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珠的亲事定下来之后,母亲就不再让她四处去打工,而是让她留在家里跟其他姑娘一起做一些细活。
玉珠和金珠上完了小学就没有再上了,一直在家帮助母亲做纸扎的生意,偶尔也去邻村帮个忙。宝珠被困到家里以后,她俩便决定出去打工挣钱,家里的花销不小,不出去打工挣钱真真养活不了这么大的一家子人。
林玲和孙振国商讨到最后,决定还是让玉珠一个人去外地打工补贴家用,金珠就继续留在家里帮助林玲做纸扎生意。
玉珠走的时候哭成了泪人,这是她第一次远离家人去打工,以后就要跟那些不认识的人在一起干一些自己从来没接触的活计,自己可怎么干呀。之前在家做的慢,还可以偷懒,到了厂子里,还怎么偷懒,遇到问题谁还能帮自己?
金珠躲在宝珠身后,看着哭唧唧的二姐,为自己深深捏了一把汗,还好把自己留在家里帮母亲干活,不然现在就跟二姐一样要被送到不认识的地方了。
宝珠有时候见到玉珠这样,觉得她又可怜又可气,胆子太小,太怕事,也不喜欢担责任。但是,每回见到她哭的这么伤心,自己还总忍不住劝她帮她。这次又是,安慰了半天才把玉珠送走。
这年年中的时候,李康健又跟着他爷爷来到宝珠家中。爷爷对宝珠相当的满意,大方能干,一点都不做作,也没有大部分农村女人的那种小家子气和迂腐气。李康健的态度看不出来是喜欢还是不喜欢,每次都是不说话,一杆子打不出一个屁来,外人都说他老实,宝珠却担心这该不会是个傻子吧?
爷爷这次过来就直接跟孙振国敲定了两个孩子领证的事情。在当时那个年代,领结婚证是刚刚推行不就的政策,大家对这个并没有多大的概念,国家让领证以为领证就是上报给国家我们要结婚了,所以,双方都答应的特别快。
宝珠和李康健这次两个人被关到小屋里谈话,俩人对领证也没有太大的概念,一直到很多年以后他们自己的孩子结婚之时俩人才明白领证的含义。
李康健依旧板直的坐在椅子上,直勾勾的盯着前方。这次他穿的衣服明显比自己的体型大了一号,裤腿挽着。头发没有上次的白色,还有一股淡淡的染发剂的味道。
宝珠偷偷瞄了他一样,见他不说话,便拿起桌子上的水杯往李康健那里推了推,打破尴尬道:“来喝点水吧。”
李康健这才转过头来,他仍然不敢看宝珠,侧着脸把水杯拿起来,喝了一口。水是刚刚从暖水壶里倒出来的,烫的很。李康健这一口把自己烫个半死,但是他不敢把水吐出来,强忍着疼咽了下去。
宝珠吃惊的看着他就这么喝了一口水,自己刚才也只是为了打破尴尬而已,又不是真的让他喝水,这人真是个呆子。
李康健只觉得自己嘴里越来越疼,他用眼角偷偷看了看低着头看手指的宝珠,这姑娘刚才不是故意的吧,这么烫的水还让自己喝,难道是对自己不满意,还是真的如传言一样她跟别人有私情,所以不愿意跟自己成亲,才故意整自己。其实,这门亲事自己也不愿意呀,好歹自己文化水平也这么高为人庄重,怎么能娶一个疯丫头?
俩人就这么干坐着见了第二次。下次见面已经是第二年了,那是两个人领证的日子。俩人骑着自行车,一前一后的走着。宝珠在前,李康健在后。
宝珠时不时的回头看看李康健有没有走丢,她实在不明白为什么一个大男人还没有自己骑得快。真的是越想越不想成了这门亲事,奈何父母特别满意,大嫂一直在父母那里煽风点火,本来就要说动父母退亲的,却又生生被压了回来。
李康健艰难的骑在后面,体力劳动不是他的强项,他一向身体较弱,父母给他起名康健也是希望他能健健康康长大的意思。从小父母就不让他做过重的劳动,自己一直念书到学医回村开起了诊所,家里的农活都是二弟李康安和三弟李康福在做。这么多年读书看到的女生都是大家闺秀的样子,安静贤淑,就像花一样。而眼前的宝珠,从第一次见面就这么大大咧咧,不知道害羞,说话声音又大,完全没有女子该有的样子。看看她现在骑车,骑这么快,哪有女生该有的文静的样子,简直比男生都疯。
俩人就这么各怀心思的去了乡里的民政局。
民政局里的工作人员见到二人,一个漂浪大方,一个稳重帅气,难得的才子佳人,对他们印象特别好。教他们拍照,并给他们送上了新婚的祝福。
因为还要洗照片,所以过几天还得再来一次。俩人回去的时候都有些蒙,但是也慢慢的接受了以后就要跟对方结婚的事实。这次李康健先开了口。
“过几天过来拿结婚证。我先去你家找你,咱们再一起过来吧?”
宝珠爽快的点点头道:“嗯。”她现在在李康健面前还是收敛了很多,没敢完全放开。
俩人这回去路上仍是一路无语,不过脸色和状态都比前几次好了很多。
第七天,李康健如约到了宝珠家里,他不敢进门,只在大门外叫宝珠。
“宝珠,宝珠……”
宝珠早就收拾好在等他,听到他在喊自己欢快的应着跑了出来,就像雀跃的小鸟。边跑边回头娇羞的斥责
“哎!”
李康健第一次见到这么欢快的宝珠,本来听到宝珠的大嗓门皱了皱眉,但是看到从门中走出来的宝珠,愣住了。只见她长发及腰,披散着弄了一飞机头,头上还带着一个蝴蝶结,皮肤洁白,在初夏的阳光下晶莹剔透,身上束腰穿着米白色的上衣扎在了浅蓝色的裤子里,显得腿修长。
一直等到宝珠推来自行车,李康健才回过神来。
来人领完证从民政局出来,宝珠扭头就要回来。
李康健急忙叫住宝珠,道:“宝珠,先别走。我们去吃个饭吧。”
宝珠意外的回头,笑着点了点头、
“嗯。”
李康健带着宝珠来到一家熬饼店,点了两份熬饼。然后就坐在那里和宝珠四目相对。
宝珠有些疑惑地看着李康健,俩人出来吃这一顿饭,难道就吃一碗熬饼吗?他不应该问问自己想吃什么吗?不应该问问自己一碗熬饼能不能吃饱吗?不应该再点一个小菜吗?
李康健见到宝珠微微蹙起的眉毛,有些疑惑,自己都请她吃饭了,她怎么还是这个表情?爷爷不是说带她来吃个饭,她就会对自己很满意的吗?
老板把熬饼上来,又给二人拿了筷子,就退到了一边。
李康健拿起碗来就吃,他从来没有请过异性吃饭,甚至很少跟异性说话,第一次请宝珠,他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该吃些什么,见到熬饼这边有熬饼摊就直接过来了。
宝珠见李康健也没有让自己,他就先吃了起来。心中隐隐有些不满。这人怎么能这么傻,比杨子锋差太多了。
俩人就这么默默地吃完各回各家各找各娘。
宝珠回到家自我安慰,好歹李康健也是一个大夫,饿不到自己,傻就傻吧,只要能像大哥对大嫂那样对自己糊里糊涂的过了这辈子也是可以的。女儿在世不容易,自己也不能奢求太高了。
李康健回到家,爷爷问了他今天见面怎么样,有没有感觉好一些?李康健一五一十的说了一天所有的事情。爷爷摸了摸李康健的头,就说了一句:傻大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