雄伟而又阴冷的冥殿里,虞王立在殿下,身影雪白挺秀,面容清冷如月。他面朝神圣的殿上,神情从容,不卑不亢,似乎在等那里的回应。
殿上坐着当今的冥王,裹着长长的黑袍,戴着阴阳面具,而虽不见身形,却更显得威严神秘。他的左右各竖一根黑柱,柱上点着蓝色的地狱之火,火光令整个堂充满了幽森的气息。
当今的冥王就是罗靖,殿中除了他和虞王,没有第三者,这一次与虞王会面,是他特意召见的,可谓前所未有。
“你现在所站的地方曾是轩辕左夷的位置。”罗靖说道,声如洪钟响亮,顿显君临天下之势。
“荣幸之至。”虞王口上如是说,神情却不以为然。
枫宇曾对芊羽说,他与轩辕左夷有过长时间的相处,罗靖的话则道出了他们相处的真相,原来,那个叫倚龙的白衣男人就是轩辕左夷的另一个伪装,他身为天神的同时又化身冥界护使,与前冥王近距离相处,共同策划了那些阴谋。
如今,倚龙的身影随着前冥王的离去而消失,与罗靖的相处只有短暂的一两次,而虽短暂罗靖还是发现了他的真身,轩辕左夷,并利用冥镜探知到他与魔王的阴谋,这才发生了云飞山上那一场史无前例的对战,在那之后,不止是冥界,任何角落都没有倚龙的身影。
显而易见,虞王站在倚龙曾伫的位置便是护使的身份了,是最亲近冥王的人,如此看来,芊羽那时的猜想是对的,她能看到而梦洁不能看到的虞王的确不是人,而是冥界的使者。
真相是,虞王的确转世人界,但不久便夭折了,在人界的说法是天嫉英才,而幕后杀手其实是轩辕左夷,轩辕械夷不想虞王接近芊羽,早早地就结束了他的人界之旅。之后,虞王的亡魂来到了冥界,接爱地狱的审判,就在命运不卜的时刻,罗靖出现了,免除了他所受的审判,并给了他自由出入冥界的特权。
“我救你是因为羽儿,你完全不用回报,如果你愿意,我现在就可以送你回灵界。”罗靖又说,气势依然高高在上。
“我并非回报你,而是在完成那件事之前必须站在这个位置。”虞王依然淡定,他的回答显然是经过了深思熟虑的考虑。
罗靖没有追问,想必知道虞王所说的那件事是什么,沉默了片刻后,他突然问:“想见达安妃吗?”
虞王愣了一下,没有点头,却是黯然低头。
在伊兰宫一座小宫殿里,达安妃坐在一面铜镜前,拿着一把玉梳独自梳理着头发,她的行装依然那么华丽,容颜依然那么美艳,卷典的金发如同波浪一般,耀眼炫亮,直到腰际,一眼就让人浮想联翩。
殿中没有一个仆人,气息阴凉,充斥着浓浓的寂寞。对达安妃而言,就算身边仆人如云也一样寂寞,久而久之,她习惯一个人呆着,好似活在华丽的坟墓里。
镜中的面孔又美又冷,梳头的动作也有些僵硬,少了当年风娇水媚的风情,也曾勾魂的眼睛黯然无神。看着这样的自己,达安妃也不禁叹了一声。
自断臂后达安妃的命运急转直下,但她最在意的并不是失去了手臂和从前的地位,而是失去了最心爱的男人,那个男人有着和她一样的金发,甚至比她还要美丽。
整日孤枕,达安妃容颜不变,心却老了,怨念也越积越深,“虞王,我恨你。”她听伊兰王说,虞王随芊羽走了,生死不明。听到消息时她感到天旋地转,如今爱情交织。
“咚”的一声,达安妃手中的玉梳掉到了地上,随后冲着镜中颤颤微微地喊了一声,“虞王……”
镜中显现的不再是达安妃的脸,而是虞王上半身的影像,似一道明媚的春光照亮了镜面。
“达安。”镜中传出的声音沉稳,透着几分空灵,就好像从深谷里传出来,“对不起,让你受苦了。”
达安妃眼眶湿润,瞳中的光彩也瞬息点燃了,“我不要听对不起,我要你给我一个解释,为什么,我没有那个女人重要?”
“对芊羽的感情我自己也不清禁,也许只是鬼迷心窍。可对你,我一直都很明白,你是我的妻子。”虞王回道,镜中的笑脸温柔如水,美得倾国倾城。
达安妃激动起来,伸手去摸镜面,就好似抚摸着虞王,“你在哪里?为什么还不回来?我一个人过不下去了。”
随后达安妃又站起来将泪脸凑过去,亲吻镜中的虞王,虽然,镜面冰凉,且隔着一个时空,她却吻得炽热,仿佛真的碰触到了对方的身体,枯萎的心就此复活了。
镜子里,虞王虽未被达安妃真正吻到,却也动弹不了了,看着达安妃的眼睛变得朦朦胧胧,好以蒙上了一层水雾。
“照顾好自己,等我回来。”虞王的声音越说越远,仿佛被深谷吸了回去,与此同时,镜中的影像缓缓消失。
镜中重现达安妃的面孔,颜容憔悴,梨花带雨,情之深,痛之切,“我等你回来。”
虞王站在冥镜前,看着达安妃痛苦的样子也忍不住伤心流泪,最后咬着牙关离开,冥镜里的画面随后消失。
虞王离开不久,罗靖来到冥镜前,低头看时,顿时呈现另一幅画面,是云飞雾绕的云飞山。
楚连城在瀑布前坐着,手端竹笛,眼看水花,面容如月清柔,长长的白发在风里飞舞,美妙不可言喻。
“连城。”罗靖对着镜中的画面叫了一声。
画面中的楚连城即刻露出吃惊的神情,眼眸一转,冰蓝的目光径直朝着罗靖射来,好似听到了适才那一声。
“看来,你恢复得很快。”面具后面传出微微的笑声。
“你在监视我吗?”楚连城也笑,眼睛一直对着罗靖,仿佛他的面前也有一面镜子。
“只是想看看你。”罗靖继续笑,“在这里呆久了也不免多愁善感。”
楚连城不再笑,低下头,垂下眼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