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鞭如毒蛇般在那张白净的脸上抽出了一道恐怖的血痕,尉迟允南手指一翻唰地一下趁势抓住马鞭,眉骨下凹陷的褐色眼目烁烁地燃起了怒火。
“尉迟允南你个回鹘杂种你敢造反?还不赶紧给本使开启城门!”王乾使劲拽了拽,马鞭陷入尉迟允南手中似生了根般,本分撼动不了。
“末将不敢,末将遵从大人指令关闭了城门,不知大人为何指责。”尉迟允南指节间泛起青白,心有不甘地用力甩下马鞭,咬着牙抱拳施礼。
“你为何不拦住先前的马车?”王乾暴怒,从腰间拔出宝剑架在尉迟允南的脖子上。
“先前的马车有御前行走的腰牌,末将怎敢随意阻拦。”尉迟允南面不改色。
御前行走的腰牌?是了,那个五岁的小崽子不是皇上御封的御前行走吗,当然有着御前行走所拥有的特权。自己今天真是让鸟儿啄了眼,竟然三番两次载在这个乳臭未干的奶娃娃手里。
城门再度开启时,马车早就走的没了影子。
王乾先前听秋菊道,翌祥郡主是要到相国寺进香,便带着一队侍卫驱马直奔相国寺而去。
城楼下,景物依稀,天色还未完全亮头,目之所及并不能很远。只隐约可见远处崇山峻岭间斜挂下一条白色的飘带。
尉迟允南站于城楼之上极目远望,发现那俩马车奔去的方向乃是皇家御用之琼林苑,不由轻轻舒了口气,手指在脸上隆起的鞭伤上摸了一把,摊开见满手都是血迹,不由用力握住腰刀,愤恨地瞪向王乾消失的方向。
也就是盏茶的功夫,那辆马车忽然自琼林苑的方向奔了回来。尉迟允南稍稍一鄂,手握腰刀,快速奔下城楼。
“郡主何以去而复返?指挥使大人已经往相国寺方向缉拿钦犯去了,想来很快就会回转。”马车在城门口放慢速度,尉迟允南举步上前见礼,语气中有着难以掩饰的关切之意。
“尉迟将军辛苦,本宫忽感身体不适,想赶紧回府找个郎中瞧瞧。”隔着车帘,里面传出一声柔柔的燕语莺啼。
“谢郡主体谅,郡主既然身体不适请速速回府。”尉迟允南语带焦虑,心下甚感担忧。
“呀,尉迟将军的脸何以新增了鞭伤?”柴芷青刚要命令启城回府,忽听秋菊惊叫了一声,急忙撩开车帘往外观看。
车帘外,那员身穿黑色盔甲的武将,原本英武白净的脸上,自左眉至下颌竟多了一道触目惊心的鞭痕。
柴芷青一愣,目中若有所思地看着这位叫着尉迟允南的将军,见对方一双深目中隐藏着隐隐怒气,忽然就明白了什么,命令秋菊将马车赶到一旁,静待那个王乾的失望而归。
“郡主何以停留此处?”想那王乾很快就会返回来,柴郡主却止步不前了,尉迟允南不由一阵着急。心中虽不明白王乾何以追着郡主不放,却知道郡主决不是什么朝廷钦犯,也不会窝藏什么刺客。
“本宫有事情要对王乾王大人讲,请尉迟将军方便一二。”
“属下遵命!”尉迟允南一抱拳,闪身退向一边。他断没想到,翌祥郡主在城门停留等那个王乾大人完全是为了防那王乾失望而归迁怒与他。
须臾就听得一阵乱蹄之声,王乾等人空手而归,正愤怒地拍马翻身想找那个回鹘人的晦气,去见先前拼命追赶的马车却好好的停在城门口,不由大感吃惊。
“王大人辛苦了,这么拼命驰马不知可否抓到钦犯?”翌祥郡主微微笑着望向那个沙尘满面狼狈不堪的指挥使,出言讥讽道。
“这个?”此时不比方才,王乾见那马车上少了一位赶车人,知道那要捉的钦犯已经被这位翌祥郡主化装成车夫带出城去了,没有真凭实据再指控对方,恐怕就要吃不了兜着走,不由暗恨回鹘人坏他大事,眼锋恶狠狠地瞟了尉迟允南一眼。
“王大人若是没有事情,可否随本宫回府将你那些虾兵蟹将带走为好呢?说实在话,本宫也是有些日子没进宫看望皇上了,王大人若有兴趣,本宫很想让皇上当面好好表彰大人一番呢。”悠悠的话语,从翌祥郡主的樱唇中吐出只骇得王乾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滚落。
王乾先前的嚣张,无非是算定那私离边关的杨六郎就在天波府,如今空口无凭,知道自己还是尽早识相一点的好。不由强压住心头的怒火和懊恼拱手施礼。“先前惊扰郡主圣驾实属下官偏信了手下人的胡言乱语,望郡主看在臣等忠心为皇上办事的份上,宽恕本使鲁莽。”
“好说,好说,本宫也不是得理不饶人之人。既然王大人是为皇上办事,本宫自然是不好怪罪什么,只是昨夜有人趁着搜府,拿走了皇上赐给本宫的夜明珠。这事,还要麻烦指挥使大人回头好好查查,毕竟那是皇上御赐的圣物。”
栽赃!绝对的栽赃!王乾此时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心想我从哪里变出颗夜明珠赔给你啊?
看着王乾率领手下垂头丧气地离开城门向内城而去,柴芷青微微一笑,手指微微一抬,将一物抛向尉迟允南。“尉迟将军接好,此乃疗伤良药。”
话音一落,马车便沿着官道直驶而去。
尉迟允南惊喜莫名地拿起手中的白玉瓶看了看,万分珍惜地放进了怀里。
当年的远远相望追随,如今亲赐圣药,连尉迟允南也没想到,这浅浅的机缘竟然造就了今后不平凡的人生。
马车回到天波府,翌祥郡主感觉自己的一身骨肉都快被这一趟奔波给颠散架了,看看怀中的儿子,小家伙不知何时竟然已经睡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