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辈子,他怎么觉得此生就这样过去了。只要这样,在她身边看着沉睡的她,就足够了。原来自己最想要的,不过是这些。不稀罕的,却在日夜争取。
紫金香炉燃着点点火星,鲛纱帐无力地垂着,窗外的月色被打乱,透过画着梅花鹿的纸窗户,透进来一点点光影。小锦从梦中醒来,那真是一个遥远又漫长的梦境,她梦见自己被妈妈抱在怀里,被凤夙举在空中,那样的快乐。如果可以,真想永远不醒来。鼻间萦绕着的,是那清淡的莲花香味,不知道是不是外面露华太重,连这香味都湿辘辘的。好熟悉的味道,碧落,是他么。
小锦慢慢地睁开了眼,看见他眼中的疼惜,那一闪而过的晶莹刺痛了他,他……哭了?
脖子很疼,口很干。潮湿却燥热。
“小心,伤口刚上药。”碧落的声音很轻,如同星光般温柔。
“是啊,好疼啊,碧落,我疼死了。”真的很好,可以有他照顾,平时他总是神出鬼没,很接近的时候又感觉很遥远。她开口,声音带着沙哑,却有着引人心惊的低沉。小锦狡猾地眨了眨眼睛,受伤真好,受伤他就在……
碧落一笑,宠溺地弹了弹她的鼻子。小锦使坏地抓住他的手指。碧落心一惊,想缩回,却始终没有缩回。
“我睡了多久……“小锦撑着身子起来,却不了手没力气,人整个载了下去。碧落冲上前扶住了她。少女的气息,一点点地沁入肌肤,碧落有些尴尬地想推开,不料小锦却靠得更近。他手一紧,心也跟着沉了。
“碧落……,你真好看。”小锦呆呆地说道,琉璃一样的眼眸,澄澈得让人不敢直视?
碧落眼中闪过一丝光泽,被自己爱着的女孩说好看,还是第一次吧。很好看么,他从来都没有觉得自己好看啊。倒是她……真的很美。
这样看来看去的,是不是很傻啊。小锦愣头愣脑地打量碧落。相顾无言,一眼却尽千言。
碧落的手指顺着她的发丝,往下。她傻傻的样子真是好笑,脸红红得如同刚摘下来的番茄,嘴唇因充血而饱满着,如同正当时令的樱桃。如果这样吻下去,应该很甜吧。碧落心里想着,胸口生出一阵燥热来。他俯下,突然地吻住了小锦。生涩的,痛楚的。如同疗饥于附子,止渴于鸩毒一般,把他所有的绝望与爱恨都吻进去。
碧落也会有这样霸道的吻么?小锦心中生出疑虑来,却硬生生地将这点怀疑抛到脑后,如果是毒,那就让她万劫不复好了。碧落的舌肆虐地侵入她的唇,烫得她连心都暖了起来。小锦笨拙地回应着,她只觉得这一吻,如同一生般漫长。
碧落的唇如烈火一般,灼烫着小锦的肌肤,在她的眉,她的眼,她的耳垂上滚过。他手指轻巧地滑过她的腰际,毫不经意地解开了她的衣襟。他掌上稍微一用力,小锦的外衫就顺势滑落,她只觉得肩膀猛地一凉,可片刻之间,又被落在肩上的吻给熨热了。
“小锦……”碧落的声音沙哑带着急促的呼吸,他喊着她的名字,他的声音起伏不定,含糊着融化在潮热的空气里。
丝绸质的衣衫,轻得如同流水。他只需要轻轻吻过,它们就悄然地褪去。粉红色的花朵,如潮水般在玉一般的肌肤上淌过,留下清清浅浅的痕迹。
突然之间,空气中传出一声咕噜响,两人一滞。
“碧落,我想吃羊春面。”怎么会突然想起临安风满楼的羊春面来呢,小锦摸着肚子,不一会,肚子又响了一声。碧落眉眼弯弯,眼角隐藏着春天般的笑意,他目光微醺,落在小锦清秀的面容上。
“小东西,这时候停,你想要我的命么?”他靠着她耳朵,声音伴随着燥热,一阵阵地弄得她脖子发痒。
“饿……”话还没出口,又是一阵长吻,比刚才更加猛烈,吻到她想要窒息。
“碧落,我……”好不容易喘气,她又不安分地想说话。
“饿也忍着。”他似乎又好气又好笑,他靠近她的身体,清楚地听见她肚子里咕噜地笑着,他宠溺地吻了下去。小锦觉得痒,不合适宜地笑出声来。
碧落的眼角眉梢全是爱意,他手指如同火柴一般,无论抚过哪里,都将她点燃。小锦的声音已经变得支离破碎,喉头哽咽着的也含糊不清。
“答应我,别离开我,一辈子别……”他要她,他要她一辈子不离开他,永远属于他。只有他知道那个在人前如春风一样的碧落内心有多黑暗,只有他知道小锦是他生命里唯一的阳光,只有他知道自己多自私,为了留她在身边,可以不惜一切代价,哪怕卑鄙一次。
碧落如钻石般的眸子中亮出的火焰。以往的碧落是温和的,收敛的,甚至是隐忍的。而今天的碧落,却是疯狂的,霸道的,甚至是……绝望的。
发带散落,月光下,烛火中,碎衣抖落一地白如雪。
莲花纠缠,氤氲出浓烈的芬芳。
猛地侵入身体的疼痛,让小锦不自然地蜷缩起了身子。她猛地抓住了身边的锦被,指甲嵌入被里。碧落抓住了她的手,紧紧地握住,如同握住此生最珍贵的光阴。
“……”小锦猛地深吸了一口气,那疼痛几乎将她撕裂,碧落温柔地吻住了她,那清如莲的气息让她放松。他怜惜地吻着她,手紧紧地握着她的手,一刻也不曾松开,直到她紧蹙着的眉头放松,眉眼间的痛楚化为花开般的春意,他才轻柔地减轻了十指的力道。
锥心的疼痛过后,是从未曾有过的充实,她知道他在,他把她的心都填满了。小锦轻轻地将头靠在他的肩膀上,被汗水浸透的发丝纠葛着他的发。
碧落将她的发拂到脑后,怀中的人,眼角含情,美得如同出水洛神。小锦看着他笑,笑中带着泪。
“碧落,你告诉我,你从来不曾骗过我,你是爱我的,对不对?”她的泪,如同断了线的珍珠,落在他身上,烫得他心都疼了。他心中扯过一丝钝裂的触觉,他不敢看小锦的眼睛,什么也没回答,只重重地,歇斯底里地吻了下去。
小锦热烈地回应着,这一夜她什么都不想。无论碧落真心也好,利用也罢,就算自己有一天因他而死,也不枉心头那一点相思。
小锦足上的银铃清脆地溅开月光,那欢快的声响如同天籁。烛火忽明忽暗,倒影在画着荷花的窗户纸上的是纠葛的两个影。足上的银铃一声声地碰撞,夹杂着手指摩擦过肌肤的声音,点缀了这寂静如水的夜色。
“娘娘。夜深,小心着凉。”窗外,一华衣女子久久地看着窗内两个人影,看着他们合二为一。她手紧紧地握成拳,长长的指甲掐入肉里,心中一团冷如冰雪的火焰在生根发芽。
“娘娘和独孤大人真是兄妹情深,这么多天天在独孤府等着他康复。”太监讨好地说道。自关将军案水落石出以来,宛如就被册封为妃了,这些天,小锦的伤势不见好转,惠帝特地准她回家探望。
“是吗?好一个兄妹情深!”她冷冷地说道,声音幽幽得让太监也不禁打了个冷战。
她永远记得那个如玉一样高贵的男子,送给她那首词。碧落公子……,可如今,她却只能在深宫,对着那个老皇帝,过一辈子。初到长安的那些日子,他****呵护,她真的以为自己可以放下仇恨去拥有这段幸福。可只一瞬间,上官舞说锦凰的腿恐怕不行了的时候,碧落居然连看也不看她一眼,就冲了开来。她在他心里,原来不曾有任何地位,从来不曾……
“娘娘,咋看之下,你的眉眼和独孤大人还真像,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是亲兄妹。”
宛如一震,她安静地抚上自己的脸。那一刹那,她才突然懂得,她不过是傻傻地做了一个人的替身。那日惠帝夜里唤她……孤雅,她竟然从来不曾得到过,一丝一毫真心的怜爱……
她站着,望着窗前的影,心中生出一丝怨来,渐渐的这怨气凝集,居然是如何都挥散不开,心魔起,魇生……
转眼又过了一月,后宫的枫叶也红了。树木光光地秃了身子,天气渐寒,老太监们穿着厚重的秋装来回扫着落叶,又是一年暮秋时分。
“你们有没有发现独孤大人经常发呆啊?”
“是啊,经常傻笑啊!”
两个宫女歪着脑袋说道。小锦此刻正憨憨地流着口水,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娘娘!”
两个议论的宫女看到宛如,突然都收敛了笑。这个冷皇妃可不好得罪,平时就没见她笑过,如今更是冷得如冰霜一样。
“宛如……”小锦把自己从胡思乱想中拔了出来。该死,明明碧落在独孤府住下,自己天天能见他,可偏偏离了片刻,心里就想念得紧。
“独孤大人。”宛如的语气冷淡,这让小锦很是失望,本以为帮她报仇了她会开心一点。可是她却仿佛比以前还冷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