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具后的脸是芊羽所见最为恐怖的一张脸，惨不忍睹，而那原本是精致与高贵的完美结合，有着如星辰般的光辉，倾国倾城。
上官云清曾说的话芊羽记得，罗靖为了救她与神龙合体，变成了龙鳞之身，再也见不得人，此刻她看得真切，何为龙鳞之身，何为见不得人。而她深切痛苦的是，她毁了罗靖。
芊羽双眼噙泪，无语凝噎，脸上布满了晶莹的泪水，下颚处一滴滴如血在滴，胸前白襟已然湿透。
“陛下……”芊羽终于吐出两个字，悲沉至极。同时，缓缓伏进罗靖的怀里，贴着他的胸口继续抽泣，想要索取那强大怀抱的安抚。
罗靖的胸口肌肉强壮却没有温度和跳动，近乎于僵石的状态，芊羽起先因沉浸于痛苦全无察觉，而哭着哭着，她突然意识到所抱的身体其实是没有生命的。
“陛下！看看我，我是羽儿啊！”芊羽猛然直起身子，抓住罗靖的双手摇晃。
无论怎么摇，那布满鱼鳞的脸也没有产生任何表情，无珠的双眼空洞如一。芊羽不依不饶，一边摇一边叫，渐渐地，罗靖在她的手上晃动起来，如大树迎风。
“羽儿。”突然，罗靖开口说话了，声音有如洪钟低回。
仅一声芊羽的血液便沸腾起来，她欣喜若狂地扑到罗靖的面前，眼光激射，“是我，是我，是我……”她有些太过激动，嘴里不断重复着那两个字，心里的千言万语却无法表达出来。
“羽儿，不要哭。”罗靖又安慰过来，但身形依然不动，也未见嘴唇张张开。
芊羽伤心欲绝，泪如决堤，而听到罗靖的声音反倒哭得更响了，身子缩在罗靖怀里像婴孩般娇弱。
“离开这里，不要再来见我。”罗靖劝道。
芊羽心里抽搐不止，除了感受痛苦，想不了其他，何去何从，是生还是死。罗靖的真相给了她太大的打击，深重的罪责感如同几座大山同时压着她，令她无法解脱。
“去吧。”罗靖没有过多的安慰，只是催促芊羽离开，从始至终也不见动弹一下。
芊羽使劲摇头，决堤的泪啪嗒啪嗒地滴在罗靖的黑袍上，“我不走，我要陪着陛下。”
“这里和地狱无异，你不可以留在这里。”罗靖极力反对，语气也加重了，“你若一直呆在这里，我会很为难。”
芊羽抬头直面罗靖的脸，颜如梨花带雨，让人怜惜而又风情动人，“就让我留下来侍奉陛下吧。”
“那连城怎么办？你舍得离开他吗？”罗靖问。
芊羽顿时无言，在哀痛中茫然。她不曾想过放弃楚连城，楚连城是她的最爱，若舍去就如同被挖走了心，但若置罗靖不顾，她保全下来的心也不会安宁。
芊羽停止了抽泣，埋下头一声不响，她想回报罗靖，但又不想放手楚连城，一时间陷入了不能抉择的境地，就如楚连城所担心的一样，为爱情与恩情所困。
沉默也是一种回答，只听罗靖说道：“你的心早已寄放在他的身上，我又怎能留你。”
这样的话在芊羽听来有些责备的味道，她忙抬头想作解释，然而，嘴张到一半还不及说一声罗靖却消失了，独留她一人跪在黑色的座椅上。
“陛下！”芊羽惊叫，幽寒的宫殿一阵悲怆的回响。
紧接着宫殿消失，又显现云海如烟的情景，芊羽的身下则又是那座白崖，她变作双膝跪着，眼光木讷地向着崖下。
与罗靖的相见如浮云掠过，又如惊梦一场，在芊羽失魂之际，起先的声音又响了起来，“转世后什么烦恼也没有了，仙子还疑虑什么？还不快投胎去！”
芊羽随即露出痛悟的眼神，一面抬头一面缓缓起身。当再度面对苍茫无际的寰宇时，她有了纵身而下的冲动，或许，重新做人才是她的出路，只有结束过去才能消除剧痛，
芊羽的身体渐渐倾斜，如一片飘摇枝头的樱瓣，即将完成她凄美的凋落。“梦然！”突然，有人抓住了她的手，将她从崖边拉了回来。
“别上那个人的当。”转眼间，芊羽落进虞王的怀里。
看着意外而又熟悉的脸，芊羽极度错愕，又不知梦里梦外了，恍恍惚惚地问：“你……真的是你吗？”
“当然。”虞王的声音很温柔，衣着与笑容鲜艳得晃人眼睛，“我带你离开这里。”
芊羽如梦初醒，而被虞王裹得紧密，也难以反抗，便点头赞同。虞王微微一笑，接而在芊羽泪迹斑斑的脸上亲啄了一下。
还不及芊羽想明白，虞王便抱着她飞了起来。芊羽满心庆幸，感激地看着虞王，而虽有千言万语不知从何说起。
但不久，两人又返回了白崖，那时虞王的表情很吃力，看上去他们好似遭遇了洪流般的阻力，被强行逼了回来。
“果然了得！”虞王微喘着，显得有些吃紧，金发也呈现凌乱，好似刚刚经历了一场搏斗。
“是轩辕左夷吗？”芊羽忙问，眼睛跟着不安的转动。她十分期待看到轩辕左夷，想当面质问，此外，隐藏在暗处的敌人更容易让人紧张，仿佛随时随地都在掌握之中。
虞王全神贯注的盯着一个方向，反问：“你对他了解多少？”而话里显然道出了阻止他们的就是芊羽所问的人。
看着被虞王紧紧抓着的手，芊羽确定他们都是真实的，关键时刻，虞王还是向她伸出了援助的手，明知对手很强大，依然不顾一切。她感动得想哭，但忍住了，不想自己的软弱害了虞王，“你不要管我了，我不值得你这么做。”
第一次受虞王相救时芊羽就曾疑惑，他如何可以为她舍身，也曾恨自己没有及时阻止。这一回她不想再蹈覆辙，便极力驱赶，“他要对付的是我，你现在走还来得及。”
芊羽一边说一边脱开虞王的手，心意已决。虞王转头看着她，金色的眸子美得耀眼，“你是我的俘虏，不管他什么目的，我都不会让他得逞。”
“你的俘虏？”芊羽莫名，但并不惧，从那眼中看出，对方完全没有害她之意，倒是爱怜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