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王姨去厕所的一段时间,我悄悄拉过小易,说,“你先回去吧,我自己这里能行。”
小易看了一眼,直接忽略我说话,径直走到沙发边,打开电视坐了下来。
“你干什么,怎么还坐下了。”我压低声音问他。
小易手搭在沙发背上,轻描淡写的开口,“我什么时候说要回去了。”
“你不回去还准备在这儿过夜啊,你有毛病吧。”
“哗啦——”厕所冲水的声音响起。我赶紧闭嘴装作没事人一样迎着王姨。
“小桥啊,你家里这个装修不啊”王姨说着,“就是有一点点太单调了,不是黑就是灰,像个男孩子的风格。”
“阿姨,我这房子是租的,人家本来装修就是这样。”
王姨擦擦手,说,“是吗,那难怪呢,我说你一个女孩子怎么把装修搞成这样哦。”
我尬住手,“那个,王姨,现在天也完晚了,我们出去吃饭吧,吃完您也好早点休息。”
“哎哟,外面吃多不卫生啊,我刚才看到你冰箱里有菜,我给你们做吧,阿姨做饭可好吃了,你叔叔当年就是这么迷上我的。”说着笑了起来。
“那怎么好麻烦您,不用了不用了。”我推辞道。
“哎呀,要的要的,你等我,阿姨绝不会浪费你的菜的,等着我啊。”说着转身到冰箱里拿菜去了。
“阿姨……我……”我还想再挽救一下,王姨已经拿完了菜走到厨房里去了。
我回头一看,小易气定神闲的坐在沙发上,悠悠慢慢。
我走过去站在他面前,说,“你今晚是不是要跟我杠?”
小易抬眼,眼神无辜,“没有啊。”
“那让你回去你为什么不回?”我插着腰问。
“家里没人。”小易转回头看着电视。
“一个人都没有?”
“嗯。”
“你爸妈工作很忙吗?”想起那天小易生病是喊的是老师而不是妈妈,我放下叉腰的手,语气不再冲。
“不知道,可能吧。”
小易眼睛一直看着电视,回答时语气平淡得跟白开水一样。
“那……那你今晚就呆这儿吧,顺便吃个饭。”我悄悄瞟一眼小易,他没什么表情。
“小桥啊,你家盐和味精在哪里呀。”王姨在厨房叫我。
“您等一下,我来帮您找。”说着我离开沙发起身。
在刚起身屁股还没离地的那一瞬间,我的手在身后被拉住。我转过头,小易神情极其平静,我以为他又要对我说什么乱七八糟的话了,刚想挣开。
小易淡淡开口道,“少放点盐,你吃太咸了。”
“……”我刚才的紧张突然化作一排黑线。甩开他的手,翻了一个白眼转身进厨房了。
“你倒挺自觉哈。”等我和王姨忙活一阵出来时,看见规规矩矩的坐在饭桌前的小易,调侃道。
“谢谢夸奖。”
“噢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不客气。”我赏给他一个白眼,又递给他一份筷子。
“谢谢。”小易又说了一声。我诧异的看着他,拿筷子的手顿住。小易好像有点兴奋啊。
“你好像很开心的样子。”我摆放着碗筷看着他。
“没有,一般开心。”
“是吗?那请你把眯起来的眼睛睁开再说话OK吗?”
小易笑得更开了,看着我一句话不说,跟个小傻子一样。
“诶,你们聊什么呢。”王姨端着汤从厨房里走出来。
“在说王姨做的菜好吃。”小易活泼的接嘴。
我手又是一震,望着对面小易灿烂的脸,实在无法跟平常罗刹鬼一样的他联系起来。
“是吗,那就多吃点,你太瘦了小易。”王姨乐呵呵的笑起来。
饭桌上,小易吃这顿饭格外的认真,王姨夹的所有菜小易都仔仔细细的吃完了。
“看来小易是饿了吧,快快快,多吃点。”说着又给小易夹一筷子。
“谢谢王姨。”小易笑着,极其像朵向阳花。
我看小易一反常态的样子,暗自压下内心的诧异,瞟了瞟旁边的王姨。
王姨倒是很开心,像看儿子一样溺爱的眼神看着小易,开口问到,“王姨,我妈明天就会上来看您了,委屈您今晚先在我这儿住一个晚上了。”
王姨笑容满面,说,“玉芬呐还是这么急性子。”
玉芬是我妈的名字。
“我们俩呀,从年轻的时候就在一起工作,你妈比我先工作了几年,我之后进去她就一直带着我,然后一直在一起工作了五年,虽然只有五年时间,但我和你妈呀,早就比亲姐妹还亲啊。”
我放下筷子,说,“那您们后来为什么没在一起工作了呢?”
王姨听我这样问,神情稍微一凝,说,“也没什么事,就是出了点差错。”
我看着王姨,总觉得她有其他事憋在心里,于是我试探性的问,“王姨,您跟我妈当时是在贡嘎山上工作吗?”
王姨点点头,“对啊,那地方工资高,虽然难度大一些,但津贴也不错。”
“那您也认识我爸咯?”
“当然了,宁建华大哥对我们夫妻俩可好了,我一辈子都忘不了他。”
我凝眉,情绪有些不受控制,说,“那您能具体跟我说说我爸是怎么出事的吗?”
王姨面色一变,低着眼,神情有些悲伤,说,“宁大哥那么好的人,可惜了,就那么从高筑台上摔下来,唉……”
我紧盯着王姨,藏在桌子下的手捏紧,说,“我爸……真的是直接摔死的吗?”
王姨叹了口气,低着头神情哀伤的坐在那儿,不说话了。
我难以抑制我的情绪,觉得王姨一定有什么话还没说完,她一定知道当年事情的真相。
我站起身来,准备开口进一步询问时,一声清脆响起。
我和王姨同时抬头看着小易,只见他睁大眼睛,说,“对不起,我没拿稳碗。”
我被那一声清脆的磕碗声敲回过神来,看了一眼小易,发现他眼里清明,似乎看透了我的想法。
我才反应过来我的确有点失控,于是我赶忙掩饰着打算手收拾碗筷,只听小易说道,“我还没吃完。”
王姨也似乎回过神来,重新展开笑容,说,“没事慢慢吃啊,小桥咱们等会儿再收拾碗。”
我看王姨神情有些恍惚,便接下去说道,“王姨您去休息吧,今天一天路上辛苦了,还麻烦您做饭,这些我们来收拾就好了。”
王姨看起来真的有点累了,不再推脱,点点头,进了房间休息去了。
我慢慢坐下来,看着小易慢慢悠悠的吃饭,心里一团乱遭。
“你别问太多了”小易低着头边吃饭边说,“多想对脑子不好。”
我看了一眼小易,很感谢他刚才及时提醒了我的行为。我抓着头发,木愣愣的走过去躺在沙发上,跟个咸鱼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