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美丽到永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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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爱的财富(8)

不久尤知邀了两位女友约我一起吃饭聊天。四个女子超过了一个墟的能量,我们吃了顿热热闹闹的午餐。我这才知道尤知是个有勇气的女性,她1987年辞去公职创办“艾琳”,和公司董事长任杰一起,靠数万元起家,招收了第一期工人——七名残疾者,在珠江边租来80平方旧房屋,就这么开始了艰难的起步……那天我们说的大多是女人的话题。透过尤知那完完全全的职业女性的妆扮,绕过她公司总经理的身份,我发现她竟有着一腔女人特有的浪漫情怀。我不由得想起了艾琳化妆品包装袋上那句过目难忘的话“艾琳化妆品,飞翔的浪漫。”

艾琳公司不仅有个情怀浪漫的总经理陈尤知,更有一位整日张开思绪的翅膀翱翔的董事长任杰。第一次见到任杰是在尤知的办公室。快下班了,有人敲门而入,没有西装革履和便便大腹,中等身材,穿一件带花的衬衫,蹬一双蒙灰的皮鞋。尤知说这就是董事长,我们便握手、聊天。任杰压根儿没和我谈生产呀、经营呀、管理呀一类我听着发怵的事,却兴致勃勃地说起了我那本关于女人的书。“女人绝大多数都很善良,很可爱,就像水;相比之下,男人是比较坏的,就像泥”。任杰说得特诚恳,而且这话正中我下怀,再加上尤知也坚决站在女人的立场上,我顿觉美滋滋地放松了“革命警惕”。接下来就让任杰轻而易举地批驳了我在书中阐述的若干观点,我当场非常有气度地表示:见仁见智,欢迎争论。使我们得以无拘无束交谈的还有一个重要原因:任杰当年也是上山下乡到海南岛的知识青年!那段共同的经历对我和他来说,都是无法忘怀的。

人有时候很怪。在一起相处十年八年仍可能形同路人,而一见如故从此成为好友的也大有人在。我和尤知、任杰是属于后一种的。平时大家都忙,他们忙着扩大生产呀、开发新产品呀、搞多种经营、向集团化发展呀,我呢,方寸不乱,忙着采访写稿排版出报。得闲了我就打电话给尤知“煲粥”(意即打长长的电话),各自汇报高兴的事苦恼的事想不通的事,有时哈哈大笑有时长吁短叹,当然我也忘不了问候任杰。要是任杰正好在办公室,尤知就会叫他过来说几句,第一句照例是:“你好啊!”跟着轻轻松松聊几句闲话。

尤知和任杰有空时会约我出去吃吃饭散散心。他俩都会开车,自然是用小车接上我去哪儿嘬一顿。尤知对开车情有独钟,她说她喜欢在雨中独自开车兜风,一路上什么都不想又好像什么都想通了,回到家觉得胸中的郁闷已一扫而光。任杰则念念不忘在海南挖山不止种橡胶的岁月,念念不忘创业初期顶着烈日骑着单车满城穿街过巷又当采购又当推销的日子……有时我和尤知干脆不邀董事长,来个俩人约会。不在乎吃什么玩什么,图个清静、痛快,想说啥就说啥。

顶开心的日子是我们结伴去鹤山市古劳镇的那几回。那儿是任杰的故乡,近几年他回去投资买地,建了新厂,还建了一处旅游地——仙鹤湖度假村。头一回去的时候,度假村刚动工兴建。黄昏时一片静悄悄,嵌在青山中的仙鹤湖更显得温情脉脉、清纯可人。月色下我们乘橡皮艇划向湖中心,清风阵阵水波粼粼我们都一言不发唯恐破坏了这美好的恬静。我终于忍不住高唱起《弯弯的月亮》,他们也跟着唱起来,歌声在湖面荡漾。当歌声消失后任杰兴奋地谈起了他的构想:要把艾琳建成化妆品王国,要让天下的男男女女更美丽,要把仙鹤湖建成旅游胜地,要在湖边建一所职工疗养院,还要让那些无儿无女的残疾职工到这里安度晚年……我们被深深地打动了,也帮着出谋划策。最后相约若干年后我们都来回归大自然,任杰说照顾作家,给我留一间宽敞的住房,随时都可以来安安静静写东西。梦一般的氛围中我们都笑了,但第二天一早又匆匆赶回广州,谁的手中都有干不完的活儿。

虽说艾琳走过的路并不浪漫,但如今艾琳终于插上了飞翔的翅膀。不管是西藏高原还是天山脚下,不管是东北三省还是沿海省区,人们都可以从大小商场里林林总总的化妆品中,找到以双鸟为商标的艾琳系列化妆品,公司的年营业总额已超过了亿元,房地产开发和旅游娱乐经营也走上了正轨。任杰充满自信地说:我早就想到会有这一天。即使是在海南橡胶园里“滚一身泥巴,练一颗红心”的日子里,我也相信自己终究能成就一番事业,以报答我刻骨铭心爱着的神州热土和父老乡亲。在我看来,最重要的不是赚钱,而是通过奋斗,力求实实在在地为社会为人民多作些贡献。

任杰和尤知是成功人士。但在我眼中,他们首先是朋友,是不甘沉沦、勇于飞翔的朋友,是无须提防、可以交心的朋友。这就足够了!

有一回尤知说:“晓琪,以后我想写本书,写艾琳的经营管理、成败得失,到时请你帮忙。”我正点头呢,任杰插话:“到我70岁时,如果艾琳还在发展,我想请你帮我写本自传,写一辈子的曲折经历,写人生的奋斗拼搏。不过你千万别把我写成个不食人间烟火的英雄,别忘了我是个好斗之士,也是个凡夫俗子,还不乏浪漫情调。”他的话音未落我们便大笑,任杰一本正经地补充:“笑什么,我还没说完。无情未必真豪杰嘛!”

我忍住笑应允道:“你们放心,我不会去胡乱拔高、粉饰太平。到时候一定还原‘艾琳’,还原任杰,也还原我们的友情。”

又是两三年过去了。老邻居的小男孩已成了小学生,我们也年届不惑。时光是留不住的,唯有真情永存。

27.心灵的绿洲

二十多年前在故乡分手的时候,我和明明都是小女孩,都漂亮都爱唱歌。

我俩在学校唱二重唱的时候,她的声音比我靓,我的动作比她难。因为她的音色比我好,唱是主力;我的舞跳得比她好,麻烦一点的动作就由我承担。

其实明明也会跳舞。可是她两三岁时得了小儿麻痹症,家中姊妹多,当医生的父亲又不在家,耽搁了治疗,结果右腿有点踱。虽说不很明显,大人们见了总说:“可惜可惜,这么聪明标致的妹子!”

到了要下乡的时候,我们只好挥泪告别。这一别就是几年,待到我从海南岛回长沙探亲才见面。明明不用下乡可比下乡更累,父亲含冤去世了,她和母亲住在一起,找不到固定工作就东奔西走四处打临工。她的哥哥姐姐甚至妹妹都结了婚,忙起来就把孩子送回家,小住几天,大住几个月,明明便二话不说地全权照管。除了行走不便她什么都能干,家里家外一把手,左邻右舍没有不夸奖的。直到过了而立之年,终于进了一家副利工厂,和一位爱她的同厂工人成了家,这才开始过小日子。

明明的工厂一直不景气,收入自然不高,房子也庄得差。她自嘲说是“贫民窟”,却照样收拾得窗明几净,小女儿也教养得伶俐可受。明明的声音依然悦耳,每回市里举办残疾人歌唱大赛她出马必得名次;明明的信也写得极好,读来如清纯温馨之风扑面而来,却从不顾影自怜怨天尤人。母亲和姊妹的事她还是操一份心,有时倒好象她从来都是健全的人,别人却缺这少那地要她帮助;前几年她认识了一位轮椅上的少女,那女孩生活不能完全自理,但顽强好学进了一家公司当文员。明明把她当自己的妹妹,三天两头去电话问候,有时抽出空来还要上门看望,帮点儿什么忙。女孩的父母年纪大了,照顾女儿渐渐有些困难,明明就多次表示:到时候你搬过来住在我家,我照顾你。可遇上别人要帮帮她她就发急:我挺好的,真的挺好。你不用替我担心。

每回见到明明,我都忍不住诅咒命运的不公。如果不是那个不让读书扼杀才智的年代,如果不是那条动了几次手术仍没有转机的腿,以她的灵气她的悟性,原该有好得多的际遇。可明明不让我说这些,她总是恬然一笑:“也怪我家庭负担重,自己又不够努力。我们这代人也有很出息的,主要还是靠自己呢。有时候我觉得这样还不错,许多人都好起来了,我也高兴。况且这些年来常常有别人需要我的时候,日子没白过。这一直是我心中的绿洲。”听了她的话我默默无语,就觉着自己平时干的那点事真算不得什么。人不管活得如何匆忙如何热闹如何了得,心灵深处都需要有一片绿洲,一片渗透了爱的绿洲。在那片绿洲上,生长善良生长希望。

28.恋爱的情怀

金秋时节娟当了新娘,朋友们笑说收获爱情的季节到了。

自从结了婚娟就难觅踪影。哪怕路上相遇,她也如一朵云飘过:“我赶着去买菜呢(或‘我得马上去幼儿园接孩子’)。”如果谁打个电话去问候,娟必定高兴地叫道:“是你呀!太好了……唉呀对不起,水开了(或‘孩子又哭了’),下次再谈。”

一来二去朋友们也就不怎么提起娟。反正她小日子过得好就行,朋友间还不都是希望对方幸福快活。

不过几年吧,娟突然满脸倦色找到一位朋友家,坐下呆呆地不说话。一问再问她便大放悲声。朋友见事情不妙赶紧召来几位老友,连哄带劝总算把事儿弄了个明白——

原来正当娟全力以赴操持家务养育孩子的时候,传来了先生在外私养“二奶”的消息。“二奶”不漂亮但很年青,雪白的脸衬一双小眼睛滴溜溜乱转似乎能勾魂。“勾魂”这词是娟恨恨地说出来的。她伤心的是这么一副模样就能夺走先生的心。而她乃原配乃有功之臣长期恪守妇道勤俭持家,却落到这步田地!

有一天娟和先生摊了牌,先生支支吾吾一番,到底还是认了:“也不知怎么回家觉得特没意思。除了孩子和柴米油盐咱们没别的话题。我工作累了回家,你比我还累,忙着哄完孩子便是倒头大睡,连那事你也不愿干……说到底我不对,你等着吧,我会和她了结的。”

“二奶”果然消失了,但生活中阴影不散。先生的脸总是森森然,好像没了笑的功能。娟急得没了主意,这才破例出门来找朋友。

那天群策群力的结果是娟抹干眼泪回了家。她讨得的办法很简单:拾回恋爱的情怀。别想着结了婚就是船到岸车到站,生了孩子更是万事大吉,足以拴住先生的心。外国男人咱不知道,中国男人当了爸爸,离婚是不轻易提的,但女人若是一门心思只在家务和孩子身上,那就难保先生的心思总在妻子身上了。这种境地中女人即使永远保持原配大奶的身份,于爱又有何补?倘一味指责男人,即使讨回公道,爱也就到了结束的时节。

恋爱的情怀从来不专属于年青人。纵使人到中年,纵使白头华发,恋爱的情怀或许不那么火热,温馨和美丽却依然在的。

不知近来娟的情况如何?她说好年底向朋友们汇报。这不,都在等消息呢。

29.小弟媳妇

小弟命苦。两岁上父亲去世,3岁多遇上闹文化革命,5岁就随母亲下放干校,吃了不少苦;

小弟命好。13岁那年“四人帮”倒了台,16岁考上沈阳航空学院,毕业后分配到故乡一所中专当教师,评职称分房子都赶上了趟。

但小弟最有福气之处表现在娶了个好媳妇。

小弟媳妇叫小丽,在地区医院当护士。身材苗条说话温柔五官也都长得小巧。唯一让小弟觉得遗憾的是:“别的小无所谓,眼睛可不该这么秀气。”于是小丽四处搜寻眼睛小而好的证据,不久发现了香港歌星林忆莲、吕方的小眯眼,只要荧屏上有他俩的形象,小丽就直叫小弟:“快来看看,林忆莲(或吕方)的眼睛比我还小呢!”再加上我也帮腔:“小弟,你别以为眼睛大一定好,没听说眼小勾魂吗?”这么一来小丽大获全胜,小弟只好搔着头拖长声调道:“哦,看来我找了个小眼睛,不安全感倒更强啦!”

小丽眼睛小心眼可不小。进了咱家的门就充分发扬主人翁精神,从不跟谁见外。我没听她跟小弟说过你妈你姐你哥,好像打娘胎里出来就是咱宋家的人。母亲中年丧夫向来独立自主力撑全家,我们几个大的上山的上山,下岛的下岛,剩下小弟一直在她身边,母子相依。小丽知道这一段家史,过门后凡事都尊重母亲的意见。母子小世界加进了一个好媳妇,乐得母亲每每跟人说,如今又多了个女儿。弟弟立即扮沮丧紧跟着嘀咕:“您多了个女儿,我这个满儿子可是掉价了。”

他们结婚度蜜月,临走时怕母亲购物辛苦,小丽拉着小弟买回上百斤西瓜,一箱苹果,冰箱里鱼呀肉呀塞得满满的。母亲又高兴又发愁:真把我当老太太服侍呀!

平时只要母亲念叨一句:“才上市的菜心(或桃子桔子什么的)好吃着呢!”小丽就不声不响地记住了,下班时准提一袋回家,而且连着个把星期乐此不疲总拉不下那一样。直到母亲忍不住提个醒:“什么好东西吃多了也腻”。她才“哦”地一声醒过神来,孩子般地好一阵笑。第二天采购时便另辟蹊径。

不久前,妈妈的母校在长沙举办校友活动,50多年前的师范校友相聚叙旧,实属难得。请柬寄来了,可来回近400公里路程,年愈古稀的母亲一辈子最怕给人添麻烦,几乎想放弃不去了。小丽知道后主动请缨,请了几天假陪母亲去长沙。

那几日母亲确实风光。老校友们见了面那份热烈激动一点儿不亚于年轻人。许多年代久远、早已淡忘的往事都在脑海里浮现出来,老人们一会儿眼圈红了,一会儿开怀大笑。小丽在旁边看着听着,也跟着流泪跟着开心。集体活动结束后,小丽又陪着母亲走东家串西家,过马路搀着,上楼梯扶着。让母亲的校友们见了好不心热眼馋。

每次我回家母亲就一声声夸奖小丽懂事、孝顺,这当然是小弟最得意的时候。他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拿腔拿调地说:“媳妇的功劳簿上有一半记载着你儿子我的成绩。”母亲和我相视一笑,决定就让小弟捡了这回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