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说这个了,咱们换个话题。我这人爱玩爱交际,一半身在文学,一半身在江湖。写东西的时候,多忙也总在白天抓紧时间,晚上便缓缓气,喝点酒。如果聚上几个朋友,那就非喝个痛快。不是我海量,其实我喝一点儿就醉,但偏偏敢喝。酒风还特正,不玩花样,真往肚子里灌,喝醉了倒头大睡,醒了爬起来再写东西再喝酒。
今后干什么?准备下下海。书当然还要写,我这儿好多精彩的素材呢,不过得看什么时候动笔合适。不说别的,单是我这几十年的经历,我接触过的那些大大小小的人物,写成一本书准畅销。所以你得笔下留情,我说的那些事,可别全写进你的文章,总得留点儿材料让我独家披露,你说是不是?(哈哈一笑)
5.大山——中国的朋友中国的女婿
只消看一眼,任何一个中国人都会认定他是“老外”;但他一开口,满嘴“京片子”顺顺溜溜地倾泻而出,又让许许多多操南腔北调国语的中国人自愧不如。倘若说出他的名字,保准有成千上万的同胞会想起几年前在中央电视台春节晚会上,与马季、姜昆一块儿说过相声的那个外国小伙子。对,就是他,那地地道道的中国名字是——大山。
此刻大山就坐在我对面。他递过来的名片上清清楚楚写着:“加拿大驻华大使馆?大山?大使公共事务助理”。问他什么时候当上了外交官,他就说:“我这个情况比较复杂。1991年在北京大学进修中文毕业后,我留在北京自己找工作,进了一家在京的加拿大公司,后来大使馆把我借调来了。”听他那么纯熟、自然、准确地使用咱们现在都不常用的“借调”一词,我觉得特开心。
大山是从1984年考上多伦多大学后,选择了中文怍为主修外语的。那时他并没有料到,他的一生竟会与我们这个遥远而古老的国家发生那么密切的关系。1985年,大山首次来中国旅游,他发现自己对这块土地和中华民族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大学毕业后,大山获得了中加两国人员交流的奖学金,赴北大进修中文,期限是两年。当时他想:如果半年过去不适应或不想学了,就打道回国。但他很快爱上了北大校园,而且对学中文越来越入迷,一口气学了三年。就在这个期间,学校推荐他参加中央电视台的文艺晚会演出,大山觉得这是件很有趣的事情,欣然而去。结果大家都知道了,不久后著名相声表演艺术家姜昆便多了个外国徒弟,大山也因为出现在春节晚会的荧屏上,而成了新闻人物。大山将这个偶然的机会看作是命运所赐,他毫不犹豫地抓住了这个机会。大山这个名字,原本属于他在一个小品中扮演的角色。如今叫开了,也就顺理成章归给他了。
直到现在,大山和姜昆依然又是师生又是朋友,隔两三个星期他总要往姜家跑一趟,每年的正月初一,大山跟着姜昆四处串门访友更是成了规矩。虽然当了外交官,大山仍然喜欢说相声、演小品,也不时在电视上露面。单是1993年12月他就参加了中央电视台的三个晚会,其中一个是纪念毛泽东诞生100周年文艺晚会。他在小品中演一个准备来中国投资的外国老板,与毛泽东旧居旁的毛家饭馆主人洽谈。为此他去了一趟韶山。
广州,大山来过多次。这回是为了参与加拿大在珠江三角洲举行的经贸、文化交流系列活动。其中一项内容是与广东电视台合作,举办一台名为《珠江情暖枫叶红》的文艺晚会。大山既是晚会主持人之一,又登台表演拿手好戏——相声,许多电视观众都大赞这位老外的国语“实在没得弹(说)。”
大山不远万里来到中国,他觉得这里为他提供了很好的发展机会,“我要发挥优势,好好干。”他的愿望是一年能回两趟加拿大,1993年实现了,1994年估计也不会有大问题。至于今后,不管在什么地方,他的事业都选定了,那就是促进中加两国的学术、文化交流。
末了,大山透露了一个信息:他已经于1993年1月结婚,夫人是位四川籍的北京姑娘。他俩的罗曼史从北大校园开始,当时对方是外语系学生。这事在朋友圈内不保密,只是没必要外传。大山说着从公文包里拿出了他和夫人的合影,看上去那是位端庄、灵秀的女性。小两口向来认为,大山的公众形象要与他们的私生活分开,我当然只有尊重他们的意愿,眼巴巴看着大山珍藏好那张照片。
大山告诉我,平时他们夫妇间多用中文交谈。他不无诙谐地说:“这下可好,我的中国话溜得很,英语倒退步了。”
大山,中国的朋友,中国的女婿。
6.泰然来去绝无惊——记著名书法家欧广勇
欧广勇擅书。大笔一挥,自成体貌。融汇百家,大巧若拙。
在广东,知书识字的人没见过欧广勇不奇怪,没见过欧广勇的字则有可能是一时不经意。不说别的,单是不久前首届华语电视周在广州举办,那不断出现在荧屏和报纸上的“首届华语电视周”七个隶书题字,就出自欧广勇之手。俗话说:“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远在书法门外的我,只有看热闹的份儿。但细细品味,也觉雄强之中逸出秀气,古拙之外透着灵性。
欧广勇字如其人,厚重、沉实、大度平和。这些年来,他潜心练字,倒从未想过会与电视结缘。1985年以来,欧广勇其人其字多次出镜,就说1993年吧,他已在广东电视台主办的五台晚会上露面或题字。笑称他上镜率高,他反有些不知所措。这恐怕就是所谓“无心插柳柳成荫”吧!
欧广勇能画。画风雄厚,别有韵致。他深知书画同源,分流互进。早年习画已有功底,如今书写之余,他也研习中国画。险峰翠林,奇石苍松,在他笔下皆各有神韵。数月后他准备举办个人画展,观者自有公论。
欧广勇还会写诗,且以格律诗为主。平仄韵脚,驾驭自如。古风雄健之中,又不无现代气韵。他随身带着纸笔,旅途小憩或茶余饭后,如有灵感突降,他立即提笔写就。这么长期积累下来,竟也有数百首之多,不久将有一本诗集问世。
这么一位多才多艺的书法名家,作品多次参加省里、全国和国际的书法展览,并数回获奖,名字也早载入《中日书法百家墨迹精华》、《中国当代书法大观》、《日中代表书法家展》、1989《中国人物年鉴》等数十本专著。可平日里相见却如普通人一般平易、随和,不露锋芒。貌不惊人,语不高声,但只要聊开了,对方就会觉得他底气很足,虚怀若谷,没有半点虚伪、造作。
半个世纪前,欧广勇出生在广东德庆县悦城。故乡的大山赋予他凝重和执著,但也阻碍着他看世界的视线。于是他一步步走出了大山,走上了求学之路,走进了现代都市。
欧广勇从小喜欢书画。但真正迷上书法,是在“文化大革命”期间。那是个中国大陆各地既轰轰烈烈、又迷迷茫茫的特殊年代。一大批名画家被扫地出门,斗倒斗臭。真正的艺术遭到了无情的摧残和践踏。当时欧广勇在省的一家外贸公司样品宣传科从事实用美术工作,也因为疯狂的运动影响了事业的发展。困惑之中,他找到了最适合自己,又可以堂而皇之追求的一门艺术——书法。毛泽东那雄劲不羁、自成一体的狂草成了他心中的保护神。他静静地四处搜集各种古代碑帖,如痴如醉地练笔不止,有时竟到了忘乎所以的地步。他的口袋里时时揣着拍成照片的碑帖范本,体积小,走到哪里都可以看可以练可以琢磨。好多回在车站等车,他都旁若无人地蹲下来在泥沙地或水泥地上写写划划。旁人不知这是犯了什么毛病,也不便过问。待到候车的人换了几拨,他才突然醒悟,捶捶发麻的双腿站起身来,挤上霭霭暮色中的公共汽车。
那时候,要找个书法老师真不容易。凡是带“家”的书法界前辈几乎都已打进冷富,自身难保。欧广勇无法把那些人品、学品、书品皆高的老书法家,跟牛鬼蛇神、反动学术权威连在一起。他利用出差各地的机会,开始了遍访书画名家,虚心求知求学的“地下活动。”至今想起那段岁月,欧广勇仍由衷地说:“老前辈们指点我学书做人,使我终身受益。”我国书画大师商承祚、郑诵先、李可染、李苦禅、启功、张正宇等人,他都曾当面求教。如今,大家风范仍历历在目,谆谆告诫亦记忆犹新——
七十年代初,在北京一条不起眼的旧胡同里,欧广勇敲开了一间斗室。小屋不足十平方米,大部分地方堆满了书。前任中国书法家协会主席、北师大教授启功,正在一字一字地照帖摹写。政治风云的变幻,年近花甲的衰弱,颈部脱椎的痛苦,都被他一古脑儿抛出了门外。躲进小屋成一统,启功教授兴致勃勃地跟这位书法界晚辈谈起书法,欧广勇默默地把一个男子汉的感激,化作了勤奋练字的动力。
曾任张学良将军秘书的书法家郑诵先老先生,不仅教欧广勇书法,还时时讲一些做人的道理。他主张“不要和时人争高下,不要争一时得失,重要的是学会实际本领。”今天斯人已去,言犹在耳。
欧广勇初次找到动画片《大闹天宫》的两位作者之一张正宇时,老先生处境不好,对他也很冷淡。欧广勇这个大山的儿子,硬是一去再去,诚心求教。张正宇终于说了一句话:“你这人很老实。”从此推心置腹相待,俩人既是师生关系,又是忘年之交。1978年,欧广勇又赴京城,明知张老已不幸谢世,还特意到张老原住家门外,久久地徘徊凭吊……
悲悲喜喜,生生死死,寻寻觅觅……这些都是人间寻常事。在走过50多年人生路的欧广勇看来,人生就应该泰然处之,处变不惊,无怨无悔。这一份豁达,来自欧广勇多年形成的性格,也来自他酷爱的墨林书海的长期薰陶。欧广勇认为:光写书法不读书只是书匠。书在他的生命中占据了极重要的地位,他尤其爱看文史、古典诗词、书画艺术一类的书。辛辛苦苦赚的钱相当一部分送进了书店。前些年囊中羞涩,可一进了书店,看见自己喜欢的书,他便很“悲壮”地倾囊而尽。有一回带儿子去看病,取药时一见排着条长龙他心中就发毛,哄着儿子进了书店,买了一叠好书。高高兴兴再返回去拿药时,却翻遍口袋都不够钱交药费。结果狼狈不堪跑回单位找人借了钱,总算连书带药圆满带回了家。现在,欧广勇的藏书已达一万多册。他从古今中外的书籍中汲取营养,这使他的书法技艺在博采众长的基础上更加成熟。
除了诗、书、画之外,欧广勇还有自己的业余爱好。他跟许多球迷一样喜欢看足球赛,在电视机前看球也心情激动,热血沸腾,恨不能凑上去踢它几脚;听音乐也是他生活中不可缺少的内容,而且古典音乐,流行乐曲都兼收并蓄。想象他坐在沙发上凝神欣赏流行歌的样子,准有别样的情调;他最乐意的还是抽空出外旅游,看名山大川,赏风花雪月。真想不到欧广勇还有几分浪漫。置身于大自然之中,他心境开朗,流连不舍,诗句也就汹涌而出。最近他去了一趟南岳衡山,站在那棵被风雪摧毁的古松面前,多少往事在心头。世事难料,人生莫测,但每个人的追求不应改变,达观不应改变。他踱步吟诗,成七言绝句一首:“雷鸣风啸此生经,皓雪冰天伴我行。本是层峦沧海粟,泰然来去绝无惊。”
好一个“泰然来去绝无惊”!这难道不正是展示了欧广勇半生的人生轨道,不正是表明了欧广勇处世为人的心迹吗!
几年来,欧广勇算得是广东电视台的老朋友了。但问起他都参加了些什么节目,拍过什么专题,他怎么都记不清;问起他的作品参加了哪些展览,获了些什么奖,也哼哼哈哈说不准,还得去查资料。唯独谈起书法、绘画、作诗之道,他必定神采奕奕,娓娓道来……
这就是采访归来后,我眼中的欧广勇。
7.民歌,总也唱不够——记广东歌舞剧院著名青年歌唱家李素华
第一次听说李素华是在1987年,只闻歌声不见人。
那时我正在编辑电视专题系列片《雷州大地》。其中一集介绍廉江县的安铺镇,有首民歌风味的歌要请人演唱。朋友推荐了广东歌舞剧院的独唱演员李素华,说是保准满意。录好音拿来一听,果真甜美圆润,唱尽小镇风情,让人怦然心动。
不久便在我们台的演播厅见到了李素华。她正在台上唱那首小镇之歌,高高挑挑一身民间村姑的装束,倒越发衬出她的清新脱俗。那双忽闪忽闪的大眼睛尤其添神采,把歌中的蕴含歌外的延伸都传给了观众。为了李素华的歌声美人也美,我拍红了巴掌。
待到与台下的李素华见面却是几年后的事情了。她完全不施脂粉,头发随意而又神气地束在脑后,一副天然样。笑起来唇红齿白真实无华,似乎不见了舞台上那种夺人眼目的光焰,却别有一番宁静安然的气韵。我就想:采访她一定是件轻松有趣的事情。
果然,从黄昏时开始的采访,宛如清凉之风吹拂了那个炎炎夏夜。
素华刚从湛江、清远、韶关等地义演归来。她是在北京参加第六届全国电视歌手大奖赛期间得知广东遭逢水灾的。原籍辽宁、却生长在岭南的李素华早已将广东当作了自己的第二故乡,她匆匆忙忙带着优秀歌手奖的荣誉赶回广州,接着又踏上了赴灾区的征途。
特别使素华感动的是,广州高第街的个体户们自动捐款捐物,组成慰问团,去湛江看望参加抗洪的海军部队官兵。素华毫不犹豫地接受了邀请,跟随慰问团走进军营,登上舰艇,为子弟兵演唱,也和子弟兵同声高歌。战士们和她对唱《纤夫的爱》、合唱《英雄赞歌>。“为什么大地春常在,英雄的生命开鲜花……”雄浑有力的歌声随着海风飘向四方,素华好像看到了滔天洪水席卷而来时,子弟兵那不可撼动的身影。虽然军营里没有标准舞台,没有高级音响,但素华说:“我唱得特来劲!”
赈灾义演,对素华来说早已不是第一次。3年前,也是这个季节。素华正在家坐月子,传来了华东大水灾的消息。风雨无情人有情,她在生下女儿的第43天走上了义演的舞台……
从16岁跨进广东省艺术学校到现在,素华已经歌唱了整整16年。她的歌声不仅在广东的山水城乡间飘荡,也传遍了全国,得到许多观众的喜爱。这些年来,她一直是广东电视台的常客,多次参加各类文艺晚会的直播或录播,1990年岭南台还播放了素华的独唱音乐会实况。她7次参加全国的歌唱比赛,单是1994年就两次作为广东电视台选送的歌手,在全国比赛中获奖。其中一次获得了’94中国民歌大赛金奖。
得奖不是唱歌的终极目标。一边得奖一边想着学习提高,素华就是这么个人。她觉得民歌艺术植根于中华民族文化的千年沃土之中,早已是叶绿花红,摇曳多姿,生命力是非常强的。不管歌坛上刮过什么风,民歌都永远不会过时,她对民歌的热爱之情也只会越来越深。毕业于省艺校,又到上海音乐学院深造了3年,素华依然觉得不够,她甚至想再搏一回,像老友彭丽媛那样,考他个音乐硕士研究生当当;而且在适当的时候,再次举办个人独唱音乐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