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家躺了三天,警局才终于派人来询问家属。屋子里还是那个老样子,我甚至没有精力把家再打扫一遍,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淡淡的煤气味道。
黎呙在我家忙上忙下,动作尽量放得很轻怕打扰到我。我很感谢他,但并不代表我可以看在他的面子上放过黎塘。
从我踏进家门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经察觉到了黎塘的气息——清淡的薄荷加古龙香水味道。即使在煤气味的干扰下,我依然能清楚的辨别出来黎塘的气息。我一度怀疑是她故意留下的。
当我走进厨房时看到灶台上架着的砂锅时,我崩溃了,漫山遍野的昭示着我的荒凉,风吹过后,带给我一片虚无。
我找到保安室时,保安正在打瞌睡,我二话不说调出监控,甚至没有经过保安的手。
在一帧帧回放时,我看到一个女人进了我家楼层,天很黑加上衣服的伪装,别人理所当然会认为是我,“我”自己回自己家,毫无疑问。
握住鼠标的手战栗,光标在屏幕上左右晃动。别人看不清楚或者装作看不清楚,可我看清了,那个人分明就是黎塘——医院里站在我床边的黎塘。
可笑的是,监控里三辆警察局的便车,车里面满打满算十一个警察,没一个人对走过他们面前这个异样的“宁桥”产生怀疑,或者说不想产生怀疑。
回到家,菜刀不知道什么时候被碰到了地上,一声清脆把我从迷雾中堪堪拉出。我看着那把家用菜刀,慢慢走过去,毫无畏惧,甚至意识不到自己正拿着刀划自己的手。
由于我那样笨拙,下手不知轻重,血流了一地,可我逐渐感觉不到疼,眼中的迷雾也渐渐散开,脑子里竟然神奇的把事情联系到了一起。
模糊记忆里记得第一次在大街上被人袭击时,我看不清那人的脸,只是闻到了一股淡淡的古龙香水味道。
第二次闻到这种味道——是在黎塘身上,很淡,淡到我跟她待在一起的那段时间里毫无察觉。
而第三次,是在跟我见面的副队身上。我是第一次见到他,他却用老熟人一样眼神打量我,尽管他很想避免他眼里的熟悉感,但人的眼睛无法骗人——他就是当年在街上挟持我的人。
当他看到我手上的刀伤时,也不知道是慌了手脚还是怎样,竟然直接把话题带到黎塘,还问我是不是杀了黎塘……
可他也淡定,想利用“无罪推论,疑罪从无”理论把我绕进去。在最后关头,我们就像两个人长久博弈,最终我战胜了他。但我知道我扳不倒他,当一触及痛点,我的好日子也快到头了。
我从警局出来直接回了家,小易直接在门口等着我,背挺得很直,装得像康复了一样。我知道他只是怕背上的血浸出来吓到我。
小易看到我后转过身来站在原地,等我走进从牛奶箱拿出钥匙准备开门时,他闪开身子给我留出了一个巨大的空间。
“舒白要出来了。”小易首先开口。
我开门的动作顿住,想也不用想是黎呙说的。
“我知道。”我打开门,走进去,钥匙没拔。
小易跟在我身后,拔掉钥匙放下玄关上,站在沙发背后看着我。
我栽倒在沙发上,头发盖住我的脸,疲倦的闭上眼。
小易的鞋子声音在地板上摩擦,仅从声音我就能听出来他坐下来有多困难,但我一点也不想关心他,我现在谁也不关心。
小易向我投来视线,闭着眼我感受到他的气息。
“你准备怎么办?”小易开口。
我平静的呼吸,没有睁眼,反问,“什么怎么办。”
“舒白。”小易说,“舒白出来了你准备怎么办?”
脖子咯到一块硬板子,摸出来一看是遥控器,我睁开眼,捏着遥控器打开电视,坐起来,没有看小易,张嘴,“我不懂你的意思。”
小易像泄了气的皮球,想弯腰又弯不下来,神情有些痛苦。
我抽出身后的靠枕,站起身,面无表情安置在他身后,期间他眼神一直找寻着我的目光,无奈我的目光是涣散,谁也找不到。
“五分钟后自己走,我先进去了。”我关掉电视——因为收不到信号。
进了房间,屋里还是保留着我习惯的黑。可我一瞬间觉得这黑让人心闷,光着脚走过去拉过窗帘,光亮瞬间透了半个屋子。
我妈说,屋子要亮堂堂才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