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变装潜入
“身份不同的恋爱么？人类真是神秘莫测的生物。”薇薇一面感叹着，一面还不忘继续狼吞虎咽临别时打包带走的食物。
她思索着，忽然想起什么，对莱说：“薇薇想要替明可丽姐姐传话给她母亲。”
莱没有回答。薇薇抬头一看，他正在发呆。
“您啊……对她可别保护过度了。有些事情，还是多多让她知道些比较好。如果她永远都不知道，那么你们不是永远……”莱的头脑，此刻被明可丽最后的忠告所占满，竟完全没听到她的话。
“喂！薇薇在跟你说话。”薇薇暗愤，抓住莱的手摇晃起来。其实她刚才就有点小小的不满，那个明可丽，神神秘秘地把她的莱拉到一边咬耳朵，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竟让他那么入迷，一直到现在还在发呆。她还从没看过精明镇静的莱会这样发呆呢……
果然……那样成熟、美貌、贤淑、教养良好、仪态端庄的淑女，是无论谁见了都会喜欢的类型吧，而自己……薇薇不由得看了看自己瘦小的身材，在心里对比。
“……哦……对、对不起，你刚才说什么？”莱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哼！莱才是在想什么呢……”薇薇没好气地哼了一声，“从实招来，是不是在想刚才的漂亮姐姐？”
“啊？”莱的额头上分明写着：天大的冤枉啊！
“我就知道……”薇薇却将他的无语当成了默认，酸酸地说，“所有雄性，都喜欢那种类型的对不对？”
“不是啊。”莱反射性地回答。至少他就不是。他承认自己有点怪癖，对成熟端庄、大方得体的厅堂式女性，丝毫也不动心，只有对……他摇摇头镇定不宁的心绪，又说：“而且，人类不是用雌雄来分，不是告诉你了吗？”
“还说不是，跟那种大美人比起来，薇薇就不重要了……”她却完全不听他解释，擅自给他编织罪名。
“薇薇……你……”
莱正在为她这样过激的态度和态度后面隐藏的意义而心神荡漾，薇薇却一扭头，对他做了个鬼脸：“讨厌……不理你了！”
说罢，伶俐的魔龙少女丢下他，向远处奔去。
莱就用灌注着满满怜爱的眼光，在后方一直注视着那个小小的、活泼可爱、欢快跳跃的背影。
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如此牵扯着他的心……他那，不知道该如何开口的心啊……
少女在前面跑，少年在后面跟，打打闹闹地前行，回到桑格镇。
不曾想在路上，又发生了另一件惨剧。
——那就是，一个过路人正面遇上了他们。
狭路相逢，本应该各自擦肩而过，对方却像警惕到什么一般，停下来，打量眼前红发红衣的少女以及银发戴眼镜的少年。
莱从对方的眼神里读到了一个消息：情况会演变得很糟糕。
——更糟糕的是，魔龙少女手里此时还拿着最后一块红酱肉，正启动朱唇，露出犬齿，大口咬下。
黄昏的夕阳投射在肉块上，让它显得越发血红骇人……
那个人露出恐惧的目光，目不转睛地看着薇薇口中的肉，看着上面的番茄酱一点点滴下来，又看着薇薇笑着伸出小巧的舌头，将它们舔个精光……
那人双腿打战，脸色惨白，惊慌之下，超越了人类的体能极限，刷地一下逃出几里地。
“不、不好了！红魔龙吃人啦！”他极度惊恐的喊叫声顿时蔓延了整个小镇附近的天空。
“那个人……没事吧……”薇薇吃完美食，满足地抹了抹嘴巴，极其疑惑地说。
所谓八卦就是这么产生的。
又过了几天，镇上的传说版本变成了这样：红龙及其帮手如何凶残成性，杀光了千钢山的盗贼，还吃他们的肉，连明可丽小姐也逃不脱惨死的命运……人们讲得口沫横飞，故事精彩绝伦，薇薇和莱彻底沦为邪恶的代言人，口诛笔伐的对象。
虽然闹出这么大的风波，但薇薇暂时并不想离开这里。她想要会那个恶毒的富商巴什.吉特克，整整他，为明可丽和卡尼出一口恶气，同时也找机会带句话给明可丽的母亲。
……
为了避免打草惊蛇，在上门之前，薇薇和莱索性使用了幻色之术，改扮自己的外表。
“顽皮的光与影之精灵菲艾德哟，开始您的恶作剧，设置幻光的迷障，让这身躯和灵魂以最虚幻的色彩呈现在人们眼内吧……”
随着咒文的完成，五彩的光色闪耀，从光晕中重新走出的薇薇，发色由红变成了黑，眼眸也染上深洞的漆黑色，还特地换上莱为她新买的衣服——镶嵌着白蕾丝花边的黑色歌特式小洋装。
莱还是第一次给她买衣服呢。虽然是出于不得已要乔装的缘故——但薇薇的心里，还是甜滋滋的。
“不过，为什么是黑色呢？”她歪着脑袋打量镜中焕然一新的自己，问。
“我喜欢黑色。” 一旁，也将自己的银发变成深蓝色的莱含糊地答了一句。正确地说，是觉得她会很适合这个颜色。此时的薇薇，黑眸闪闪发亮，衬托着漆黑缎子面的衣装，越发像一只可爱的小恶魔。他隐瞒了自己的私心——其实早就想让她穿上这样的衣服看看了。
薇薇满意地照着镜子，在原地转了一个圈，小黑裙飘动，心花怒放地想，既然是他喜欢的颜色，她以后会常穿的。如此想着，她忽然捉住他的手：
“这件衣服不可以找爸爸报销哦，好不好？”
“为什么？”他本来就没打算那样做。即使薇薇再能吃，他作为有着光明未来的布氏祭司家族后继人、国家祭司长的孙子，也不至于管不起她的饭，更别说跟她的饭量比起来简直是九牛一毛的几件衣服钱了。
薇薇避开他的眼光，期期艾艾地小声说：“因为……因为……人家想要，莱‘自己’买给人家的衣服……”
“你想要的话，我天天买给你，最好一辈子都穿我买的衣服……”——看到小丫头如此忸怩的神态，听到如此顺耳的话，莱一时如获至宝，心头如同浇下了蜜，真是非常想要这样说。
但如果他说得出口，他就不是莱利夫了……
“你们两个……是佣兵？”吉特克用一百万分怀疑的眼神看着眼前的少女和少年——不能怪他怀疑，这小巧玲珑的女孩怎么看都未成年。尽管是人见人疼的可爱样貌，想到这，这个中年秃顶的富翁又扫了一眼薇薇那像春日盛开的绯云花一般的小脸颊，稍微露出一点要流口水的猥亵表情——但接着又赶忙正色起来。他现在是急招佣兵，不是急招小女仆，看那一双柔若无骨的小手，能有多大本事。
至于旁边有着深蓝色头发的眼镜少年，尽管神情中出流露出超乎年龄的沉着和稳重，毕竟也太年轻文弱了些。
“高级佣兵，先生。”莱立刻摆出一副很老练的态度，恭敬地答。
“请不要小看她，她虽看起来很年轻，其实是一位高阶魔法师，能够不用念诵任何咒文就直接使用第二等级以上的魔法。”见莱板着一张无比正直的脸在那漫天胡吹，薇薇拼命憋着笑，肚子都快疼了。莱给薇薇买的衣服还包括配套的帽子，挡住耳朵和角，吉特克一定猜不到她是魔族。
“别看她这样子，是使用了驻颜术的效果。其实她已经是个上百岁的老太婆了……”莱忽然把身体探近吉特克，故意小声对他说，然后又转向薇薇，露出百年难得一见的微笑，问，“对吧，奶奶？”
奶、奶奶……
出门前没有充分串好口供的后果是，薇薇差点把刚喝进去的一口蜜汁红茶喷出来。
但看到莱正向她使眼色，她赶紧把错愕的情绪和卡在喉咙里的茶一起吞下，努力装出威仪来，对吉特克点点头——她知道，莱会微笑的时候，通常都没有什么好事，不是发飙的前兆，就是坑蒙拐骗的技巧。
“真、真的……”这下换吉特克错愕了。他又偷瞄了少女嫩生生的脸蛋一眼，虽然确实是很迷人，但一想到其实是个老太婆，便不敢再存有妄想……
——莱刚才眼见这个死老头用色迷迷的表情盯着薇薇看，早就心存芥蒂，所以顺势这样一说，特意要杀杀他的兴趣，免得他对薇薇出手。
薇薇还不知道，莱此刻正心里不平衡地想，怎么能容许这个色老头的目光玷污他的薇薇呢，他都还不敢那么放肆地盯着她看呢……
吉特克换了口气，又问莱：“那么您呢？”
莱并不说话，只是从口袋里掏出一堆东西。
桌面一字拉开一大排印有皇家学院烫金徽章的资格证书，有魔法学二等讲师、一等药剂师、二等灵媒师、一等治疗师、二等魔道具铸造维修技师，初等民兵训练师……等等。
他惟独没有透露自己的祭司本行，知情的薇薇在一边偷笑——就像所有闲得没事干的高才生一样，莱不只取得了有必要的祭司资格，更拿了拉拉杂杂一大堆没有什么必要的这个证那个证——现在看来，也并不是完全没必要的。至少，用来唬人是足够了。
“阁下真愿意为我做事？”吉特克见了大堆一流文凭，谨慎地问。
“是啊，为了磨练我这好——孙——儿，我希望他可以得到这份工作。”薇薇顺着他的话，装模作样，故意将“好孙儿”三个字拉长并加上重音。
说罢，还笑着伸出手，摸摸莱的头。
——平时一直被莱教训的薇薇心里乐开了花。不摸白不摸啊！赚到了！要不是误打误撞冒充奶奶的名分，她怕是一辈子都没机会摸到这个又严肃又冷漠的说教狂的头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