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销大?唔,肯定是这燕窝粥闹得,我知道这东西很贵,一般人家是吃不起的。”看了看那碗用来滋补身体的燕窝粥,我忽然明白自己已成了他人的负累,悔恨之余不禁心中想起补救的办法。
“这汴梁的酒楼茶楼中可有唱曲儿的?”我问郭旭。
“有啊,还不少呢。不少大官士人家里都有蓄养的歌妓,却偏偏都喜欢与酒楼茶楼青楼中的歌伎交往,将自己写的诗词交给她们唱,唱得好便有重重的打赏,比我们沿街卖艺要好多了。”郭旭有些羡慕地说道。
“那姐姐也去唱曲儿赚钱好不好?”我当年可是有名的麦霸,甚至有歌厅老板邀请我驻唱,可那个时候心高气傲,不愿赚一个卖唱的名声,如今呢,如今为了生计,却动了在大宋卖唱的心事,真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
旭儿一听我说这话,一双明亮的黑眸不可置信地瞪着我,嘴角抖了一下,连声音都惊诧地变了调,“姐姐说什么话呢?咱们再怎么穷也不会让姐姐沦落到唱曲的份上!”
“我也就是说说,呵呵,说说而已。”嘴巴咧了咧,如吃了黄连般苦,这歌伎在大宋的地位定然是更加卑贱不堪的吧,竟然连郭旭他们都万分的瞧不起。
然而坐吃山空终久不是办法,趁着身材还没变样,我必要想办法谋下点生养孩子的钱。从院子中走出去,门前不远便是波光粼粼的汴河。
此时河面上仍可见妓子们的画舫,妖娆美丽挽着高髻的女子在画舫中或弹或唱,身边拥挤着达官才子,似乎很逍遥自在。有风从柳丛中吹来,带来一股浓浓的脂粉香。
我此时一点也不厌恶这些为了生存下去而出卖自己的女子,却有些无法忍受风中庸俗的香气,一个人沿着汴河慢慢走下去。
过了天桥,前面隐约可以看到相国寺的脊兽飞檐,不由想起相国寺的梅花。
可惜现在离梅花盛开还早,何况那寺里还有我不想触及的一些回忆,便转身沿着一条静默的小巷走去。
巷子很长,青石板路,两边是半人高的青色砖墙,可以看到院子中的三层木质楼阁,以及小巧的假山,画栋的回廊。这应该是大户人家的后院吧?安静闲雅,想来里面居住的人一定非富即贵。
这么猜疑着,一个衣衫不整的妇人恰在这个时候走了出来。门扇半开,端着一盆污水就要往外泼,猛然抬头看见我,略略惊讶后,抱着盆斜倚在门边,伸手将额前垂落的乱发抿在耳后,妩媚的笑意从睫毛底下飞上来,真有种徐娘未老风韵犹存的感觉。
“姑娘面生得很,刚来的吗?”妇人侧着脸问。
这时方看清徐娘就是徐娘了,未涂胭脂的唇有些苍白,眼睛周围除了青晕还有一些掩藏不住的细纹,面色也晦暗,从不整的衣着看来似乎刚刚从睡床上爬起来,而这盆污水明显是刚刚洗过面吧,里面有着脂粉的淡红和浓香。
“是啊,来了不过两三个月。”我心中猛跳,这看起来似乎邋遢的女子竟然如此精明,一眼就能看出我不是这汴梁人。
“哦?两三个月?那姑娘一定是被妈妈当成压箱底的脚色了,轻易不拿出来亮相呢。我说姑娘如此神仙似的人儿,这坊间竟然一点传闻也没有。”妇人砸了咂嘴,似乎在羡慕这穿着白色霓裳的美丽女子竟然可以如此不带风尘之色。
妈妈?坊间?我抬头往那木楼中望去,里面影影绰绰似乎有无数穿红挂绿的女子在窗口梳洗。这里难道就是传说中的青楼?我愕然地瞪大眼睛,回头看那妇人,果然感觉出一身风尘的味道,明显的黑白颠倒睡眠不足吗,哪里会有大户人家的女人穿成这样往外走的?
“姑娘不进来坐坐?”妇人似乎看出我的好奇,了然一笑,客气道。
坐坐就坐坐,说不定可以遇到李师师之流的风尘奇女子,来个现场参观古代青楼,也不枉穿越到这大宋一场。
走进门后,回头看看低矮的院墙,仍然有些不肯置信地问那老鸨身份的妇人:“墙这么矮,不怕里面的人逃了吗?”
“嘎嘎嘎。”妇人干涩地笑了几声,翻着白眼道:“这院子里的女子哪个不是在官府登记造册的,就是想逃,难道还能逃出大宋去?”
原来如此,大约这就是历史上提到的官妓了。
在中国历史上,春秋时期的齐国管仲设立国营青楼,收取税金,据说是国家发展妓子事业的开始。后来汉武帝又创立营妓制度,让妓子为军人服务,体现出雄才大略的皇帝善解人意,关心士卒性苦闷的仁慈心肠。
而到了隋朝,隋炀帝设立教坊,广纳歌舞艺人,纵情声色。唐朝沿袭了隋朝的教坊制度,风流皇帝唐玄宗更是扩大教坊机构,教坊艺人达到11409人。他还不满足于此,又设立梨园,极尽荒淫无耻之勾当。有的官员以妓子送人情,有的贵宾过境,就送妓子待寝。
有的官员看中某个妓子,也可借给他狎玩,如著名诗人白居易任杭州刺史时,就让元稹把杭州歌妓商玲珑借去玩了一个多月,他有不少诗歌充满自豪地记载了他嫖妓宿娼的行径。
当然,官员们白嫖官妓营妓的同时,也决不会放弃到那些为社会人士提供服务的民妓那里寻求享乐,比如唐朝著名诗人杜牧在扬州担任职时,常常出入扬州青楼,他的上司牛僧儒出于关心,暗地派人跟踪保护达数年之久。
据闻这些官妓一般都来源于罪人家属。古代的人权单位不是个人,而是家族。一个人犯罪,常常连累到一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