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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光明的智慧

重临人间的光明不但照亮了我们眼前的世界,同时还很深邃地唤醒了秦重脑中一丝热爱光明的智慧。他睁大眼睛看着宋凯成,问:“你不是有个勤工俭学的老乡在咱们学校的控电室工作吗?”

宋凯成不明就里,茫然道:“是,怎么了?”

秦重满怀信心道:“咱们有钱了!”

秦重把他的想法说了出来,大家齐声称善。宋凯成连夜去与他那老乡洽谈。

宋凯成的那个老乡我们都认识,此君真可谓是有胆有识之人。他有胆,所以他敢把自己本是普通工人的父母,说成是从事大宗进出口贸易的商人;他有识,能够识别哪些女生是爱慕虚荣的,所以他可以凭借自己虚无的富家子弟身份,不断地更换女朋友。此君颇有头脑,知道冒充阔少也不是容易的事,因为手头窘迫的事实便是无钱的不争证据。因此他又对外宣称,虽然自己家产逾千万,但还是要勤工俭学,因为他不安于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贵族生活,他要从现在就开始培养自己独立的个性,以适应社会上日愈激烈的残酷竞争。为了加强故事的真实性,此君常备一包名贵香烟在身上,每和女生在一起,就拿出一根来抽,并故作惆怅地说:“我身上的坏毛病实在是太多了,都是被父母惯出来的。例如抽烟,我就非中华不可,别的烟都抽不惯,拉嗓子!”

这本是低劣的手段,偏却屡屡奏效。现在的很多女孩子,儿时的启蒙教育就是安徒生的《灰姑娘》、《白雪公主》之类,长大之后又一直在读琼瑶等人写的东西,对爱情的幻想虚无得一塌糊涂,正与此君投合。于是,此君如鱼得水、艳福齐天,一包烟就骗了好几个女生跟他上床,自诩玩儿过的女生数以十计。

宋凯成把计划向那人一说,并许诺分一笔钱给他,此君马上答应,并慷慨地借了一些钱给我们充作资本。

第二天,我们拿着宋凯成借来的钱在市郊一家濒临倒闭的小厂进购了一大批蜡烛。当晚,我们每人怀里抱着一大包蜡烛在各寝室楼门口叫卖。不明真相的同学纷纷用看见有人在非洲卖暖气一样的不解眼神看着我们,以为我们神经有问题。

约定时间到了,全校突然停电,并持续了十几分钟还不见有恢复的意思。我们的生意顿时火暴,一千多根蜡烛顷刻间被抢购一空。而蜡烛刚刚卖完,就来电了,我们马上又以极低的价格进行回收,按照进货时的协定送回蜡烛厂。

那次经营我们收入颇丰,省着点儿用,维持到月末不成问题。

一天二十四小时虽然是恒定不变的,但由于人们心情的差异,所以有“难过”和“快活”之分。有了钱,我们属于后者,时间在我们面前加速,转眼就到了月末,大家的生活费陆续来到。

痛定思痛,经历过一番贫困的我们翻然醒悟,意识到了勤俭节约的重要性。特别是宋凯成,他强烈要求我们等大家的生活费都到了之后,集体领取,然后统一开销,细水长流。

那天下午,我们的生活费都到了,大家兴奋不已,按照宋凯成的指示集体去市内银行领取。悉数取出后,宋凯成把所有的钱都拿在自己手里,宣布实行共产——所有资产由他共同管理。我和秦重、马哲提议找地方大吃一顿,被他狠批,说我们好了伤疤忘了疼,如此下去,终将导致再次的贫困,必须从现在开始节俭。钱在他手里,大家没办法,只好听他安排。不料,他节俭得太过彻底,竟然连坐公交车回学校的几块车票钱都要省——要大家徒步返回。这已突破了我们节俭的底线,大家誓死抗议。

僵持了好一会儿之后,宋凯成突然用手连连狠拍自己的额头,道:“有了、有了,我有办法了,既能省掉车票钱,又能免除大家步行之苦。”说罢,很得意地向我们一扬手,“你们等着。”然后就走开了。

看着宋凯成踌躇满志、愈行愈远的身影,马哲担心道:“他不会卷着钱跑了吧?”

“你多虑了。”秦重回答,“除非他跟你一样傻X——拿着两三千块钱能跑到哪里去?也不打听打听,现在物价都高成什么样了,街边拉客的三级妓女都敢要你五百块一夜。”

怪不得人们都说色字头上一把刀,原来其真正含义是,你好色,妓女就宰你一刀。

宋凯成果然没卷着钱跑掉。十几分钟后他回来了,肩上掮着一个大包,一副兴高采烈的样子。把包扔在地上道:“自己打开看。”

我们把包打开,里面是四双崭新的旱冰鞋:“你这是什么意思?”

“大家换了鞋,滑着回学校,这不就把车票钱省了吗?还不怎么累,就当是去了一次溜冰场。”

“这些东西多少钱?”

“一双两百,四双七百二十,批发价。”宋凯成坐在马路牙子上,边换鞋边说。

马哲虽斯文,但也已经按捺不住,第一个冲上去把宋凯成摁倒在地上,一边拳打脚踢一边咬牙切齿地夸赞他:“你他妈真会节俭!”

拿到生活费的第二天傍晚,我拎着一个大蛋糕在女生寝室楼门口等方佳呢。

方佳呢出现的时候天刚黑得隐约。我看见她骑着自行车过来,上去把她拦住。

“你在这儿干什么?你女朋友今天生日吗?”她认出我,并先我开口。

我在心里说,我女朋友的妈妈说不定还是处女呢,更别提我女朋友的生日了,口里道:“鄙人不才,至今仍未得到女生垂爱。”

方佳呢笑笑,说:“那你拿着个蛋糕干什么?”

“想用它骗你一顿饭吃。”

“什么意思?”

“上次送你一块面包你就请我吃水晶肘子,我觉得你够傻,所以现在送你一个大蛋糕,看你还能请我吃什么好吃的。”

我把蛋糕给她:“生日礼物。上次那面包不算。”

她脸红了,愣了愣说:“谢谢。”

“我请你吃晚饭吧?”

她想了想,莞尔一笑:“该。”

“怎么就该了?”

“因为你骗我钱了,我那天买了你两根蜡烛。”

我很不好意思地笑笑。

看来经常行骗的人连请人吃饭都比较困难——请不是请,是“该”。所以旧社会的农民到地主家抢粮,不说“抢”而说是“吃大户”,一个道理。

我带着方佳呢又去了那家卖水晶肘子的小饭馆,但我没要水晶肘子,而是开口就先点了蚝油青菜和皮蛋豆腐,然后问她:“这两个菜是你喜欢吃的吧?”

“你怎么知道的?”

“因为那天你虽然没吃,但点菜的时候不假思索地就先点了这两个菜。”

她脸红红地说:“你还真有心。”

听她这样说,我放心了。其实我是蒙的,只不过是对那两个菜略有印象。

“贼最有心,因为贼想偷东西。”我说。

她的脸更红了。

我又点了几个菜,方佳呢很体恤地说:“够了、够了,咱们两个人吃不掉那么多。”

“别给我省钱。万一我钱不够,就再把你的自行车拿到废品收购站去卖了。”

她不置可否地笑笑。

吃饭的时候,方佳呢告诉我,她家就在本城;那天晚上她之所以回来晚了,是因为她的自行车在路上坏了,她在外面带家教;她和我一样大三,但她是外语系的。

“我觉得你们外语系的学生特别有学问。”

“为什么?”

“因为你们说的外国话我一句都听不懂。”

“你听力很差吗?”

“不是,是你们的口语能力太差了。”

方佳呢含在口里的菜差点儿喷出来,笑得直不起腰。

“以后你可以经常找我求教外语方面的难题,我保证谆谆教导、诲人不倦。我这人当学生不行,就喜欢当老师。”我说。

“那你外语四级过了吗?”

“我根本就没参加过四级考试。”

“为什么不考?怕考不过?”

“你想想,如果要请帕瓦罗帝来参加咱们学校的歌咏大赛,人家肯来吗?肯定不来!不是怕唱不过咱,是不屑于!”

“你有这么厉害,不屑于参加四级考试?”

“我跟帕瓦罗帝不一样。他是不屑于,我是不敢于,因为我外语就没考及格过。”

晚上的校园冷冷清清,行人不多。偶尔的几个不是刚喝完酒回来,就是在像寻找猎物的狼一样四处穿梭,还有一些无处栖身的情侣在寻找爱的巢穴。路灯惨白的光照下来,树的影子投射到地上,摇摇曳曳、影影绰绰。不远处的教学楼和寝室楼灯火辉煌,把黑夜无边的大幕映衬得格外高远。

我跟方佳呢说,咱们转转吧,时间还早。

“我得回去了,我还有作业要做呢。”她说。

彼此还不熟悉,我不好强求,就说:“你不说我都忘了,我也有作业要做。我要是不做作业,我们全班同学都做不成,因为他们都等着抄我的。不但作业抄我的,考试还抄我的。成绩好就是麻烦!”

“外语考试也抄你的吗?”她揶揄道。

“抄!所以我们班的学生外语考试都不及格。”

送她到她们寝室楼下,我说:“今天我请你吃饭了,你什么时候请我?”

她笑道:“你说。”

俗话说“打铁要趁热”,我就说:“那就明天,时间长了我怕你反悔。”

“好。”她欣然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