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刚奉拓跋云烟之命招呼出李钺,云烟叫他带好两把火枪,即刻与叔逸出门。
辛柯和宁刚待要一起,云烟说:“你们二人用的都是短兵器,且人多不便,就待在家里吧。”
说完,老道拉上长弓、火枪二人,出得城池,直奔西山而去。
“禽兽虽有灵性,但毕竟非人,何况已经过了二十一年,谁知道会出什么岔子?”云烟说。
“什……什么?”叔逸一头雾水。
“一时半会说不明白,跟我走就是了。”云烟边跑边说。
二人紧跟云烟,爬上西山,寻到一处岩洞。
云烟招呼两人,趴在附近的矮树丛中,屏气凝神,静观其变。这时候正是秋季,正值蚊虫冻死之前最猖獗的时候,李7钺又是北朝人氏,受不了这肆虐的蚊虫。
“忍着吧,你们要穿过波斯和大秦,一路上猛兽毒虫多着呢。咱们在这守一会,我料到晴雪要找来这里了。”老道说。
果然如老道所料,不出三刻的工夫,便看见晴雪摸爬到洞口,朝里边呼喊:“喂——”
叔逸待要起身去喊她,却被老道制止:“这丫头脾气怪,先不要惊动她。待会若有变故,一定听我号令行事。”
叔逸点点头。
过了一会,漆黑的山洞里忽然冒出两束幽绿寒光,片刻之后浮现了两只铜铃大小的眼睛。
随着那眼睛离洞口越来越近,几人也看清了轮廓。
果然,那是一只斑斓猛虎。此虎毛色黯淡,皮肉下垂,似乎是有些年纪了,然而余威还在,看见有人闯到洞口,便弓起身子,虎毛倒竖,呲出一口尚未磨钝的獠牙。
二位射手一个张弓搭箭,一个架好火枪,双双对准虎眼。
晴雪看见它,便从腰间取下铜牌,拿在手里,慢慢递过去。
那虎一见此物,竟松了架势,圆睁的双眼也眯了起来。
叔逸长出一口气,慢慢松开弓弦,李钺也悄悄把火枪放回背上。
谁料到,那猛虎倏地抬起前爪,把晴雪按在地上。两位射手不禁大惊失色,老道却忍不住要笑出来。
老道指了指那虎,示意二人仔细观看。
那只虎把晴雪扑倒在地,不伤她分毫,却一个劲舔着她的头发和脊背。晴雪搂着它的脖子,把头埋在虎肩上。
拓跋云烟遂从树丛中起身,招手喊道:“虎夫人,二十余载不见,别来无恙啊?”
两名射手也随后从树丛中站起来,抖抖身上的尘土,长出一口气。
晴雪愣了一下,回过头来,问:“你们怎么……”
道士笑了笑,说:“自己的孩子不见了,自然心急啊!”
老虎看见他,露出一副颔首低眉的样子,喉咙里发出一阵阵温顺的低吼。
“看来贫道二十年来没怎么变样嘛,你还认得出我。晴雪是大变喽!”老道说。
那猛兽虽有灵性,却不通人言,只是转头向山上走去。走了几步,便回头看着众人。
“走,我们跟它上去。”老道看了看太阳,“估摸着现在寅时早过了,观中点卯我也赶不上,晌午去找观主赔个不是罢了。”
一行人随着那只虎,向山上爬去。虎乃山中之主,登山涉险如同平地一般,晴雪和道人又各自精通飞檐走壁的功夫,却让两位射手吃了苦头。
翻过一座山头,却又是一座更高更险的山。两位射手早已满头大汗,气喘吁吁。
老道坐在一块巉岩上笑道:“均州地方不大,却是层峦叠嶂。山路上上下下,便好似人生几十年起起伏伏。此处的山峰虽不比吐蕃、西域的万丈雪峰,山势险要却如出一辙。前面这座山,峭壁如削,山路都没人开出来,我在此住了二十多年,也没到过几次。”
听了这话,李钺顿时灰心,一下瘫坐在地上。
那只虎低声嗥叫几下,似乎在示意他们跟上。
李钺强打精神,跟着它向山坳走去。
“我说,你这就不行啦?那半夜在房中的时候没少被辛姐嫌弃吧?”晴雪用腿弯倒挂在一棵树上,嘲笑道。
“死丫头欠打!莫叫我赶上你!”李钺一听这话,顾不得疲惫,跳起四尺余高,抓住树枝便翻了上去。晴雪急忙翻过身子,顺着老虎走的方向攀爬而去。
“我教会你房檐上的功夫,你回过头来打我?”晴雪喊道。老道一见,也踩着嶙峋的怪石向前追去。
三人在山林见跃动穿行,只是可怜了崔叔逸。常言道上山容易下山难,他只得拿大弓当手杖拄着,一步一步往下捱着。
到了山坳里,面对又一座更加险峻的山头,老道也犯了难。他问那猛虎:“虎夫人,你这是要把我们领到何处呢?”
那虎却也止步不前,颔首低眉,两眼上斜,用余光仰视山上。
老道眉头紧锁,顺着它的视线朝山上望去。
怪树丛生、乱石嶙峋,一条上山的小路也看不见。此时刚刚开秋,枝叶尚未枯萎,树木郁郁葱葱,更兼天高云淡、晴空万里,本应美景非常,然而树影和山石互相荫蔽,也显得分外阴森。
“这座山,我也不曾来过几次。前山有猛虎,这座更险峻的山上会有什么?”老道自言自语。
两位射手面面相觑,更不知道他们跟随一头猛兽来到这山坳里是要做什么,更不知道这山上有什么东西能让一头猛虎低眉顺眼。
山风渐渐刮起,几人攀爬半天早已浑身大汗,丝丝微风袭来,倒有些心旷神怡。
眨眼功夫,风便大了一些,从地上卷起了一些树叶和尘土,风向也杂乱了起来,开始刮起一阵阵旋风。
晴雪小巧的鼻尖动了几下,她似乎在气氛中嗅到了不知何物。
忽然,一阵炸雷般的虎啸传来,正在吹着凉风闭目养神的老道吓得胸腔中嘭地一下,喉咙里一口清气顶了上来。二位射手也心惊肉跳。反倒是晴雪,有些预见,倒算是镇定。
众人仔细分辨时,却不是面前这只虎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