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英把头扭了过去。就在这时,益尚后背飞来一拳,擦过他的鬓角。躲闪之间益尚轻轻撞了一下文英,文英又撞到依靠的那颗树的树干后弹了回来。嗬!文英一声惊呼,她被吓坏了,益尚当即转过身体,抓住了她的胳膊。然而就在这时,治厚好像一直都在等这个时刻似的,一只手准确无误地抓住了文英的肩膀。
“哦……哦。”
文英又是一阵惊叫。益尚目光凶狠地看着治厚,他把抓着自己衣领的敌方阵营的选手一把推开后,转过身去。“嘣!”因为敌方的选手是从后边抓着他,所以益尚很明显地听到了自己衬衣和背心上纽扣掉落的声音。文英被治厚抓着两边肩膀,向后拉了好几步后,几乎脱离了自己组的阵营。而这时,益尚的一直手抓着文英的手,一只手攥成拳头向治厚挥去。“嗙!”治厚用另一只没有抓着文英的手挡住了挥来的拳头。
“你的手这是往哪放呢?李治厚,嗯?”
益尚故意用一种嘲讽的语气低声对治厚说道。与此同时,文英被益尚和治厚一人拉着一只手,困在他们相峙的拳头之间。此时,两方的阵营都空了,只有两个妓女的飘带还在随风飘动着。这两个男人把文英夹在了中间,互相拽着对方的衣领。
此刻的这个情形真是让人有些哭笑不得。已经成为俘虏的十三个选手大声地喊着“喂!你们在做什么!”,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事情的妓女和女学生也跟随着叫喊着。只有明恩的眼神中流露出比以前更为混乱的感情。
“大哥,你们那组妓女的飘带恐怕要被摘掉了。”
“我知道,那又怎样。”
“大哥您不要忘了,玩打赌的游戏如果输了的话,就要喝掉一罐混有其他东西的米酒啊。”
“是吗,有这种说法吗,时间太久我记不清楚了。”
“即使说您记不清楚了,我今天也会让您想起来的。”
“随你的便,但是你先把那只手拿开。”
“为什么?”
“是啊,为什么呢?”
益尚把牙齿咬得紧紧地,这些字眼从他的牙缝中一个一个地蹦了出来。益尚一根一根地掰起治厚抓着文英肩膀的手指。看到益尚一副要把自己手指掰断的气势,忍了好久的治厚最后还是朝益尚的脸挥拳过去。只听“咚”一声,治厚的拳头一下子打在了益尚眼睛下边的颧骨上。一瞬间,益尚的颧骨上冒出了鲜血,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但是益尚没有在意滴下来的鲜血,这时的治厚还在抓着文英肩膀,益尚用胳膊肘攻向治厚的另一边。被击中的治厚痛苦地叫了一声,胳膊被益尚扭到了后面,随后他又一个转身伸直了胳膊,另一只拳头向益尚挥去。啪啪!两个男人的拳头撞在了一起。而文英从治厚的手中挣脱了出来,想要阻止要这两个人无缘无故就大打出手的男人。就在这时——
“啊!”
一声惊叫。
“哎呦,天啊!”
“哎呦!喂,喂!”
“来人啊!”
传来了这些女人们惊声尖叫的声音。文英还来不及看向两个男人扭打在一起的身躯,就发现一个妓女突然向后栽倒在了地上。
“前,前辈!”
听到文英惊慌的话语后,果然还是益尚先停下了拳头,转过头去。呼呼,耳边传来一阵不均匀的呼吸声,一瞬间他被打得眼前一黑,不禁摇了摇头。听到文英发出的惊叫声后,他的第一反应就是寻找她的身影,在离他三十步左右的地方,他看到她正向一个地方跑去。而治厚和在两边阵营大叫着的俘虏们直到此时才发现不对劲,朝着益尚视线所及的地方望去。引起这场骚乱的是一个妓女,躺在地上的她只穿着布袜的脚微微动着,双手抱着脖子打着滚。
不过就是短短两三秒的时间,益尚就大致知道是什么样的状况了。接着“啪”,益尚松开了揪着治厚衣领的手,用手背擦了擦脸上的血迹,大步朝躺在地上打滚的妓女走去。
“前,前辈!怎么办,怎么办……”
益尚先看了看面如死灰不知如何是好的文英,牙关紧咬。刚才文英明明就站在他身边,但是李治厚将手伸向她的那一瞬间,他怎么都无法挥去那种文英被抢走的感觉,刚才的一幕幕像走马灯一样在他的脑海盘旋着。
“前,前辈!”
文英不停地转动着眼珠,神情有些慌乱地说道。听到文英的话语,有些头脑发热的益尚一下子冷静了下来。他跪在地上,弯腰把耳朵附在了那个妓女的脸上。而不知道什么时候,胜范和其他医学院的学生也跑了过来,围在了四周,但是大家都有些惊慌失措,不知道该怎么办。他们中没有人像益尚一样有这么多临床经验。
“她不能正常呼吸,应该是呼吸道堵塞。全胜范,有没有人带着一只新的钢笔?”
直到现在益尚还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无法平复自己的呼吸。他迅速按住那个妓女捂着脖子的手后,快速地问道。被这个紧急情况吓得六神无主的四五个医学院的学生快速地跑了过来,按住妓女还在不停地挣扎着的身体。虽然胜范一直都在大叫着“钢笔!钢笔”,但是因为大家都在玩游戏,当然不会有人带着新钢笔。咳咳!由于呼吸道堵塞不能正常呼吸,妓女的脸渐渐开始变成青紫色。
着急之余,文英的脑子转了一圈又一圈。妓女是呼吸道堵塞,益尚又想要找一只钢笔,看来是要找一个又尖又长、空心的东西来把呼吸道弄通畅。想到这里,文英看向庭院里排成一列的竹子。
“竹子!胜范前辈!竹子,竹子!”
听到文英的叫声,胜范一下子便明白了文英说的是什么意思,快速向着竹子跑去。听到胜范喊道“刀!刀”后,一个妓女便从怀中挂着配饰里拿出了一把短刀。胜范从竹子中挑选了最细的一根,把它倾斜地切断,然后以最快的速度将竹子的下端削尖,这时的他感觉到这个竹子在没有交到益尚手中之前,在他手里耽搁一分钟也是不应该的。
益尚手握竹子,动作既沉着又快速。他抬起妓女的下巴,看了看妓女的嘴里,确认一下支气管的位置后,把自己的手伸进了她支气管的拐弯处,然后又把食指和中指支开约一寸的距离,毫不犹豫地把竹子从这个空档插了进去。文英和其他人在一旁看着,他们的心都揪成了一团,一副非常紧张的样子。
但是就在下一瞬间,随着“啊”一声大喊,血涌了出来。妓女发出“咳咳”的声音,停止了挣扎,身体无力的她深深地呼吸了几下。“哈哈”,“哇”,大家都安心地笑了笑,不停地赞叹着他。但是益尚给胜范做了个手势让他过来,快速地和他说道:
“不知道是不是碰到了锁骨下的动脉了。光从血涌出来这一点推断,既不能断定血是不是从动脉冒出的,也不能推断出有没有避开甲状静脉。所以你快点联系你家医院进行紧急手术吧。还有下一步……”
益尚环顾了一下四周,寻找着谁。就在这时,一个妓女脚步匆匆地走了过来,她的后边还跟着一个三十多岁的妓女,她们都来自明月馆。
“益尚君。”
她们好像认识益尚一样,只简单地问候了一声,益尚又交代了下一步的措施。在这个上了年纪的妓女后边还跟着三个男人,他们把这个躺在地上的妓女拖到巨大的被子裹上,抬着她出了庭院。
“我跟着去医院吧,大哥。”
胜范拍了拍益尚的肩膀后,向着文英走去。由于刚才过度激动和惊讶,文英到现在还没有平静下来。胜范把手放在了她的肩膀上,又轻轻地贴在她的耳边,悄悄地说道:
“你个家伙留在这看着大哥吧。依我看,他们俩这么激动好像是因为你。如果我把你带走了他们会这样相安无事地待着吗?还是先让他把满是血和泥的衣服换掉吧。嗯?……啊!还有刚才的竹子……做得很好。”
刹那间,文英非常惊讶地看了看胜范的脸后,露出了一丝苦笑。胜范马上又走向明恩,他一边指了指治厚,一边和明恩说了一些话后,快速地向着庭院外走去。
一时间文英只是呆呆地站着,她转过头看了看正在和年长妓女聊天的益尚。真是太伟大了,有什么东西让她觉得很伟大……这种心情不能用语言来描述。上次去军校去吃早饭的时候,她也曾看到他帮军校保健教练做的紧急手术,但是那时病人还没有到危在旦夕的程度。而今天发生的事情,才让她真正地了解到了“医术是用来挽救一个人的生命”这句话的真正含义。
“在太华馆右侧尽头处的房间里安置好了。”
文英从刚才在庭院和益尚聊天的上了年纪的妓女那里,拿到了干净的衬衫和新裤子。这个上了年纪的妓女是明月馆的头牌,姓曹。以前文英似乎从檀才老师的夫人朴慈惠女士那里听说过,这个妓女曾是是明月馆的头牌。她大致知道益尚和这个曹氏为什么会有交情。明月馆是高官和有名望的大人物经常光顾的地方,所以几乎所有的消息都能从这里打听到。
“呼。”
文英深深地呼一口气,又从明月馆看了看通向别馆太华馆的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天色已经变得昏暗下来,从明月馆的接客室传来了人们欢笑声、窃窃私语的声音,还有伽倻琴和乐筝的弹奏声,整个房间里都充满了欢声笑语。医学学生会会员们所在的房间也在其中,大家都在议论着治厚和益尚的那场血斗,以及益尚让那个妓女咽喉通畅的事情。
“这个妓女刚才把场面弄得那么混乱也不愿意接受注射,原来真是有原因的。”
“是吗?但是怎么用听诊器没有听出来?如果都到了支气管快堵塞的程度的话,分明应该能用听诊器听到啊。”
“听不到!我听的时候,她的呼吸声里明明没有杂音。”
“知道了,我知道了,又不是在怀疑你的初检结果。反正那个妓女没有打针,即使她晕倒了也和你的初检结果没有任何关系了吧。”
文英听到了从门里传出的声音,向着刚才一直在看着的太华馆走去。三十分钟前就处于激动和害怕状态的她,现在还没有完全平静下来。她调整心情,向通向太华馆的一个小小的庭院走去。被想见益尚的心情驱使,她的脚步越来越快。再加上,她必须弄清楚为什么他们那么认真地对待打赌游戏,为什么益尚好像是在和治厚打架似的变得那么凶狠。
作为明月馆别馆的太华馆,在整座院落的最右端,它的外墙是蓝色的,屋子淡雅且简朴。太华馆好像并不用于接客,所以陈设很简单。在房间的中央,有一张放着酒壶和杯子的长方形小餐桌,和一些坐垫。从屋子巨大的推拉窗向外望去,可以看到后院生长茂盛的草木。而且在窗下,整齐地铺着一些坐垫,益尚就躺在上面,胳膊抵着额头。
益尚看起来像是睡着了……不过应该不会的。离刚才那件事情发生不过刚过去了三十分钟而已,文英到现在还不能摆脱那时的激动和害怕,内心还不能平静下来,那么没头没脑就与治厚拳脚相向的益尚,就更加没有理由安心地睡觉了。文英一边这样想着,一边小心翼翼地向他走去。她把从明月馆主人那里拿到的衣服放到了益尚的枕头旁,屈膝跪坐着。
益尚只是把沾有血迹的衬衫脱了。他的胳膊挡着眼睛,露出了腋下的毛发。看到这样的益尚,文英的脸一下子就变得红红的,觉得校服有些勒着脖子让她喘不过气来,但是她却不想走出去。她发现益尚似乎察觉到了自己就在旁边,但是却没有拿开盖在眼皮上的手臂,也没有叫她,这让她有些不安。她犹豫了一下,伸出手轻轻地抚摸着益尚眼睛下方受伤的颧骨。生气了吗?但为什么那么做呢?益尚竟然对治厚拳脚相向,看上去像是失去了理智一样,虽然只是短短的一瞬。在她急切地喊着他的时候,他仍然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不能松开已经攥紧了的拳头。
益尚依然没有任何动静,文英索性就横着躺在坐垫旁边的地上。对于文英来说,今天这一天好漫长,就像是过了一年一样。一整天,她都像是走在钢丝上一样,心惊胆战的。这还不算什么,今天发生的各种事情,让文英把愉快与惊讶,悠闲与不安等各种感情都经历了一遍。
“你不会是生气了吧?”
益尚还在下面躺着,文英轻轻地抓住他另一只手的大拇指首先说道。但是益尚还是没有回答她。不对,益尚还是动都没动一下。
“是我做错了什么了吗?”
文英又一次问道。益尚打架是和治厚打的,文英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还要问他是不是自己做错了什么。或许只是因为,她想起了在益尚过去看那个向后栽倒的妓女的时候,他紧紧地咬着牙,以一种要将人看穿的视线死死盯着她。
“我……虽然我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还是向你道歉。”
文英拿起抓着益尚拇指的手,把他的手背轻轻地贴在了自己的脸颊上,继续嘀咕着。益尚慢慢地睁开了眼睛。从他的手背上传来一种温暖的感觉,他内心中压抑克制了很久的欲望几乎要爆发出来了。
“我。”
文英又想要接着说。益尚放下挡在眼睛上的胳膊,一下子压住了在坐垫旁边横躺着的文英。她的双腿被他死死压住,两只手也被他紧紧地按在地板上,几乎无法动弹。益尚就这样半坐在文英身上,歪着头饶有兴致地看着她。文英因为太过惊讶还没来得及反抗,只是无辜地眨着她的眼睛。益尚盯着文英的脸,说道:
“我已经疯了,昏了头了。”
“嗯?”
面对突发的状况,突然的回答,文英呆呆地反问道。而且因为益尚全身都压在她身上,这种紧挨着一个男人肉体的感觉已经让她的脸变得通红。
“我是说已经疯了,完全控制不住自己了。”
“你在说什么啊?我听不懂。”
“因为你对那个家伙眉开眼笑的,我才像发了疯似的。难道你会不知道吗?”
文英的眼珠不停地转动着,看着益尚的双眼。益尚反复地问着她,文英怎么会不知道呢,其实从他说第一句话的时候,她就明白了。即使这样,她也反复追问着,是因为她还不能相信这是真的。按着文英两只手腕的益尚把手伸向了那红润饱满的嘴唇。
“我讨厌你看别的男人。”
益尚嘴中散发着火热的气息,还带着一股葡萄酒的香气。他的手指轻轻地摩挲她丰嫩的唇瓣,嘴唇向着她的嘴唇一点点靠近。
“我也讨厌你叫其他男人的名字。”
益尚放开抓着文英手腕的手,把手向下移动,揽住了她的纤腰。
“不要再让我像这次一样暴跳如雷了。”
说完最后一句,益尚马上吻向了文英的下嘴唇。是啊……现在她才知道。在玩游戏的时候益尚为什么会有那样的表情,还有他到底在看着谁,他为什么还和治厚拳脚相向,他为什么一下子就失去了理智,文英现在全明白了。她激动得浑身抑制不住的颤抖。文英以为只有自己在吃明恩的醋,没想到……
“把你的一切都展示给我看吧。”
这种灼热的气息似乎都可以把耳朵烧着一样,益尚说道。
“你只属于我一个人,把你的一切都展示给我看吧。”
益尚用手搂住文英的脖子,歪着头和文英热吻起来。而且他用另一只手解开了文英衬衣的纽扣后,把手伸了进去。这时文英才明白了益尚所说的那句“你只属于我一个人,把你的一切都展示给我看吧”的意思。
文英被吻得喘不过气,益尚暂时离开了她的唇,低头看着她。文英也把自己的手伸向了益尚的太阳穴上。看着他在忍耐与欲望之间挣扎着,她用手轻轻地抚摸着他太阳穴上鼓起的血管。她想到,也许这个男人刚才在卫生间的时候,在玩打赌游戏时拳脚相向的时候,在给呼吸道堵塞的妓女采取应急措施的时候,就一直在和内心的欲望做着斗争。不,或许从他们见到的那天,那个夜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