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了仓库的中央位置后,中年男人一弯腰,自地面上掀起了一个暗门。然后对冰月舞明说:“进去吧,里面有人负责。”
冰月舞明艺高胆大,一点也不怕对方图谋不轨,毫不犹豫地自地道口的台阶走了下去。
地下室似乎不深,也就大约四五米的深度。到底是一条宽宽的通道,几米远的地方有一道门。冰月舞明觉得有些兴奋,他快步走了过去,推开了门。
随着门被推开,嘈杂声迎面扑来。眼前巨大的房间里灯火通明,聚集了上百人。
冰月舞明深吸了一口气,缓缓走了进去。
门里两侧各有一人,他们随即将门关上。其中一个青年立在冰月舞明的身旁,客气地说:“先生,需要我为您效劳吗?”
冰月舞明装作随意的样子,淡淡说:“不用了。我先转一圈。”然后径自往里走去。
这间地下赌场有各式各样的赌博用具,每一个台子前都挤满了人,男女老少都有,形形色色。
冰月舞明从来没有玩过这些东西,一点也不会。所以他就在每个台子前驻足旁观,试图学习一下方法。
看了半天,他终于看出点门道,于是来到兑换台,掏出五枚金币换筹码。五枚金币换得了五十枚筹码,每个筹码价值十元华币,也就是说,他目前持有等价五百华币的筹码。
拿着这些筹码,冰月舞明开始四处转悠,希望可以找一个人比较少又容易玩的赌台。可是转悠半天,也没有找到,不是人太多挤不进去,就是难度太大,没有一定的水平参与不了。
冰月舞明不由苦笑,心想这是什么事啊,不是自找罪受吗。
正在沮丧的时候,他身旁单间的门忽然开了,走出了一个面如死灰的男人,径自离开了。房间内传来一声叹息:“唉,老张走了就不成局了,还怎么玩啊。”
透过虚掩的门缝,冰月舞明一眼就看见了里面的大台上散落着一些扑克牌,而牌局他竟然认识。
那是一种古老的纸牌游戏,名为二十一点。巧的是,冰月舞明会玩这种很简单的游戏。
他曾看过一本古老的书,里面详细介绍了这种游戏的玩法和规则。浪迹天涯的时候,他有时就自己玩这种古老的纸牌游戏,以解旅途的寂寞。
看到这种情景,冰月舞明不由心里暗喜,随手将筹码装进衣袋里,想也不想推门就走了进去。
装潢雅致的房间里坐着三个人。
一个六十多岁的老人,气度不凡。一个脸色发黄的中年人,病怏怏的样子。还有一个人却令冰月舞明大为惊讶。
因为这是一个年轻女子。
这个女子二十三四的样子,皮肤白皙,在柔和的灯光下泛出羊脂美玉的光泽,标准的瓜子脸,眉毛如弯月,鼻子小巧,竟然是一绝代佳人。
冰月舞明贸然闯了进来,令他们三人有些吃惊,都抬眼看他。
冰月舞明立刻被那个美女吸引住了。
幽黑的眼睛深不可测,透露出一丝诧异与惊讶,但立刻就变成了盈盈笑意,甚至还有一丝俏皮。
冰月舞明心里一动,不由自主地对那个美女笑了笑,然后又对另外两个人笑了笑,说道:“各位,我来补局如何?”
两个男人同时皱了下眉头,似乎不太欢迎他。
那个女子眨了眨眼,笑意盈盈地说:“不是本地人吧?”
冰月舞明面带微笑地说:“我是归国侨民,回国没多久。”
“噢。难怪。”老者张嘴道:“贵姓?”
冰月舞明心念迅速转动了一下,淡淡道:“冰月。冰月舞明。”
“冰月这个姓可很罕见啊。”黄脸男子有气无力地说,却头也没抬,只是摆弄着手里的纸牌。
冰月舞明皱了下眉头,心想,玩个二十一点这么多废话,真是嗦。
女人饶有兴趣地凝视着冰月舞明,问道:“冰月先生知道规矩吧?”
冰月舞明心想,不就是二十一点吗?有什么不知道的。
他微微点头,满不在乎地说:“当然知道,否则我就不进来了。”
“哦,那就来玩一会儿吧。”老者漫不经心地说。
冰月舞明走到空出的座位上坐下,凝视着对面的美女。
女子微微歪着头,也凝视着冰月舞明,说道:“我叫铃铛,冰月先生可要好好玩哟,不要扫了大家的兴。”
冰月舞明笑了:“铃铛?有意思。放心吧,我可是高手。”
两个男人扫了他一眼,目光淡淡的。
侍者将桌面的纸牌收走,换上了新的。
冰月舞明喝了口侍者端上的香茗,随口问道:“每注多大?”
黄脸男人淡淡地说:“冰月先生想玩多大的?”
冰月舞明迟疑了一下,客气地说:“我是后来的,还是按你们的来吧。”
“哦。那就还按每注一个来吧,庄家四倍,爆点一赔三,满点十倍。”老者随口说道。
冰月舞明暗笑,每注十块钱而已,还没有那些玩押宝的人豪爽呢。
但他却不动声色地点点头,默不作声。
牌局开始。
冰月舞明感觉特别好,一上手就是好牌。虽然他从未和别人赌过二十一点,但是自己却早已玩得纯熟,加上赌注不大,自己很有些资本,因此很放得开。
开局第一把冰月舞明就拿到了满点,很令那三个人吃惊。
因为是那个黄脸男人的庄,因此这一局他出了四十个筹码。他的脸色更黄了,有些勉强地笑了笑,说:“冰月先生好运气。”
冰月舞明正看着赢来的六十个筹码发愣,随口“哦”了一声,似乎毫不在意。
冰月舞明之所以有些发愣,是因为这些筹码与他兜里的不一样。
他换得筹码是金币大小的圆牌,上面刻着十的字样,而现在他得到的筹码却是长方形的金属牌,只刻了个‘一’字。
奇怪。在兑换台没见到有这样的筹码啊,难道这是一百元的筹码?这么说来,他正在参与的赌局就不是每注十元了,而是每注一百元。
这个赌注可不小。
他只有十五六枚金币,等价于一千五六百元华币,按着这个玩法的话,根本就输不起几局。不过好在第一局就赢了六千元,应该可以支撑一段时间。
想到这一点,冰月舞明安下心来,泰然自若地继续玩。
那三个人见冰月舞明神态自若,均暗暗吃惊,认定此人是个归国的富人,却不知道他的兜里只有十几枚金币而已。
第一局大满贯后,冰月舞明连连得手,运气特别好,想要什么点数就能拿到什么点数,不断地赢钱,一个多小时后,他面前已经堆满了筹码。
老者和黄脸男人的面色沉重,脸上满是冷汗,眉头紧皱,显得很急躁。自称为铃铛的女子也失去了笑容,咬着下嘴唇沉默着。
冰月舞明暗暗得意,看着那两个男人觉得很出气。心想,谁让你们两人那么狂傲的!这回尝到苦头了吧?赢了别人就要准备输给别人!
带着这种报复的快感,冰月舞明愈发的顺手、大胆。但是,幸运女神偏偏宠幸着他,让他的运气出奇的好。最终,他做庄家时连续三次满点,使三个对手每人付了一百二十个筹码。
两个男人面如死灰地付了筹码,脸上布满了豆大的汗珠,铃铛也花容失色,嘴唇失去了血色。
黄脸男人绝望地长叹了一声,“我已经败了......”然后目光呆滞地起身,摇摇晃晃地走了出去。
老者脸色苍白地自语:“没想到......真没想到啊......”苍老万分地起身,也走了。
铃铛目光复杂地看了冰月舞明一眼,幽幽轻叹一声,默不作声地起身。
“铃铛小姐!”冰月舞明叫住她,微笑着一指桌面上的筹码说:“请把你的筹码拿回去,算我送你的礼物。”
铃铛的脸微微一红,咬了一下嘴唇,摇摇头轻声说:“不。愿赌服输,我不能拿。”说完,不再理会他,离开了房间。
冰月舞明微微一笑,看着桌上的筹码得意万分。
这些筹码大约有六百多个,价值六万多华币,是一笔不小的财富。对于一向穷得丁当乱响的他来说,意义不同凡响。
侍者走了过来,轻声问道:“先生,您是兑现金币还是金币本票?”,说完,这个侍者犹豫了一下,补充道,“您要是兑现金币的话,恐怕需要多等一段时间。”
冰月舞明颇为感到奇怪。
六万多华币换成金币不过六百多枚而已,这个赌场没有道理需要现筹集呀。
他有些诧异地问道:“怎么?这点金币你们都要现筹不成?”
侍者的脸色有些发白,吞吞吐吐地说:“对于您可能、可能不觉得困难,但是我们这里不可能有这么多金币......六十三万啊......”
“什么!”
冰月舞明觉得大脑“轰”的一声,其震撼力比当日图清风对他说的那个密宗真言还强!他失声叫道:“多少?”
那个侍者却误会了,以为冰月舞明是在质疑筹码的数量,急忙说:“六十三万啊,没错的!不信您自己数一下!总共六百三十六个筹码,我们按老规矩抽取百分之一,您净余六百三十个筹码。”
“不是这个问题!”冰月舞明急切地问道:“这一个筹码等价多少?”
侍者惊讶地看着冰月舞明,有些疑惑地说:“一千个金币呀!您......难道不知道?”
冰月舞明两眼发直,说不出话来了,只觉得心脏狂跳,满嘴发苦。
一千个金币!这个筹码竟然等价一千个金币!他却当成一百华币和三个人赌!
这要是输了,他冰月舞明卖血卖肉也付不起啊。
想到这一点,冰月舞明打了个冷战,感激万分地抬眼看天花板,向神明致以最虔诚的感谢。
侍者看着冰月舞明的神态,似乎明白了。他小心翼翼地问道:“您把这筹码当成等价华币了吧?”
冰月舞明强压下想放声大笑的冲动,努力地板起了脸,轻喝道:“放屁......我只是当做一百金币了。”
侍者“哦”了一声,然后建议道:“您换成本票吧,这样大家都方便。”
冰月舞明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淡淡说:“嗯,那就换成本票吧。多分几张。”
“是。”侍者必恭必敬地应声答道,转身就要出去。
冰月舞明却忽然想了什么,猛地站了起来,失声道:“不行!”
侍者吓了一跳,转过身看着他不知所措。
冰月舞明急切说道:“快!让别人给我换,你去把刚才那个叫铃铛的小姐给我追回来,一定要追回来!快!快!”
侍者愣住了,不知怎么回事。
冰月舞明急得一跺脚,喊道:“快去呀!给我追回来!你要追了回来我就赏你一个筹码!”
“啊?!好!”那个侍者一听这句话,立刻双眼发亮,就像一匹被狠狠抽了一鞭子的快马般狂奔而去,边跑边喊:“二号兑现!二号兑现!快去人!快去人!”
声音瞬间就远去了,想必他正在拼命飞奔。
冰月舞明长吁了一口气,浑身发软地瘫坐到椅子上,看着眼前的筹码狂喜不已。
一个筹码等价一千金币,那么他就是已经获得了六十三万金币,换成华币的话,足足有六千三百万!
他在短短的两个小时之内就成为了巨富!
太不可思议了,简直就像做梦一样。
看着这些天赐横财,冰月舞明笑了。
但是,笑了没多久,他脸上的笑容却慢慢地、慢慢地变成了嘲弄的神色......
十六、意外收获
冰月舞明心情复杂地喝着茶,脸上没任何表情,他的面前的桌子上放着一叠金币本票。这笔巨大财富价值六十三万金币,折合成华币就是六千三百万。
这笔钱,足够任何人奢侈地活一辈子。
而此时的冰月舞明却没有了刚才的那种欣喜若狂,他很平静,就像眼前仅仅是一叠废纸,而不是任何人都梦寐以求的巨大财富。
他甚至感到无聊。
不过如此!
来来去去,大起大落,人生不过区区百多年寒暑,却为了这种东西悲欢不定!
轻叹了一声,冰月舞明备感无聊地慢慢喝着茶,等那个侍者将铃铛小姐追回来。
刚喝了没几口,那个侍者气喘吁吁地赶了回来,满脸大汗。一进门,他就急不可待地说:“先生!铃铛小姐来了!那个......那个您答应的......”
看着他满脸急切的神色,冰月舞明笑了,带着一丝嘲弄。他没有说话,只是从桌上的本票中拿出一张递给了对方。
侍者双手颤抖着接了过来,看着本票上的数字直咽唾沫。
“谢谢大人!这一千金币够我舒服一辈子的了!”侍者声音颤抖地说。
“只要不赌博。”冰月舞明嘲弄地说。
“我才不赌博呢!”侍者长吁了口气,把本票小心翼翼地收了起来,说:“我见得多了!这种事......嘿!”
冰月舞明点点头,挥了下手,淡淡说:“下去吧,好自为之。”
侍者必恭必敬地向他鞠了个躬,悄然离去。
片刻,铃铛缓缓走了进来。她的脸色已经恢复了正常,泰然自若地坐下,凝视着冰月舞明道:“有事?”
冰月舞明沉默了一会儿,一指桌子上的本票,缓缓说:“请你取回自己的钱。”
铃铛微微一笑,一歪头,样子俏皮地说:“那是你的钱。”
“不是。”冰月舞明淡淡地说,面无表情。
铃铛笑意盈盈地说:“也不是我的。虽然是我输掉的,但也是赢别人的,所以呢,它们是你的。”
冰月舞明笑了。
他抬眼凝视着铃铛,缓缓说:“所以呢,它们不是我的。”
铃铛眨了眨眼,没有说话。
冰月舞明用嘲弄的语气说:“你知道我刚来的时候用的是什么吗?”
“筹码呀。”铃铛似乎很爱笑。
“是筹码。不过———”冰月舞明自兜里将面值十元华币的筹码掏出来扔到桌子上,有些苦涩地说:“是这种筹码。”
铃铛看着那些廉价的筹码瞪大了眼睛,一脸的不可置信。
半晌,她银铃般笑了起来,恍然大悟般说:“原来你以为我们玩的赌注是一金币呀!”
冰月舞明苦笑着说:“差不多。我以为你们玩的一百华币呢,所以就没当回事。我根本就不知道你们的赌注是一千金币!”
铃铛轻轻拍了拍桌子,微笑着说:“你可真幸运!”
冰月舞明摇摇头,淡淡说道:“是幸运。但是赢得不光彩,因为不公平。”
铃铛也摇头,满不在乎地说:“怎么不公平?你是凭真本事赢到的。”
冰月舞明轻叹了一声,说:“不......对你们不公平。我并不知道你们的赌注是一千金币,否则的话,我绝对不会和你们赌。这样,你们就不会输了。”
“嗯......你说得对。”铃铛点点头,可爱地一笑,说道,“但是你赌了,命中注定你要发财呢。”
说完,她站起身,神态轻松地一拍双手,洒脱地说:“反正输给你的钱都是赢别人的,我无所谓。输光了正合适,我也厌倦了,从此不赌了。”
冰月舞明有些诧异地看着这个奇怪的女子,刚想说话却被对方一伸手制止了:“我不会拿回去的,谢谢你的好意。再见。”不等冰月舞明再说什么,她盈盈一笑飘然而去,只留下一阵淡淡的幽香。
冰月舞明眼睁睁地看着伊人消失在门口,心中泛起一丝苦涩。
失了魂般呆坐了半天,他轻叹一声,摇摇头,起身而去。
冰月舞明刚一离开单间,就有一个侍者迎了上来:“先生,打扰您一下。”
冰月舞明微微一愣,有些不解地看着他,问道:“有什么事吗?”
侍者彬彬有礼地说:“我们三老板想见您。”
冰月舞明笑了,知道自己的行为引起了赌场的注意。他毫不在乎地说:“哦,在哪里?”
“请跟我来。”
不一会儿,冰月舞明在侍者的领引下来到一个房间。
赌场的三老板是个消瘦的中年人,一副精明的样子。他客气地迎了上来,说道:“啊,打扰阁下了!本人成英,是这里的三老板。”
冰月舞明大咧咧地往椅子上一坐,懒散地问道:“成老板找我何事呀?”
成英微微一笑,说道:“冰月先生第一次到我们这里就大获全胜,真是令人羡慕啊。”
冰月舞明皮笑肉不笑的“嘿嘿”一声,淡淡说道:“成老板不要兜圈子了,有话直说。”
“好啊。”成英一拍手,说道,“冰月先生快人快语,我也就有话明说了。”
成英喝了口茶,慢慢说道:“冰月先生,你知道自己赢了铃铛小姐多少?”
冰月舞明懒洋洋的回答:“二百零四。”
成英一竖大拇指,称赞道:“果然是高手!记忆力真是惊人!”接着脸色一沉,眯着眼睛慢慢说道:“冰月先生总共赢得了六十三万金币,就不要在乎少拿二十万吧。”
冰月舞明笑了,他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看样子那个自称为铃铛的女子大有来头,否则的话,赌场没有道理不讲规矩让他把赢此人的钱吐出来。
冰月舞明懒洋洋地说:“你们这是不讲规矩喽?”
成英笑了,盯着冰月舞明的眼睛说:“并非我们不讲规矩,而是你赢了不该赢的人。四十三万你拿走,但是铃铛小姐的二十万你必须留下。”
冰月舞明摆弄着手里的茶杯,不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