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芷青原来是想招募那些江湖游侠为己所用,又担心朝廷耳目,被赵光义怀疑心怀不轨。除了招募几十个正常的护院,便只让程前私下买来一些十几岁的丫头进行训练。
这些丫头大都是孤儿,也有家境贫寒的,父母为了活命被迫卖儿卖女。
这样的女孩子,翌祥让府中人登记造册,每月按人头给他们的父母发送些微月钱,女孩们果然对她感恩戴德,背后里都称她为菩萨郡主。
在大宋民间,女人是最没有地位和人格的,是男人的附属品,是可以买卖的货物。
当翌祥郡主让秋菊春兰担任教官按照《赵氏兵书》对她们进行军事训练时,小姑娘们一个个又是惊讶又是诧异,小麻雀一样的叽叽喳喳,纷纷问女人练武有什么用。
练武有什么用?当然是保家卫国。
研究火药之余,柴芷青就对这些小姑娘们进行一种精神上的洗脑,先是给她们树立一个女子自强自立不输男子的光辉形象,然后陆陆续续把书本上看来的故事一点点给她们讲。
在这些亮晶晶的无邪的眼睛里,柴芷青看到是对她的崇拜信任以及对美好未来的憧憬。
以当时的环境,这种被当成货物随意买卖的女孩子,最好的出路不过是做个当红的歌伎或者给达官显贵们做妾做奴,更有许多被买入勾栏土窑,过着迎来送往的皮肉生涯。能够领兵打仗做个女将军,对她们来说简直就是一种神话。
柴芷青得意地笑,想着自己正在将一个神话一点点落入现实,心里就滋生出自豪与自信感来。谁说女子不如男,哼哼,我定要让那些瞧不起女人的杨家虎狼点颜色看看,不就是上阵杀敌吗,我倒要看看是你们厉害还是我柴芷青厉害。
经过数度调试,竟然被她发现了火药最佳配制比例,只是硝石跟硫磺得来不易,花费银两颇多,登瀛楼的效益虽然不错,但已经不够琼林苑的支出。
柴芷青私下里不得不将皇上跟王爷赏赐的奇珍异宝偷偷拿出去典当,加上琼林苑后山上经常有不明原因的爆炸声,这些举动到底惊动了赵光义。
皇上派人把翌祥郡主宣进宫里。
晃眼的琉璃瓦,长长的黑黑的门洞,柴芷青揉了揉被琉璃瓦晃花的眼睛,进了文德殿向赵光义行完叩拜之礼后,看着赵光义玩味的样子,有些忐忑不安地坐在太监搬来的椅子上。
这所谓的椅子,不过是缠着藤条铺着黄色锦缎的胡床,其时人们还不把它叫着椅子,只是因为它坐起来比绣墩宽敞舒服,所以渐渐被宋人接受,可能是从胡地传入,故称为胡床。
柴芷青心下正胡思乱想着此番进宫所为何事,赵光义已经目光炯炯地望了过来。
“青儿最近为何搬回琼林苑了呢?”
“那个,回陛下,夏天还是琼林苑凉快,所以翌祥就搬回琼林苑了。”柴芷青始终不肯承认这高高在上的就是自己的亲生父亲。只开口闭口叫着陛下,恭敬里有着不容言说的疏远与冷漠。
赵光义皱了皱眉,心下无奈地叹息了一声,也知道一时半会这丫头是不会承认自己这个父亲的,细细地上下端详,见芷青果然瘦了许多,不由语气里就带了愤愤之意,道:“哦,是这样吗?我怎么听说杨六郎新娶了一位妾室,想来定是他冷落青儿了?”
“六郎新娶的妾室名唤花解语,他提前告知过臣妾。”
柴芷青早就知道杨六郎迎娶那个勾栏歌伎花解语的事情,据说还是平东王高怀亮搭的线,因为佘太君拒绝她嫁入杨家,那女人竟然亲自找上门去,声称自己有了杨将军的骨肉。
佘赛花当然不会将杨家的骨肉往外抛,只好让杨六郎娶了她做妾室。杨六郎娶妾,翌祥郡主愤而离家的故事,早就有若干个版本在汴京市井之间流传开了。
皇上这回问起,已经刺激不出她半点愤恨情绪。
“你放心青儿,朕断不会让你在杨家受气。杨家敢于作出这等有损皇室威仪的事情,朕怎么会袖手旁观呢?”
什么话?听皇上的意思好像要对杨家不利。芷青心中顿时咯噔一声。
杨家的人虽然忠勇可嘉,却似乎并不怎么被皇帝喜欢。话说功高盖主,赵光义典型是在给自己整治老杨家找理由吧。
嗯,果然高明,一箭双雕吗,不但将她安抚住了,还成了在她出气,她能不感激?
“谢谢陛下为青儿仗义执言,不过,青儿今日想恳请陛下解除儿臣与杨六郎的婚约。”柴芷青跪下道。到底是有求于人,柴芷青不得已承认了儿臣的身份,不再用臣妾故意来气皇上。
“这个,恐怕不成,我大宋律法只有丈夫休掉妻子的,还没有妻子休丈夫的。希望你能体察朕的苦处,不要提这等非分的要求。”皇上的眉头又皱了皱,没想到芷青竟然提出这样荒唐的要求。
“这怎么叫非分要求?反正我不想再回天波府!”柴芷青一时气结,一口气堵在胸口,憋得眼睛瞪得溜圆,呼呼直喘粗气。什么大宋律法,前朝历代不也有郡主休夫的先例吗,怎么到了她这里就行不通了呢?
“别生气,别生气,你不想回天波府,谁也不能强迫你。”赵光义一见柴芷青生气的模样,一下子忘了君臣礼仪,心疼得慌忙从龙床上站了起来。
“皇上!”翌祥扑通一声又跪在地上。
赵光义听到喊声,一愣,脚步停了下来,坐回龙床后,眉头挑了挑,好似有些难过。再说话时,声音有些疲惫,“你回去吧,只是别再弄那些凶险的硝石了,要玩礼花可以找司礼监李公公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