碗粗的一根木头,到了程前手里,轻轻两斧子就分成了四瓣,感觉那不是在劈柴火,而是在切豆腐。
一股香味随着西厢房敞开的房门传了出来,程大娘灭掉余火,被飘起的黑烟呛得咳嗽了几声,捏起围裙一角擦了擦眼睛,看到柴芷青,礼貌地笑了笑。“昨晚睡得可好?是程前这家伙吵醒姑娘了吧?”
“睡得很好,多谢夫人收留。”
“你们是预备投亲呢还是访友?”老太太犹豫了一下,忽然问。
“我们?”柴芷青张了张嘴,刚要说要投奔家兄。
不想冬儿及时出现,接过话头说:“我们投亲,我家小姐的表兄就在汴梁城里,我们准备今日就去投亲。”
我在汴梁哪里来的表兄?
柴芷青回头疑惑地看了看冬儿,冬儿挤了挤眼睛,用手作出一个八字在她眼皮底下晃了晃。
哈,原来这个表兄指得是惠王兄赵德芳啊。
“那就好,那就好,两个姑娘家抛头露面的很危险呢,虽然现在是太平盛世,但人心隔肚皮,坏人还是到处有,不怪小姐提防有人下毒,姑娘家的出门在外就是小心为上。”老太太好像对柴芷青昨天晚上的行为耿耿于怀,这会又旧事重提,仿佛责怪,仿佛又是赞许。
管它呢,反正她们也不想在此久留,走前给她留下足够的银子,也就还了他们的人情。
这老太太做饭倒是很有一手,早晨竟然用新鲜的榆钱做了面疙瘩汤。
汤色青翠,香味扑鼻,入口滑润。
芷青自幼生长在宫中,那里吃过这样的野味,顿时食欲大开,看着老太太干净利落的身形,和蔼的微笑,不由觉得越发亲近,再望过去,便有了亲人般的感觉。
老太太好像看出柴芷青的心思,叹息一声,不断给她添着饭,怕她吃不饱一样。
程前程后哥俩一个蹲在西屋灶间,一个蹲在榆树下,捧着大海碗稀哩稀哩吃得满头大汗。
吃过早饭,老太太又吩咐程前到城里雇辆带轿子的马车。
她本要冬儿回房拿一锭银子来,程老太太已经从腰里摸出一小块碎银交给程前手里。
程前笑着瞟了她一眼,转身就跑出门去了。
马车雇来了,赶车的是个驼背的老者,人从马车上跳下来的时候还好一阵咳嗽。
程老太太责备地看了程前一眼,埋怨他找个老人来赶车。
程前看了看柴芷青,见她微微皱了皱眉,也好像不满意,脸一红,解释道:“老人安全。”
程老太瞟了一眼老者斗笠下的低眉垂目,不易察觉地摇了摇头。
收拾东西出门的时候,柴芷青从包袱里取出一颗夜明珠放在枕头下面,想那老太太生活也不富裕,这颗夜明珠,够他们过一辈子丰衣足食的好日子。
当然还有另一个想法,就是让老太太看在夜明珠的份上,对她们的来历去向能够守口如瓶。
驾车的马脖子上拴着一只铃铛,一跑便叮铃铃响一路。
撩起车帘,看窗外山清水秀,景色迷人,心情不由开朗起来,配合着马儿奔跑起来的铃铛声,轻轻哼起了赵德芳曾经唱过的锦瑟无端五十弦。
“郡主,你是不是很喜欢惠王爷?”冬儿把小脑袋搁在膝盖上笑嘻嘻地看着她。
“我?”柴芷青顺手给了她一个爆栗。
这小丫头人小鬼大,不过她真的喜欢赵德芳吗?
眼中掠过那双无力的腿,悲哀的眼神,心下一滞,暗暗摇头,原来她只是喜欢他的微笑他的温暖,却无法承受他的悲哀。
东京汴梁有内外三层,由外向内,分别是外城、里城、宫城,城垣三道,重重环卫,拥立着巍峨的帝京。
外城的南面,共有三门,即正南门南薰门,以及其左边的戴楼门、右边的陈州门。车子不疾不徐行至汴梁城南薰门外。
只见城门两旁站着两排手拿枪械的兵勇,大门西侧还站满了一群围观的老百姓。
柴芷青见此情形,心感好奇,急忙命冬儿下马车前去探看。
不一会冬儿就紧张兮兮地返回车里,趴在她耳边说,那城墙上新贴了一张通缉告示,上面还有皇上的玺印。
“那上面可有我们的图形?”柴芷青急急问道,可别是画了她们的图形到处贴印,那可是不太好玩。
“没有,只写宫中走失两名宫人,有发现报官者赏金千两。”
还好还好,反正她们现在是村妇打扮,想那些守城的士兵就是火眼金睛也不可能望出她们就是那两名所谓走失的宫人。
车子果然很顺利地通过了南薰门。
守城的官兵只对出城的车辆盘查严格,对她们的马车只用枪挑起车帘,见是两个村姑打扮的女子便退开让行。
进了城门,柴芷青忽然有些犹豫。
她真的要去投奔赵德芳吗?
那家伙似乎连自保都成问题,还能保护别人?
冬儿满脸喜悦,并没有觉察柴芷青脸上的忧虑。
车子越过平民区,即将进入内城朱雀门时,她忽然喊停:“出城!”
“什么?”赶车的老人一愣。
“出城,今天不进城了。”她清清楚楚地说道。
那赶车老人听到这话,眼角眉梢飘起一丝窃喜,飞快地驱赶着马车往城外跑。
冬儿惶惶地拉住郡主的衣袖问:“怎么不进城了?小姐,怎么不进城了?”
出宫后柴芷青就叮嘱冬儿不能再叫郡主,冬儿却一直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