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月舞明看着正在凝视着西方天空的图清风,感到心里升起一股寒意。
他声音低沉地问道:“先生,你感应到了什么?”
图清风脸色分外苍白,一动不动地凝视着西方的天空,神情阴沉。
许久,他梦呓般喃喃道:“西方的夜色好黑啊......难道‘它’出世了?......”
冰月舞明觉得更冷了,他微微颤抖了一下,悚然问道:“......谁出世了?”
图清风再次沉默了。
许久,他长叹一声说:“这是你们无法理解的事情,不要问了。”
冰月舞明勉强笑了笑,低下头凝视手里的“逖尔之刀”。沉默了一会,他轻声说:“先生,‘逖尔之刀’都告诉了你哪些事情?”
图清风低沉地说:“它告诉我,它是神癨的武器,一个孤独了漫长岁月悲哀的灵魂。”
冰月舞明凝视着“逖尔之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显得十分平静。
图清风继续用低沉的声音说:“它说,当它离开神界的时候,依附在它体内的神谕、诅咒、悲哀与愤怒使它的灵魂更冰冷且孤独。而地下黑侏儒族将它的束缚解除以后,黑色魔法与沉积了亿万年的智慧,唤醒了它无尽的痛苦与悲哀,这种自身产生的痛苦与悲哀迟早会将它完全毁灭。除非它的主人用鲜血赋予它新的灵魂,否则,它永远也不能恢复昔日的神圣。”
冰月舞明轻轻抚摸冰冷的“逖尔之刀”,就像温柔的少女抚摸怀中情人的头发一般。
许久,他轻声问:“先生,谁是它的主人?是战神逖尔、黑甲骑士,还是黑侏儒族?”
图清风把视线落到冰月舞明的脸上,凝视着他轻声说:“愿意用生命和鲜血赋予它新的灵魂的人。”
冰月舞明沉默了许久,许久。然后用一种异常平静的语气说:“那么,我将会死去?”
图清风淡淡说:“谁都会死的,包括神族诸神。”
“那么,就让我的灵魂融入‘逖尔之刀’中吧。”冰月舞明笑了,轻声说。
“大人!”众人齐声惊叫一声,惊骇地看着图清风。
图清风目光淡淡地扫了他们一眼,面无表情。
所有人都沉默了,什么话也不敢再说。
冰月舞明轻声问:“如何做?”
图清风抬头看了一眼天上的银月,然后说:“当‘逖尔之刀’发出银色光芒的时候,你把它举到眼前,对它说这些话:生命之树下的诸诺恩啊,智慧的灵魂已经冰冷,您脚下的生命之泉都无法洗掉它痛苦的黑色。我用鲜血与生命向您祈求,请您睁开慈祥的双眼吧,将您无所不能的力量赐予我,看着我用鲜血与生命将冰冷、痛苦的黑色彻底燃烧。自此太阳不再死亡,月亮不再破裂,全新的灵魂将再次发出神圣的光芒!”
冰月舞明低声重复着,目光明亮。
片刻,他抬起头凝视着图清风,平静地说:“我记住了。”
图清风点点头,说:“说完祷告词后,‘逖尔之刀’的光芒将变成金色,这时你就把它刺入你的心脏,‘逖尔之刀’就可以获得新的灵魂。”
图正山等人的脸色齐齐一变,但谁也没敢出声,只是脸色发白地看着冰月舞明。
冰月舞明平静地点点头。
图清风沉声说:“你们后退五米。”
图正山等人默默地后退五米,凝视着他们。
图清风轻吸了一口气,神色庄重地低吟道:“冰冷而孤独的灵魂啊,打开你智慧的大门,准备迎接生命之树下的诸诺恩赐予你的力量!”
图清风话音刚落,只见冰月舞明手里的“逖尔之刀”发出了柔和的银色光芒,映得冰月舞明的脸上一片银白。
冰月舞明缓缓将“逖尔之刀”举到眼前,声音低沉地吟道:“生命之树下的诸诺恩啊,智慧的灵魂已经冰冷,您脚下的生命之泉都无法洗掉它痛苦的黑色。我用鲜血与生命向您祈求,请您睁开慈祥的双眼吧,将您无所不能的力量赐予我,看着我用鲜血与生命将冰冷、痛苦的黑色彻底燃烧。自此太阳不再死亡,月亮不再破裂,全新的灵魂将再次发出神圣的光芒!”
祷告词一说完,“逖尔之刀”发出的光芒立刻变成了金色,显得万分神圣。
冰月舞明十分平静地看着眼前的图清风,然后猛地向里挥刀。
“噗!”一声轻响,“逖尔之刀”深深刺入了冰月舞明的心脏!
五米外的图正山等人不由惊呼了一声,骇然看着冰月舞明。
冰月舞明的神色十分安详,他缓缓低下头,看了一眼露在胸前仍在发出金色光芒的刀柄,然后抬头看着眼前的图清风,微微一笑。
冰月舞明面带安详的微笑,缓缓闭上了眼睛,仰身倒下。
忽然,自深远深远的天空上,直直地射下一道耀眼的、黄金般的光柱!
那道神圣的光柱直接射在冰月舞明的心脏上,与“逖尔之刀”产生了感应,化作了一团照亮了大地的金色光芒!
所有人都心神俱颤地闭上了眼睛,不敢看这团刺眼的金色光芒,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所以,只有图清风看到了发生的事。
耀眼的光芒中,本已死去的冰月舞明缓缓站了起来,轻轻地将“逖尔之刀”自心脏中拔了出来,面无表情地凝视着。
金色光芒逐渐收缩、收缩,然后回到了“逖尔之刀”中。
大地,恢复了黑暗。
冰月舞明手里的“逖尔之刀”变了,不再是普普通通的银白色,而是变成了发出淡淡金色光芒的神圣之刀!
图正山等人缓缓睁开眼睛,然后齐声惊呼,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五米外的冰月舞明面无表情地站立着,目光如水,手里的“逖尔之刀”发出淡淡金色光芒。而他前胸的心脏处没有任何伤口,也没有一点血,仅仅是衣服在心脏处破了一个洞。
没有人可以相信眼前的事,尽管是他们亲眼所见的。
就如他们虽然知道这个世界的确有神族存在,但是却并没有人真正看见一样。他们所知道的仅仅限于传说和史载,只是个遥远且不真实的意识形态。
因此神对于他们来说,一直是虚无飘渺的东西。
所以,刚才不可思议的事情深深地震撼了他们,在内心的深处有一种真实的、痛苦的虚幻感。
就像沉睡了千年的人忽然醒来后,对眼前世界产生的那种感觉。
冰月舞明的感受是怎样的没有人知道,他此时给人的感觉似乎很平静。
他凝视着图清风,淡淡问道:“先生,现在它又是什么刀呢?”
图清风缓缓抬头,看了一眼夜色深沉的天空。
然后,凝视着冰月舞明,平静地回答:“真正的‘逖尔之刀’。”
十五、天赐横财
“逖尔之刀刺入你的心脏后发生了什么事?”
“......不知道。”
“你怎会不知道?”
“我当然不知道!因为我只是像打了一个盹般醒了过来,然后看到了金色光芒,当时大脑一片空白。就是什么也不知道!”
“唉,可惜!从未有人体验到的呀,你竟然什么也不知道。”
“这有什么可惜的?”冰月舞明看着眼前的图俊文,悠悠然道,“体验到了又能怎样呢?我不是还是我吗?”
图俊文叹了口气,喃喃道:“好像......从未发生过类似的事啊。”
“是啊。”冰月舞明淡淡说,“就像神族的诸神一样,谁都知道‘他们’的存在,可又有谁真正见过呢?”
图俊文看了一眼不远处正在看信的图清风,小心翼翼地轻声说:“你不认为我们大人见过吗?”
冰月舞明懒洋洋地笑了,他瞟了一眼图清风,淡淡说:“魔鬼与神明同在。”
图俊武在一旁扫视着四周的情况,头也没回地插嘴道:“图大人未必是神,赵无极也未必是魔!”
冰月舞明微微一笑,没有出声。
图俊文不耐烦地对图俊武说:“那你说说看,图大人到底是什么身份!”
图俊武仍没有回头,反问道:“那你知道明天是怎样的吗?”
“废话!我又不是神,怎么知道明天是怎样的?”图俊文哂道。
图俊武淡淡道:“除了未知,我们一无所知。”
图俊文说不出话来了。
半晌,他慢慢地说:“你什么时候这么深刻了?”
图俊武似乎笑了一下,轻声回答道:“大人说的。”
图俊文长吐了一口气,刚想说话,就听图清风轻喝道:“俊文、俊武、馨盈、晶盈。”
“在!”四人齐声应答。
四人快步走到图清风的身前,站定。
图清风已经放下了手里的信件,看着他们道:“明天丝露和小星乘船到达,你们四人将她们接过来。”
一听到丝露和小星要来了,大家都面带微笑,显得很高兴。
四人齐声应答道:“是。”
图清风却没有任何表情,看不出对丝露和小星的到来有些什么感觉。他接着带有解释的意味补充道:“我明天需要到成云州办些事情,所以不能去接她们。”
老管家吁了口气,喃喃道:“有十多天没见过丝露这丫头了,不知出落成什么样子了?”
图正山微笑了一下,说:“公主殿下极其美丽,是个绝代佳人。”
图刚正笑了笑,想起了什么似的,看了一眼图清风,轻叹一声,自语道:“我得把房间好好收拾一下,别怠慢了人家。”然后起身,慢慢地走了。
图清风神色索然,凝视着老管家蹒跚的背影,眼中浮起淡淡的哀伤。
第二天一早,图清风带着图正山等六名黄金龙武士乘车前往成云州。
图俊文、图俊武、图馨盈、图晶盈留了下来,将在傍晚的时候接丝露和刘星。
冰月舞明则无所事事。
在图清风书房里看了半天书后,他觉得很无聊,见天气不错,便出门随意溜达去了。
五月初的阳光已经有些炙热了,显示着盛夏将要来临。而树叶、草叶的颜色也不再是令人欣畅的新绿,都变成了深绿色,提醒人们春天已经过去。
一些怕热的人早早地换上了单薄的衣服,轻盈而飘逸。少女们更是急不可待地穿上了能呈现出婀娜身材的轻薄长裙,三五成群或两两结伴而行,使这个美丽的城市更加美丽,充满了活力。
冰月舞明慢吞吞地走在繁华的街道上,半眯着眼睛,饶有兴趣地打量着眼前来来往往的那些美丽少女。
不知不觉中,他走到了街道的一个十字路口,有些犹豫。
是转身回去呢,还是随便转弯再溜达一会?
正犹豫间,他忽然察觉到有人贴近了他的身后。
他不动声色地把全身肌肉绷紧,提高了警觉。一个人来到了他身后,接着响起微不可闻的风声。冰月舞明知道那是一个人的手往下落时带起的风声,不具有任何危险。
所以,他没有任何动作,装作浑然不知的样子。接着,一个人的手轻拍了一下他的肩。他转过身,没有任何表情。
眼前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白白胖胖的样子,很面善。
冰月舞明若无其事地问道:“有事吗?”
中年男人很友善地笑了笑,说道:“朋友,是来玩的吗?”
冰月舞明有些摸不着头脑,眨了眨眼,说:“你是什么人?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呢?”
中年男人笑了,摆了下手说:“别误会!我不是坏人。”
冰月舞明可不是三岁小孩,心想:你的确很面善,但坏人两个字也不写在脸上的呀。
他“哦”了一声,有些奇怪地问:“那你做什么?”
中年人又是一笑,说:“朋友,你不是华国人吧?”
冰月舞明知道是自己的口音让对方猜测到了这一点,所以毫不意外地说:“当然是了!”
那人疑惑地问道:“可你的口音不对呀,明显太生硬......”
冰月舞明有些不耐烦地说:“我是回国的侨民。你是什么人啊?警察?给我看你的证件再调查我!”
中年人急忙摆手道:“不!不!别误会!我可不是什么警察,我只是想帮你而已。”
“帮我?”冰月舞明大为奇怪,“帮我什么?我没什么要人帮忙的呀。”
中年人微笑着说:“朋友想必是第一次到大都吧?是不是有许多值得玩的东西都不知道呐?”
冰月舞明笑了,上下打量着这个人说:“你不会是个自由导游吧?”
那个人也笑了,凑近一步压低声音说:“朋友,想玩些刺激的吗?”
“刺激?”冰月舞明来了精神,心想,我正无所事事呢,来点刺激正好!
那人神神秘秘地说:“又刺激又可能发财,很来劲的!”
“什么东西?”冰月舞明大感兴趣地问道。
“博彩。”那个人的声音压得极低。
“博彩?这个是什么东西?”冰月舞明不知所以然。
中年男人用低得不能再低的声音解释道:“博彩有很多种玩法,简单的玩法就是猜对方所扔出方块的点数是大数、还是小数。只要你的运气、眼力够好,就可以十倍甚至百倍地赢钱。”
“噢———”冰月舞明恍然大悟,忍不住失声笑道:“不就是赌博吗!”
“嘘!小声点!”那个中年男人急忙说,惟恐被旁人听见。
赌博,特别是公平的赌博,需要极高的技巧、勇气、胆量、心计及心理素质。它可以让穷光蛋一夜之间成为百万富翁,也可以让百万富翁一夜之间成为穷光蛋。
正是基于这种原因,自人类发展文明以来,赌博、抢掠、盗窃、娼妓这四种社会现象就不曾真正灭绝过。
俗话说:二人成伙、三人聚众、四人开赌!
人性所致,永难泯灭。
所以,尽管全世界所有的国家都禁止赌博,但这种古老的社会现象仍然顽强地存在着,在阳光照射不到的地方,每时每刻都在发生。
想到这些,冰月舞明不由笑了,意味深长。
中年人试探着问道:“朋友,怎么样?玩玩吗?绝对安全。”
冰月舞明心想,当然不玩!
但,话到嘴边却没说出来,忽然间改主意了。
他有一种冲动,莫名其妙的冲动。
他想刺激刺激,想见识一下传说中的赌博是什么样的,更想感受一下那种或欣喜若狂或如丧考妣的大起大落。
于是,冰月舞明暗自捏了捏兜里的十几枚金币,淡淡说道:“那就玩玩吧。”
那个男人微微笑了笑,轻声说:“朋友果然是性情中人。来吧,跟我走。”说完,向前走去。
冰月舞明在一瞬间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跟着那个男人走了。
人的一生有无数个瞬间,但是,又有几个如果呢?
是不是许多人都明白这样一个道理:在很多时候,向左一步或向右一步所得到的结果是完全不一样的呢?
没有人知道这个答案。
因为这是一种无奈。一种作为普通人类所不能了解的无奈。
未知,是人类生存的惟一理由。
所以,有人快乐,有人悲伤,有人幸福,有人凄惨。
冰月舞明当时的情况就是左一步与右一步的关系。
仅仅是因为一时兴起想见识一下赌博,他的人生被彻底改变了。
在以后悠久的岁月里,冰月舞明时时忆起这一幕,叹息不已。
他无数次问自己,如果真的可以时间倒流,他还会做出那个影响了自己一生的决定吗?
他也不知道答案。
于是,冰月舞明在落寞、凄凉且忧伤中度过了余生。
此时的冰月舞明绝对想不到他的这个决定对自己的一生有多大的影响,只是抱着感受刺激的心态跟着那个男人来到了一间普通的杂货店前。
不大不小的杂货店,整洁且宽敞,在商店林立的这条街上毫不起眼。
冰月舞明疑惑地跟着走进了这间商店,有些诧异地四下打量。
“啊,您来了。”
柜台内走出一个笑容满面的中年男人,亲热地迎了上来。冰月舞明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不知怎么回事。
这个男人边迎上来边大声说:“您亲自来了就好,眼见为实嘛!您亲眼看看货就知道我们这里是货真价实的,呵呵!”
冰月舞明有点明白过来了,他看了一眼领他来的那个白胖男人。
对方冲他微微点头,然后大声说:“王先生不是不相信咱们,只是此次订的货量太大,验一验为好。”
店里的男人向冰月舞明伸出了手,热情地说:“王先生不用客气,该验货就验货,不满意的尽管提出来!”然后压低了声音说:“配合一下,这样安全。”
冰月舞明彻底明白了,对方演戏呢,为的是掩人耳目。他暗暗发笑,却装出一本正经的样子说:“啊,不客气!不客气!我一定会好好验货的!”
对方赞许地点点头,然后对一旁的白胖男人说:“老李啊,带王先生到后面仓库验货。”然后对冰月舞明挤了下眼睛,说:“王先生,请。”
冰月舞明强忍着笑意,跟着那个人走进了后堂。穿过了几个房间,二人来到一个大仓库前。
领路的男人上前敲门,大声喊道:“小四!小四!开开门!我领人验货来了。”
片刻,听见里面有人问:“验什么货呀?你是谁?”
中年男人对着门缝沉声说:“王先生的货,我是你爹。”
门开了。
中年男人一招手,带着冰月舞明走了进去。只见偌大的仓库里堆满了各种包装的货物,显得有些零乱。
“在里面。”那个男人一指前面,接着往前走,冰月舞明则不声不响地跟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