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帆跟进了院子,感觉院子还是很大的,左手边有一颗高大的枣树,枣树下面放着一张矮桌和马扎,靠屋子的地方还开垦了一小块种着葱的土地,另一边是一件厢房,脖子上拴着链子的黄狗正冲着一行人叫的欢,链子被扯得哗哗作响。
韩建国冲狗扬了扬手,狗停止了狂吠,但是还是发出了很不友好的低吟。一行人进到屋子里,韩建国的老婆出来打了个照面就去倒茶端水了,袁帆见韩建军的遗像摆在木质的高桌之上,从遗像周围的摆设和韩建国的精神状态就可以看出,韩建军的去世,对这个家庭造成了非常巨大的打击。
这还是袁帆第一次见到韩建军的真容——韩建军和他的哥哥长得很像,但是显然要比他哥哥英俊一些,而且,不得不承认的另一点是,韩建军的脸和之前那个人头像的脸,真的是一模一样!
唐玉郎整日混迹潘家园,虽说没混出个什么名堂,但于言语之术倒也混得精熟,再加上金贝勒在一旁煽风点火,没一会儿韩建国的情绪和言谈方向就已经落入了唐玉郎的逻辑里。聊的差不多了,唐玉郎于是把四千块钱掏了出来,说这个是欠韩建军的三千块,另外的那一千权当是给韩建国家用,毕竟是和韩建军相交一场。袁帆心想唐玉郎可真能做好人,明明事先说好是四千,到这自己又捞个人情……不过看唐玉郎说的甚是沉重,搞得袁帆自己都有一种唐玉郎和韩建军真的很熟的错觉……
最后,唐玉郎又随口问道:“最近还有其他人来找过你么?”
这本是随便一问,但不了韩建国却老实地点了点头:“上个礼拜来过几个人,也建军的朋友,建军这些年还真交下来几个人……”
韩建国此言一出,几人都是吃了一惊,因为这实在有点意外,唐玉郎追问了几句,韩建国的描述却让几个人都更加意外。
原来,几天前,有三个人来到韩建国家中,自称是韩建军的朋友,说韩建军死前有个瓷碗委托他们卖,但是经过专家辨认这个瓷碗应该是一对儿,就来问韩建国家里还有没有另一只瓷碗,并表示凑成了一对价格能翻十倍——而且这些钱都会分给韩建国一部分。
虽说袁帆不太懂古玩,但也知道‘凑一对’这个说法这明显是一个伎俩,因为即使是顶级专家只拿到一个普通的碗,也没法确认这个碗还有一个孪生兄弟。
想到这里,袁帆便问道:“那么您这有那碗么?”
韩建国倒是实在,当然,也可能他觉得一切都已经不是秘密了,就答道:“哪有一对儿碗啊,不瞒你们说,当初建军拿走那些东西就是我后面山上的洞里掏出来的,那洞我们哥俩翻了能有八百遍,一共就三个碗,都不一样,哪有成对的啊。”
一听到这,众人眼睛都是一亮,唐玉郎也赶紧追问道:“山洞,什么山洞?”
“就那边山上,有个洞,建军拿北京的东西都在那里面掏出来的。唉——”说到这韩建国叹了口气,似是惋惜于弟弟的死。
“那后来那个碗呢?”唐玉郎又问道。
“在这呢,他们最后留给我了,说这是建军的东西,还真仗义,大老远跑过来就为个碗,我还带他们几个去那洞看了一眼,那里面现在啥也没有了。”说着韩建国从后面柜子里拿出一个带着青花的深底小碗:“就这个碗。”
唐玉郎接过碗,翻转着看了一会儿,又还给了韩建国:“您留着吧。”
“这碗能值钱么?”韩建国问道
唐玉郎表情没有变化:“凑一对儿才值钱。”停了一下,又对韩建国说:“老哥,我这人也是个玩古玩的,你能带我去那山洞看看么?我也想见识见识出宝贝的地方。”
也许是看在钱的面子上,也许是韩建国不在乎这些,总之,他答应了。
于是,几个人就跟着韩建国出了门,直奔山里去了。
七月的山里草木繁茂,处处虫鸣,韩建国领着众人先是在羊肠小道上走了一段,而后直接穿山而上,如果按年龄算,韩建国应该是几个人之中最年长的一个,可眼见他在崎岖的山路上健步如飞,叫跟在后面的几人倒是有些汗颜。袁帆和罗汉还能跟得上,金贝勒气喘吁吁,但也没说什么,唐玉郎在后面一路小跑,走几步就喊慢点慢点,最后把韩建国闹得都有些不耐烦了:你到底要多慢?我就用一条腿使劲你还跟不上?
还好,那山洞不在很深的深山,不然怕是还没到山洞,唐玉郎就已经累昏厥了。韩建国翻过一个小山头,指着对面的山体,转头说:就在那了。
那座山坡是一座较高的山坡,整个山坡都是向阳的,坡上植物繁茂,而两座山坡形成的小山谷之间还有一条潺潺流过的小溪,倒还真是有些山清水秀的感觉。
“那个洞,看见了么?洞口在大石头旁边。”韩建国说。
“那边上怎么有个坟啊?”罗汉问。
“洞里本来有个人,头发老长,不知道多少年了,都成骷髅头了,我和我弟给埋那了。”
“走吧,看看去。”袁帆说罢就往那座山坡走去。
走下山坡,蹚过小溪,又再爬上山坡,终于走到山洞近前,山洞裸露出的洞口约摸有半人多高,洞口旁有一块巨大的石头立在那里,洞边一块稍显平坦的地上,一座新坟孤零零地立在旁边,坟头不是很平整,显示草草埋葬的,坟前一座木头的墓碑,上面用毛笔写着“吴颠之墓”四个字。
“吴颠。”袁帆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心跳不由得加速起来,因为,这个名字,正那个留信人的名字!
“野猪拱了?……没脚印啊。”韩建国看着有些凌乱的坟头有些不解地说道,说罢用手捧着土往坟头上添。
“吴,吴颠,这,这个,这不是……”唐玉郎又有些口吃。
“嗯。”罗汉看着唐玉郎,应了一声,唐玉郎会意,改口问到:“你说里面有个死人,就埋这了?你怎么知道他名字?”
“有个牌牌上写的裨将吴颠。”
“牌牌呢?”
“让我弟拿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