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离脸色一变,这个老和尚原来是个深藏不露的高人,“娘子,我陪你一起去。”
“不用了无离。”秋萝低语一声,连直视他眼睛的勇气也没有,“这里更需要你,一定要注意安全啊。”她要放开手了,是啊,无离是皇子,既然他选择了回归,他比自己更明白这场战争的残忍。临走之前,她回头,与雪樱隔空相望,冲上前去,在她面前站定,“多谢晋王妃替秋萝说话。”低头看了一眼她怀里的孩子,眼底,闪着泪,晶莹透明,“他,叫晟儿吗?可不可以让我抱抱?”
雪樱点点头,不知为何,她的泪,总有让她也一同心酸的能力,而且,连着她的血脉也在一起叫嚣着疼痛。
秋萝低头看着睡着正香的晟儿,与雪樱长得极像,忍不住低头轻轻的在他的小脸上啄了一口,两颗泪掉在他的小脸之上,晟儿轻轻的睁开眼睛,并没有因为被吵到而哭闹,而是伸出手,无意识的挥着,就像是想抹掉秋萝眼中的泪一般。
手背上的水滴,让雪樱抬手在脸上一抹,这才知道,泪水,不知何时开始往下掉,秋萝抬起头,通明的灯火勾勒出她精致的脸廓,散发着淡淡柔柔的莹光,淡淡一笑间,只觉玉面芙蓉,明眸生辉。她将手中的晟儿交还给雪樱,静静的看着她,转身欲走。
“妹妹。”
她的双脚,犹如被粘在了原地,这一声,浅浅的呼唤,她,就像是等了一万年。而一直慵懒的闭着眼睛,靠在一旁的公孙延麟,一愣神,四下看了看,眼中一闪而过的伤痛像流星划过。
雪樱绕上前来,与秋萝平视,轻声询问道,“妹妹,我可以叫你妹妹吗?”
脸上,瞬间是重重的失落,遂又笑道,“如果王妃不嫌弃,自然是好的。”雪樱回头看了一眼公孙哲庆,见他点头微笑,雪樱褪下手上的镯子,“姐姐没有别的送给你,这只镯子是王爷送与我的,现在,我将它转送给你,还望你不要嫌弃,只是希望它可以保佑你,平安无事。”
秋萝的泪再次决堤,无声的流下,猛地点点头,声音哽咽着,“你也是,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皇兄,你有没有觉得,晋王妃和秋萝长得有些相像啊?还有,这秋萝今天怎么这么容易哭呢?哎,真是女人心啊,不懂,不懂。”公孙旭尧无奈的撇撇嘴,也习惯了所问的人不回答他的问题。
自从离王好了之后,他们两个反倒是更像亲兄弟。
“施主,前世因,后世果,这世中有解不开的结,断不是你一己之力就可改变,一念地狱,施主身上的戾气太重,如微有差池,定成魔。”普善的声音像是催眠曲,秋萝觉得越来越乏。
小和尚轻轻的敲着木鱼,时不时的回头看了一眼,眼神晦暗不明的师父,他总觉得师父浑身都是眼睛,那日,师父明明在前殿给百姓解惑,可是,他居然连后院之事也一清二楚。还罚他留在太庙三个月,这里阴森森的,还放着先皇帝后的木棺,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悟清,如果你再分心,多加三月。”
叫悟清的小和尚手下不停,嘴里却也忍不住抱怨,“师父,这位施主明明就是被人栽赃陷害,悟清给你说了,你偏就不信,如果有你出面作证,女施主根本就不用守太庙。”
普善不再出声,悟清却觉得后背有道光射来,阵阵的发寒,立刻捂住嘴巴,示意绝不多说。
随着有节奏的木鱼声,普善将一只通体近似透明的玉笛交给秋萝,“施主,此物乃是老纳一个好友所赠,你收下它,总有一天,可以帮到你。”
秋萝接过,见其材质与之前送给无离的寒冰扇一样,是瑶涧国的水寒玉所做,不过,这玉笛更为细腻、光滑,触手寒冰刺骨,一看即知价值连城。“大师,无功不受禄,此物太过贵重,秋萝不敢收。”
“在我等出家人眼中,无贵贱之分,此物有灵性,或许将来有一天,它可以帮到你。”说完,普善大师双手合十,微闭上眼,“施主,本不是我凡尘之物,必会回去原处,只不过因果尚未定数,前事未能卜知,如再造杀孽,必会成魔。”
秋萝再次觉得乏力,眼睛有些酸痛无力。
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等她再次醒来,房中只有小和尚正好奇的盯着她看,见她醒了,轻轻一笑,“施主,你与小和尚当初一样,一听师父说教就会睡着。”
秋萝有些不好意思的起身,四下看了看,“小师父,普善大师呢?”
“师父他已经回去了,不过,因为那天放你们进了我院的禁地,师父罚小和尚在此陪施主守太庙三月。”小和尚抓了抓脑袋,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像清泉一样的眸子,一眼就能看到底,轻轻一笑,两颊处扬起两个可爱的小酒窝。
“是我连累了你,对不起。”
“没关系啦,如果是我一个人来,可能我真的会偷偷的怪一下你的,可是,施主也在,小和尚自然不会怕了。”他转过眼,看着并排而放的两副棺材,吞了吞口水,“施主,师父说等你醒了,就抄这些经书,一日三餐要给先皇、先后颂经礼佛。”
秋萝轻轻接过,走到公孙炎钦的棺材前,小和尚赶紧跟了上来,手中还拿着一串佛珠,四下张望且念念有词,轻声问了句,“施主,你不害怕么?”
秒萝回眸淡淡一笑,眼带讽刺,“他害得我慕家,家破人亡,可是,我不止不能亲自手刃仇人,还要为他点灯礼佛,你说,这是什么道理?”
“师父说了,得人恩果千年记,今世他欠了施主,而施主仍为他礼佛,来世,他定会全力相报。师父说了,这就是因果。”
“因果?那照这么说,下辈子他还了我,我又欠了他,那下下辈子,我还得被他灭一次满门?何时是因,何时是果?”秋萝看着小和尚灵动的眸子布满了疑惑与羞涩,摸了摸脑袋,“这个,师父没说过,因为,小和尚没这样问过。不过,施主你可要相信师父,他说的话,绝不会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