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武侠铁血匠心之耶律公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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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李义士饥寒寻果腹 大千岁风雪探父皇

且说耶律楚材为皇侄公主与二位护卫安顿好行帐,便去安歇了。李钺来到帐中,打量一圈。这营帐用厚毡盖成,虽然简陋,却也严实。桌床几凳一应俱全,床底有火盆取暖。除此起居所用家私,另有一书橱——耶律楚材乃儒学大家,自然忘不了这个。

“这便甚好。”李钺把贼窟中带出的铁链与铁钩一并解下,丢在角落,不解衣带,一头栽到床上。

“哎,你怎么穿着衣服就躺下了?”辛柯说罢,便扑上床去,扯住他的衣甲。

“天气寒冷,被卧单薄,也只好如此了。”李钺捂紧衣衫。

“怎么还这么不好意思?”辛柯本来有力气,用力一拽,“呲啦”一声把上衣撕破,登时目瞪口呆。

“你这浑身的伤是怎么回事?”辛柯急切问道。

“被那些玩意带到老巢去,岂能好受得了?”李钺头偏向一旁,无可奈何地说。

“你可受了苦了!”辛柯抱住他的身子。

“我的姑奶奶……”李钺赶忙把她推开,“这浑身红伤,连楼带抱碰到伤口,够我好受的……”

“你还是脱了吧,伤口捂着,小心化脓。怕冷的话生些火。”辛柯从床底拖出火盆,生着炭火。

晴雪这边,她却是自幼撒野惯了的,不爱床榻,索性爬到书橱顶上,蜷作一团。

待李钺一觉醒来,已是晌午。他爬将起来,觉得腹中饥饿,便要去见丞相,乞赐些饭食。他推开帐门,只见飘了一夜雪花,地上已是白茫茫一片。他走出帐门,碰见一名军卒赶着两人辎重车辆而回。

“李爷,你这行李可是够沉了啊,这两匹瘦马,深一脚浅一脚,难为它们把这些玩意从中原拖过来了。”

“小哥辛苦。我飘零在外,身无长物,待我到车中取些盘费银两以表答谢便了。”李钺说罢,便撩开车帘,寻找银两。

“小子奉相爷钧旨跑腿,相爷已然赏赐,不消李爷再破费了,告辞。”兵丁说罢,转身便走。

“小哥慢走,还有一事请教。”李钺叫道。

“哦?还有什么事?”军卒回身便问。

“敢问伙灶在何处?我腹中着实饥饿。”李钺以手指腹。

“唉呀,吃饭的时候已经过了,要不这么吧,”兵丁解下腰间一个布袋,递给李钺,“这是我行军的干粮,姑且充一顿饭吧。”

李钺打开布袋,乃是牛、马、羊肉风干成脯,似未经什么烹制。

“这个,恐怕您吃不惯,我来给您说吧,此间战马虽然矮小瘦弱,却易于饲养,伤病死也不心疼。只要不是瘟病死的,那些打仗打伤、干活累坏的战马都被宰杀,充当干粮,不讲究多好吃,填饱肚子完事。”

李钺拿起一块,咬了一口,顿觉腥膻难咽,捂着口鼻半天说不出话。

“您哪,将就下吧,相爷有时候都跟我们一块吃喝呢。”军卒说道。

李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方才咽下去,自己腋下却不知从哪又伸出一只手来,把干粮袋抢走。

李钺吓一大跳,回身一看,原来是晴雪不知何时来到他身后。

“哎哟,公主殿下,小的失礼了。”军卒一见是晴雪,慌忙下拜。

“起来起来起来,干嘛这么啰啰嗦嗦的。”晴雪说罢,便在袋中抓一大把,往嘴里猛塞一口,大快朵颐起来,“味道甚好。”

“这丫头,兽性不改!”李钺摇摇头,叹气道。

“殿下,您要是习惯这个味道,去找火头军要便是,这个啊,有的是。”军卒说道,“李爷,要是没什么事情,我就先走了。”

“如此小哥请便。”李钺拱手相送道。

李钺还想询问晴雪她这些日子的事情,转眼却又找她不见了。抬头一看,原来她早已窜上大纛,冲下边喊叫:“这里空旷旷,连棵树都不见,好生无趣!”

“贤妹快下来,大纛乃三军军威所在,岂能随意攀爬玩耍!”李钺冲上边喊道。

“将军可曾歇息安稳?”这时,一阵蹩脚的中原官话传来。李钺转身一看,原来是圣上与耶律楚材踏雪闲谈,路过此处,便急忙下拜:“臣不知圣上驾到,接驾来迟,望圣上恕罪。”

“起来起来,你为了朕,遭了一夜毒打,就别这么折腾了。”圣上说道。

“谢圣上。”李钺平身,起过一旁。

“儿臣见驾叔皇万岁!”半空传来一女子的声音。

圣上抬头一看,原是晴雪双腿盘着旗杆,悬在半空,倒挂着施一君臣大礼,不觉欢喜万分:“皇侄女好身手!”

“谢万岁夸奖!”晴雪正过身来,一口气滑下旗杆,觐见君王。

“后生,你这衣衫残破,身上还带伤,冒着雪出来是何缘故啊?”圣上问。

“启禀万岁,臣昨晚未得安歇,今日一觉醒来便过了晌午,已然错过军灶,因此便想去丞相帐中讨些饭食充饥。”李钺奏道。

“义士既然腹内饥饿,又遍体鳞伤,如何还冒着这风雪?就请先回营,下官自差人与你夫妻送去茶饭,再与你调治伤势。”楚材说道。

“如此谢相爷。”李钺谢罢,便回自己营中。

“楚材,你方才跟我说这对夫妻不仅勇力过人,还是能工巧匠,那可是十分稀罕的。”圣上见李钺回营,便对楚材论道。

“正是。她夫妻曾闯入贼窟,救臣性命。”楚材回道。

“这么说来。昨晚宴席之上,你跟她不住使眼色,敢情是有意不叫朕留她在身边?”

“臣罪该万死。”楚材一听,慌忙谢罪。

“诶,你我之间有什么罪不罪的,我可是把你当老师。岂敢问你的罪?”圣上开怀大笑道。

“万岁!”正说话间,又有人风风火火求见,原来是郭元帅。

“万岁,大千岁回来了。”

“哦?术赤儿回来了?快快叫他过来!”圣上慌忙宣道。

“万岁有旨,宣大千岁!”元帅传旨道。

一位中年王爷昂首阔步走进辕门。此人三十余岁,头戴貂皮帽,身穿麂皮大袄,腰束牛筋绦子,足蹬厚实皮靴,风尘仆仆,似从远方跋山涉水回来。看相貌时,却是剑眉环目,鹰钩鼻梁,刀刻一般两道法令纹,满脸络腮胡子,一副赳赳武夫的相貌。见了圣上,亦不下跪,只是右手搭在胸前,打了一躬。

“儿臣术赤拜见父皇。”

“罢了,我儿难得回来一趟,不知是为何事?”圣上问道。

“父皇命儿臣独自率军征伐,儿臣已然在瀚海饮马封疆,一来是回来亲自向父王禀报战果,二来是思念父皇与诸位弟兄,三来是闻得父皇有灭金之志,回来为父皇牵马坠蹬。”千岁回禀道。

“如今为父灭金不急,倒是有西征之志,乃是郭元帅进谏。我儿既然征伐有功,我也该择日大宴群臣与你庆功才是。”

“孩儿不敢……父皇,这一女子是何人?”千岁看见晴雪,问圣上道。

“此乃你海叔父失落的遗腹女晴雪,近日才得团圆,算来是你妹妹。她在中原长大,跟随异人习武,不通我朝言语,见个礼也就是了。”圣上转头又对晴雪说到,“皇侄女,见过你大哥。”

“小妹拜见大兄王。”晴雪对大千岁见了一礼。

“小王这厢还礼了。”千岁还了一礼。两人言语不通,亦无法寒暄。

“父皇何时学会的中原话语?”千岁有些疑惑。

“朕得了这位天上降下的大贤人耶律相公,时常向他请教国家大事。来,你二人见一下。”圣上拉着楚材的臂膀,引到千岁面前。楚材倒是会说北狄胡语,遂向前见礼:“臣耶律楚材见驾千岁。”

千岁双眉紧锁,回头问圣上:“父皇,这位先生看着年岁尚不如我大,拔了胡须便是个才成年的孩子,您为何如此厚待他?”

“皇儿不可胡说!耶律先生虽然只有二十五岁,却是学识渊博、满腹经纶,为父已年过半百尚尊之为老师,何况我儿?快些上前见礼!”圣上有些愠色。

“遵旨。耶律先生,小王名术赤,是合罕膝下长子,乃粗人一个,适才多有得罪,先生宽宏大量,莫要记恨。今后有什么事情,先生还得多指教。”千岁赔礼道。

“微臣岂敢妄言指教,不过抒发己见而已。国家大事还需圣上定夺。”

“我儿回来一趟,多受颠簸。可先去见你兄弟们,朕传旨,明日与你摆宴接风。”圣上说道。

“万岁,虽然千岁归来,理当庆贺,然昨日才大宴群臣,依臣之见,还是不宜铺张为好吧。”楚材进谏道。

“话虽如此,父子之情岂能不念?明日小宴,就设在朕的寝帐中,浊酒粗食,仅我父子们与相公、元帅几人,不惊动王公大臣,与百姓家宴一般。何来铺张之有?”圣上笑道。

“如此谢主隆恩。”耶律相爷与郭元帅听罢,便谢过了圣恩。

正在此时,一阵寒风吹来,圣上打了个寒颤:“朕当初起兵时,年轻力壮,顶风冒雪如家常便饭,如今也老了。耶律相公、郭元帅,你二人领着皇儿与侄女在营中转几圈,朕要回去歇息了。”

相爷与元帅恭送圣上回到寝帐,便领着大千岁与晴雪雪中巡营。

却说李钺本是个闲不住的人,回到帐中,无事便从楚材备好的书柜中拿出文房四宝,却又不知画的是什么新鲜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