璇国那边的兵马早在之前槿颜失踪时,南宫夜已经暗中命人调派兵马,当时准备的是,如果公孙无离真的软禁了槿颜,就与他直接开战。
“慕姑娘,这大雪已经封了山路,河面也已经结冰,你也要这么急着去京城么?可是,已经无路可去了呀?”
“是啊,已经无路可去了。”她低叹一声,其实早在很久之前,她已经无路可去了,不管是何身份,不管在何人身旁,注定都是别人身边的一颗棋子。原以为是心甘情愿的成为他的死士,为他挡去一切的风雨,不知她身份时,将她打下悬崖,知她身份时,派人半路拦杀,这么多的帐,怎么算得清?有些疲累的抬眼,“今天的雪看起来小了一些,明日,我就走山路罢了。”
如今,在她的生命里,只有雪樱与晟儿,她,就算是拼了命,也一定不能让他们有事。
“慕姑娘,如果你真有急事,其实往后退五十里地,就有一条官道可以去到京城,那条路安全又平坦。”杜大婶轻轻的笑着,慕姑娘是她的贵人,第一次相见就连着救了她两次,这些天见她时刻都皱着秀眉,知道应该是她急着要走,可是,天降大雪,由不得人。但她性子淡漠,但也看不出有几分着急。上前,拍了拍她的手,“人生无处不是绝境,其实向后退上几步,再看看前方,也许,就会多出来一条更好走的路。”
似是无意间说出,也可能是因为杜大婶早就看出了她的悲凉,无论如何,这句话都让槿颜微微一征。
杜大婶转过身,手中多了一个东西,走了过来,交到槿颜的手中,“慕姑娘,老妇得你相助才能保住这条贱命,可是,家里稍微值钱点的东西都已经被那些贼人抢掠一空,家里,只剩下一匹我儿前些年送我的上好锦缎还幸存着。我一个老妇人也用不上那么好的东西,而且,对姑娘的救命之恩,老妇,实在是无以为报,这些天天气骤冷,老妇见姑娘衣着单薄,连着几夜赶织出的一件绵衣,还望姑娘收下。”
槿颜轻轻接过,抚摸着柔顺光滑的衣料,每个密密的线脚,就连布料的颜色,也是她喜欢的白色,眼角有些微润,她只是在很小的时候,穿过娘给她做的衣服,和记忆中,娘做的衣服一样,光滑、细腻,每一针一线,都用着心在缝制。在现代,她不过是一个孤儿,只有师父与师兄两个亲人。将衣服穿上,居然与自己的身材无异,心里的动容,让她的眼泪隐在眼眶之中,微微泛红。
“杜大婶,不要再记着我救过你,不过是举手之劳,在我的心里,再贵重的东西,也比不上这件绵衣。”身上突如其来的温暖让她感动莫名,这种温暖,只有娘才能给予。
这些天的相处,吃着杜大婶做的饭菜,听她讲她家里的趣事,每次提到她的儿子,眼中的伤感与想念,都那样无限的涌出,却没有一丝憎恨,就算,那些人说,她的儿子在外不务正业,欠下了巨债,可是,她仍是相信她的儿子,肯定是清白的。
“杜大婶,你前些日子去县城,就是为了报官,想要找回儿子么?你确定他在县城?”槿颜环视着宽敞的院落,这里,等到她走了之后,会再次只剩下杜大婶一人,确实太过孤清,而且,她身子不好,如果有什么事,连个照应的人也没有。
“不知道呀,很多年前,他突然说要去京城谋生,后来回来,就将原先的旧宅子翻新,没多久就再次失踪了,外面的人都在说,他杀了他的姐夫,逃了。有人说在县城见过他,也有人说在京城见过他,可是,京城那么远,我一个老妇怎么去得了?所以,想着去县城报官,也许,可以传到京城去也说不定啊。”杜大婶擦了擦眼角,“可是,去了之后,我才知道,他是朝廷的通缉犯,但是,我仍是深信,炽儿生性纯良,绝对不会做出那样的事。”
她的眼泪再也止不住了,有多久没人听过她的心声,听到她的害怕,“我已经老了,再也等不起了,我只希望,在我死之前,可以见我炽儿一面,就算是死,也可以瞑目了。可是,炽儿到底在哪里啊?天下这么大,我一个老婆子怎么去找啊?就算是死了,也要让我找到他的尸骨啊。”
“不如,我们一起去吧。”有些不太习惯对一个人好,她的声音清冷如常,眼神也仍如寒冰般淡漠,杜大婶止住了哀泣,愣愣地看着她,槿颜淡淡一笑,“不如我们一起去京城吧?金国找不到,我陪你去龙燕国找,去璇国找,总之,只要是能找的地方,我们都找好不好?你身子不好,不要想太多,也不要太伤心了,我陪你上京城去找吧,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杜大婶半天没有说话,眼泪无声的落下,“扑通”一声,跪在槿颜的面前,槿颜忙去扶她,她却打死不起,无奈,槿颜也只得跪在她的面前,“慕姑娘,你真的是我的贵人啊,你就受老妇一拜吧。”
槿颜淡淡一笑,“这些天,你做的饭菜还有衣服,都是世上最好的东西,我欠你的反而更多,如果要算,还真要算很久才是。而且,本来荨儿还有心要拜你为干娘的,你这样一跪,岂不是要将我推去很远?”这句话脱口而出,就连她自己也吓了一跳,之前那些恶人前来,她像只母鸡般将自己护于身后,每天夜里不眠不休的给她做御寒的绵衣,如果真的只是当她是一个路人,完全没有必要如此做啊。
想明白之后,也就舒心一笑,拉着杜大婶起身。
“干娘?”杜大婶的眼泪凝在眼眶之中。
“是啊,干娘。除非,你嫌弃荨儿。”
“不,不,怎么会呢?”杜大婶忙着擦眼泪,破泣为笑,有些手足无措的擦了擦手,拉着槿颜,神情慌乱不堪,想了想,从手上取下一个镯子交给槿颜,“干娘已经没有东西可以送你,这个,是炽儿多年前送我的,也不知道是不是便宜货,不过,干娘戴了很多年,现在,就把它送给你,你可千万不要嫌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