，你能给我开个亮剑看看？”沈英直勾勾地盯着桌上的电脑。
“姑妈，这是云川写论文用的电脑，我不敢碰的。”顾娟敷衍地回道。
晚上沈云川下班，沈英立刻化身田螺姑娘，跪在地上擦地砖，擦桌子，一秒都停不下来，沈云川拉都拉不住。
睡觉沈英主动跟顾娟睡，沈云川睡沙发床。
耳边响着沈英的鼾声，顾娟默默地忍耐。
生生地忍了一个月，沈英终于走了。
顾娟突然很庆幸沈云川是个孤儿，要不然有沈英这样的婆婆，她恐怕只能忍无可忍继续再忍了。
“老婆，我姑妈走了？”沈云川打来电话问。
“嗯。”顾娟站在站台上，灿烂笑着冲硬座车厢里的沈英挥手。
“老婆，想死你了。”他压低声音道，睡了一个月的沙发很难受。
“嗯。”顾娟轻声应道，身体变得燥热，她也很想他，家里多了个大活人，他们连接吻都要偷偷摸摸的。
“晚上，我早点回家。”他的呼吸声就在顾娟耳边响着。
“好。”火车终于载着沈英离开，顾娟的心情豁然开朗，压在头顶的乌云散开了，她飞奔着离开火车站，迫不及待的赶回去打扫她的小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