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易没有走,我心里似乎早就知道了一般。散进光的屋子亮堂,我无法闭眼,一闭眼,尽然是我妈和黎塘的模样。
副队不敢把我怎样,即使我已经知道了他最大的秘密。但我已经知道我接下来的路了——不会太好走。
“砰砰砰。”一阵轻微的敲门声,随即传来了黎呙的声音,门隔音很好,我很自然屏蔽了他的说话声。
手机亮起,来电人不是黎呙也不是小易,是李花——我记得上次她跟我说要结婚来着,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嗯?”我接起来。
李花语气还是那样欢快,是我永远达不到的程度。
“宁桥你知道吗,我今天领证了,我真是做梦也没想到有一天我也是个妻子了,这感觉,真的太奇妙了。”
我躺着,用手遮住眼前的光,轻笑道,“恭喜你啊,下次给你续上红包。”
李花唔一声,有些不满,“唔,就这样?连饭都不请我吃?”
我闭上眼把头埋进被窝,“你不是在老家吗,等我回去一定请你吃饭。”
李花嘿嘿一笑,“切,我才等不到那么久——我已经到了咱们大学母校,今天给我出来,半个小时内我要见到你。”
李花的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强势,但在我看来却十分想念,一瞬间我的眼泪近乎湿润。
我压住内心的颤动,说,“嗯。”
打开门时,小易和黎呙坐在沙发上同时回头。黎呙一看到我站起来说,“你怎么不等我就走了啊,害我担心一场。”
“对不起。”我半低着头走到门口穿鞋。
黎呙一愣,站在原地,气息凝固。
我把所有的目光掩在身后,关上了门,靠着门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走在路上时,我突然有了一种脱力感,脚下的路变得坎坷颠簸,眼前的斜坡变成我爬也爬上不去的高山。
我突然意识到,我没有爸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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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到李花时,我已经快站不住了。李花本来一张精致的妆容被我吓得花容失色。
我们在学校的长椅上坐了一会儿,我稍稍缓过神来。李花却一下子哭了,身体颤抖着。
我转过头,眼见她的眼妆晕了一半,“你哭什么。”
李花眼睫毛不停地颤抖,抽噎着,“宁桥,你这个王八蛋。”
我低下头,搓着手指,“你骂我干什么。”
李花一抹眼泪也不管妆花不花,“老娘就是要骂你,老娘结婚了你到现在苍白着一张脸没好脸色,你要是嫉妒也跟小易结婚去,别这么王八蛋膈应我。”
我看了看手上淡淡结痂的刀口,“你因为这个哭了?”
“对啊。我因为你的王八蛋行为和你这幅鬼样子给气哭了。”李花嘴硬道。
听到李花的花我眼里迷雾消散了一些,沉默了一会儿后轻轻开口,“你演技真不怎样。”
李花瞪着卡姿兰晕妆大眼睛,突然开始骂我,“宁桥你真他娘王八蛋,一滴眼泪都不掉,白眼狼一个。但还好,你有了我,我替你把那份眼泪出了,你……你……”
李花说着说着又哽咽起来,眼泪拼命的掉,掉着掉着就哭得大声起来,仿佛失去亲人的那个人是她自己一样。
世界上不是所有人表达悲伤的方式都是哭泣,在有些事面前,哭除了堵塞毛孔和排除废水以外,别无作用。而有些事,不但哭不出来,相反只会以一根刺永远扎在心里,在午夜梦回时将你惊醒,直到天明再无眠。
我心中的刺,已经被种下了许多年,跟着我一直成长了二十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