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一颦一笑两佳人，一生一世一情意
沉默！沉默！
许久的沉默淀积在两人之间，欧承业始终没有回头看她。
约莫半盏茶的时间，莫浪心将头缓缓低下，垂下眼皮去看由窗外散射进来的光线。心，在加速跳跃，羽睫轻扬，她终于抬起了头“我……”
“你想好了再说。”他突然出声冷漠地打断了她的话。
莫浪心怔了一下“你知道我要说什么吗？”
“我想让你亲口告诉我。或者你可以选择不说，那我就权当毫不知情。”欧承业仍背对着她，那口吻清淡如风，徐徐穿梭在空荡的楼阁之内。他的眼眸里充满了狼的血腥，他在等，等她最后的抉择。他甚至在考验自己当初的选择是否正确？手指停止了跳跃，逐渐弯曲成拳。
莫浪心的脚步很轻、很轻，她慢慢地靠近欧承业，继而站到了他身边，同他一起将视线投向远方“你似乎很了解我。”
闻言，欧承业的脸上丝毫没有受称赞后的欢愉，有的，是更深的阴郁。他没有做声，只扭头凝视着莫浪心绝世的容颜。
“如果我开口，你预备怎么做？”莫浪心投石问路，试探性地问欧承业。
欧承业淡淡地呼出一口气，莫浪心不知道他这是叹气，还是暴雨来临前的预兆？收到他森冷的目光，莫浪心的心颤了颤，仍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见欧承业没有言语，莫浪心低头发出一丝沙哑的苦笑“我要离开。离开鬼狱，离开得意宫，离开你。”
话音刚落，欧承业猛然扣住她的手腕，那强劲的力道似乎要将她的手腕彻底捏碎。冷峻的眼眸里闪烁着愤怒的火苗，仿佛要将她整个燃烧掉，才能解他的心头之恨。
“若我不同意呢？”欧承业厉声冷问。
“除非你杀了我！”莫浪心面色绝冷，然她的心，却异常平静。如果当真就这样死在他的手里，那么也算是还了他的恩情，是他让她拥有了现在的一切。包括地位，还有权力。可是另一方面，她……也动了心！只为那低头的一吻，只为那一个温暖的怀抱，在她人生寒冷的冰窖里，给了她一抹难得的温存。
欧承业低头，瞥了一眼莫浪心手中的紫电，紫电黯然，丝毫没有绽放出杀戮前夕的璀璨光芒。抬头的瞬间，他终于看到了莫浪心眼中的盈动，那一刻，他的心是震撼的。他的手劲不自觉地松了，冰冷的指腹温柔地触摸着她精致的脸，抚摸着她完美的轮廓。
莫浪心没有抗拒，只是淡然地享受着他给予的冰冷，还有那不易察觉的、冰冷之下的柔情。
“我真的会杀了你！”欧承业的眼眸里充满了危险的气息。
“为什么四年前的你和现在的你，会有如此大的区别？”莫浪心痴然地望着他，脑海里回响起多年前，这个男人对她说的那句话，那句曾让她被深深震撼的话。他说：走得越远越好……
欧承业的眉头猛然挑起，凌厉的眼眸异常深邃，慢慢浮起地狱的阴冷。气氛似乎已降到了冰点，听得欧承业冷冷地开口“因为多年前，我还没有真正爱上你，那时的我，只想珍惜你。”
“那为什么现在不可以继续珍惜？”莫浪心望了一眼自己的手腕，发觉方才松懈的力道此刻又加重了。她知道，他动气了。但是，她已不准备退缩。
“因为……”欧承业的眸子变成了鬼魅般的蓝色，他咬牙切齿地低诉着寒冷的言语“因为我要彻底拥有你。你是我的！”
莫浪心的身子颤了一下，她愕然抬头陌路般地望着眼前的男子。犹如隔世的仇敌，带着前世的孽债，追寻到了今生。她的眼眸闪烁着空洞的漆黑，渐渐覆盖了她的柔软，催化了心中的木然。
“放手！”莫浪心狠狠地抽回自己被死扣住的手。
那一刻，欧承业的眼神越发地凶狠。
“我绝不允许你的离开和背叛。”欧承业的样子像极了荒山野狼，凶狠地闪动着阴冷的眸子，虎视眈眈地注视着莫浪心绝世的容颜。他的手死死地掐着莫浪心纤细的脖子，莫浪心没有反抗，只是坚定地凝视着他，任凭他的无情在自己身上泛滥。她很清楚，只要他的手再用点力，那么她就会踏上和叶子一样的道路。
可是，心在告诉她，无悔。但是，她也绝不允许自己就这样没有任何价值地死去，因为她还记得，千痕正在等着她回去。
“你确定、确定要杀我么？”莫浪心只觉得嗓子里挤不出一丝空气，窒息的感觉直冲上脑门。
“回答我，如果让你在生死之间做个选择，你还会选择离开我么？”欧承业狠狠地注视着莫浪心越发苍白的脸。他的手冰冷无温，仿佛来自阴暗的阿鼻地狱，隐藏着属于魔鬼的气息。
“会！”莫浪心回答得十分干脆。事实上，她没得选择，为了千痕，她只能离开他。千痕不能没有她，而他却可以有别的女人。
欧承业的脸色如同他的手一般，苍白得令人心疼。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面对这样的女子，刚毅、冷漠、执着，那一身的骄傲丝毫不逊于他。他的手微微颤抖，只要他再狠心一点点，那么她就再也离不开他了。只是到了最后，他得到的仅仅会是一具尸体。
莫浪心的手不经意地摸上紫电的剑柄，犹豫的神色浮现在她脸上。可是在她绝世的容颜上，却没有半点愤怒。她抬起骄傲的容脸，带着冗沉的目光凝视着可怕的他“欧承业，你比谁都清楚，你是杀、杀不了我的。”
“没有人可以阻止我。你莫浪心也不例外！”欧承业阴狠地说，那一刻他是真的想就这样掐死眼前这个不可一世的女人。
“我、我从来不认为自己可以阻止你，但是、但是你想杀了我，也没这么容易。”莫浪心倔强地冷笑着。尽管脖子被欧承业死死地勒住，然她仍展露出不屑一顾的神色。那么高傲，又那么不食人间烟火。
紫色的光芒慢慢溢出来，他知道，她的剑将欲出鞘。
仿佛遭受了无比的耻辱，欧承业的脸色异常难看，这代表了什么？她要出剑？对他出剑？她要背叛他！与他为敌！骨子里的绝狠瞬间爆发出来，手上的劲道不由地加重。他真的甘愿杀了这个女人，然后守着她的尸体过一辈子。哪怕是这样，他也不允许她这么无情地离开自己。
绝不允许！
他终于下了狠心。
刹那间，莫浪心看懂了他眼中的意思，心陡然下沉。
下一刻，紫电划着绝美的紫色光芒，发出一连串刺耳的长吟绝然出鞘。
江湖上两大高手对决，绝对是个不可错过的大场面。
她，亦正亦邪的女子，正手持夺目的紫色光剑，冷若冰霜地面对这样的战局。那样的从容与绝尘，似乎早已脱离俗世。
对面，是俊美非凡的男子，一身的冷漠骄傲。像极了眼前的那个女子，一样的冷漠，异样的桀骜。在他的脸上，散发着隔世的忧愁，前世的恨意。他就那么冷峻地注视着莫浪心，带着尊者的霸气。
那一刻，莫浪心终于见到了欧承业隐藏在袖中的短刀，微微泛起红光的----幻夕刀。
紫电似乎遇见了罕逢的对手，登时发出耀眼的光来。幻夕刀的光芒越发强烈，响起嗡声长吟，似正借此附和紫电的兴奋。
“你杀不了我。”莫浪心冷冷地注视着他。
“可是我也不会让你离开我。”欧承业坚定地告诉她，然那绝然的语气似乎也在对他自己的心说。
“你放手吧，我们注定了不能在一起。”莫浪心镇定地说着，眼眸却闪过一掠而过的黯然。她知道，这句话会代表什么。
永别！
相会无期！
闻言，欧承业的眼中顿时闪烁出湛蓝的魔鬼颜色。她听到他体内愤怒的“咯咯”声，四周萦绕着幻夕刀冰冷饮血的长吟。
欧承业已经被完全激怒。
“我绝对不容忍你的背叛！”话音刚落，欧承业短刀一横，已然出手。
紫电带着寒气回应幻夕的杀气，红紫光芒在天空炸开，顿时掀起一阵毁天灭地的气流，席卷了整片天地。幻夕刀带着欧承业的爱恨毫不留情地袭向莫浪心，那一刻，莫浪心的心冰凉得可怕。紫电的光束暗淡下去，兴许它已感觉到了自己主人的心里转变。她忽然有点怨他，为什么他那么傻，竟然连她的情感都丝毫没有察觉到。这算不算是她的可悲？
紫电咣当一声归鞘，但听得莫浪心忽然柔声唤道“子俊。”
只是眨眼间，幻夕刀在她头顶止住，一缕发丝飞起，被锋利的刀口轻易折断。刹那间，她看到了属于这个男人的爱恨离愁。
曾经，他让她唤他子俊，可是她始终不肯，而现在……？
他清晰地听到了她的呼唤。
心，瞬间被她唤得柔软。
幻夕刀的光芒瞬时被主人收敛得一干二净，徒剩下一柄普通的利刃，微微泛着异样的红光。刀的主人震撼般地杵在那里，痴然地望着刀下从容的女子，那哀伤的神色，彻底激发了他心底残存的温柔。
那夜的温度，好暖。
那夜的她，好美、好美！
“我爱你！”
莫浪心猛然昂起头来，幻夕刀瞬间被他收回，手已搂住她的腰。莫浪心的身子瞬时僵硬，身子已毫无空隙地贴在了他身上，熟悉的温度立刻将她融化于此。吻，不期而至！那么突然，却又那么……来的不是时候。
简短而刻骨的誓言仿佛天籁之音，悄然烙印在她灵魂深处。她知道这短短的三个字，将伴着她，直到海枯石烂。若要毁灭、要离别，那么就让她好好享受这最后的温存吧。
我也爱你。
她在心底回应着。
眼角却霎时湿润了，紫电落地，她的手不自觉地缠上他的脖子，尽情回应着他霸道的柔情。这是她第一次放下手中剑，也是她第一次忘记自己还是莫浪心的事实，忘了自己隐藏了多年累积的冰冷与无情。
那一刻，她忽然明白，自己终究也只是个女人，一个需要男人的温暖和呵护的女人。无论在世人眼中，她是何等的威风，何等的不可一世，她都躲不开、更改不了这个事实。
门，缓缓合上。
莫浪心知道接下来将发生什么事情，可是现在她已不预备拒绝了。因为她告诉自己，这是最后一次，也是成全他们之间最后的美好。
欧承业温柔地抱着她，踱步向阁子里的睡塌行去。
绝世的容颜，绝美的眼眸，柔情似水的女子。此刻的她全然不像江湖中传闻的妖女般，恶毒、残忍，冷酷、无情。现在的她，只想做到一个女人应有的羞涩与温柔。只因，眼前的这个男人，真的是她心中所爱。
他就那么深情款款地凝视着她，仿佛望着传世的珍宝，眼眸中尽是燃烧的欲望。他爱她，很爱很爱，所以他把她刻在了骨子里。让他放她走，除非她死，或者他死！他是王者，尊贵的至尊，只要是他要的，就一定可以得到。好比武林第一，又好比莫浪心。
紫电的光芒洋洋洒洒地散发出来，带来了两个人的温馨。没有弥漫的杀气，也没有刀锋的锐利，有的只是淡薄的朦胧。微弱的紫光映衬着整个房间，慢慢腾起稀薄的云烟。仿佛她紫色的眼眸，他蓝色的忧郁。
衣衫缓缓褪去，莫浪心的眼角含着淡淡的薄雾，记忆瞬间被欧承业的柔情吞没。忽然察觉，自己竟然已不再去想那些不堪的往事，甚至已经忘记了那个花园和那份迷人的月色。
或许，她是真的活过来了。真的忘掉了以前的种种，重新开始。
因为有他！
扬在嘴角的，是她举世无双的笑。
欧承业疯狂地吻着身下的那个女子，贪婪地呼吸着属于她的香气。你是属于我的，他在心底说。
他见到了，在她的背上，无数的伤痕交织在一起，密密麻麻。那一刻，心里一阵激荡，怜惜之心顿时油然而生。此时的他，只想好好的呵护她，疼惜她，给她，自己一生的爱。
指腹每抚过一道疤，她的身子都会微微颤抖一下。
欧承业用炙热的身体紧紧地包着莫浪心冰冷的娇躯，轻柔地吻着她道道伤痕，这些伤不止留在她的身上，也痛在了他的心里。他想用她的心，融化累积在她封闭世界里的皑皑白雪。他是爱她的，他确定。
暧昧的气流在空气中扩散开来。
两个江湖上一等一的绝世之人，终于融合在了一起。许下三世的承诺，刻下了三生的爱恨纠缠。
她终于，完完全全地属于他欧承业了。
熟睡中的他，依旧迷人。分明的轮廓，隐隐散发出属于霸者的气息。莫浪心痴迷地抬头望他，睡梦中，他仍不忘紧拥着她，生怕她的突然离去。她知道，他是害怕失去她。
可是，我不得不走。她在心底说。
心突然生疼生疼。
一伸手，莫浪心出其不意地点了欧承业的睡穴，神色黯然地倒吸一口气。
莫浪心小心翼翼地掰开欧承业搭落在自己腰肢上的手，举止轻柔地为他盖好毯子。****的身子被他捂得暖暖的，她轻轻地拾起地上散落的衣衫，一件件往身上穿。蹲下身，莫浪心仿佛扎了刺般，怔怔地望着地上倒卧的，已黯然失色的紫电。她该怎么做？紫电！紫电？她该拿它怎么办？
她颤抖地抓起地上的紫电，最后回眸望了一眼熟睡中的欧承业。那一刻，她觉得自己的心被人狠狠扎了一刀，疼得整颗心都揪了起来。
可是，无论怎样不舍，她仍不得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