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据项羽的吩咐,不大一会牢房之内就响起了鞭子抽打的声响。
那种真正的刑罚,一鞭子下去,被打的地方都会多出一条明显的血痕,又疼又火辣的感觉。
可这种东西对于参军的人来说也是见过,细作张孟的嘴还是一样的不安,骂骂咧咧的。
“项羽小儿,你就是那沐猴而冠者,就算是做了王位,那也没有王的尊容,有本事,直接杀了我啊……”
对于这种叫喊项羽就如同没有听见一般。
就是在项羽身边的周兰一阵阵的恼怒,那拳头一次次的敲打在牢门上,估计心里有一种一拳砸死里面那家伙的冲动。
不多时,负责行刑的狱卒从里面走了出来,“项王,五十鞭已经打完,其背部也已经是血肉一片了。”
项羽那微微眯起的眼睛睁开,淡淡的道:“不是让你们准备了酒水嘛。”
“这……”那行刑的狱卒犹豫了片刻道:“项王,恕小人直言,这要是给灌醉了,他可就不知道什么疼痛了才对……”
一瞬间,项羽看向那狱卒的眼睛都直了!这年头粮食比人命还要重要,酒水自然也不是谁都能喝的,给这细作喝酒?
也难怪自己让拿酒的时候周兰跟狱卒都一脸的怪异。
轻咳了一声,项羽在两个人的注视下缓缓道:“不是让你拿酒给他喝,是让你用酒从此人的肩膀顺着背部浇下去。”
那狱卒听闻愣怔了片刻,该是不懂项羽说的什么意思,可还是答应了离去,“诺,诺……”
狱卒应过之后走开。不大一会牢房里就是隐约的一阵笑意,而后立刻又变成了惨叫。不过,也许是这年头的酒水分太多,所以持续的效果不长。
周兰听了那声惨叫却是有些不明白的意思了。
片刻之后,狱卒又跑了出来:“项王,已经按照您的吩咐,将酒都浇上去了。那人叫的凄惨,不过这会又开始咒骂了。”
“不是还有盐巴的吗?”看着狱卒,项羽意味深长的说了一句:“酒水一冲,哪里是烂的最厉害的,该是很容易看的出来了。将盐巴弄成粉,往他背上撒上一层。”
这些刑罚在如今这个年代基本没什么人知道,周兰这种喜欢杀人泄愤的更是不知情。此刻他看向项羽的目光都是带着疑惑的。
也就在周兰想要问什么的时候,牢房里又传出了比之前更加强烈的一阵惨叫。顿时让周兰把原本想要说的话给收了回去。
片刻之后,还是狱卒从里面跑出来的身影,“启禀项王,盐巴已经撒上,那人痛的嘶吼了一阵就咬着牙昏过去了。”
“那就……”
项羽正要说接下来的事情时,门外跑进来了一个兵卫,这兵卫一路小跑,手中却是握着一小捆竹简。
见到项羽行了礼,那兵卫急切的道:“之前的那位老农又送来了竹简,不过没有说什么。属下斗胆看了一眼,上面写着,让把这竹简交给项王您。”
映着幽暗的火光,项羽朝着那兵卫的面孔看了好一会,确定此人在之前已经彻底查证过身份之后,这才伸手接过了竹简。
将竹简打开,两个巴掌大的竹简面积,一边写着的是‘请将之交至项王手中’另外一边写的是,“城南五里。”
简简单单的几个字。若是其余人见了这玩意,估计会当做是项羽暗中在城南五里做了什么手脚。
不过其上那个熟悉的标志,却是让项羽一眼看出。只不过此人所为何事?竟然要在城南五里外!
想了想,项羽最终还是决定去一趟,这背后究竟是何人,也许今夜可以确认一下。
将竹简收起,项羽看了眼周兰,道:“这细作就交给你了,用冷水泼醒了,然后从他手上的指甲开始拔,要一个个的拔,每拔掉一个听着他叫喊完了再接着下一个。若是中间痛晕了就弄醒,醒了接着拔,手上拔完还有脚上的,告诉他,想死没有那么容易。”
“诺。”
……
一队队的卫卒快速占据了城南的主要街道,把守着各个主要的路口。
在项羽带着一万步卒轻装简从近前来的时候,城南的门被侍卫缓缓的打开。
黑漆漆的夜,出了城,这支没有任何光源的队伍就悄然隐匿在了无尽的黑暗之中。
在城中细作被彻底查清之前,很多事情都不得不保持一定的隐蔽,这其实对于项羽来说不好,因为行动起来需要有一定的顾及。
……
进了牢房,周兰抓起细作张孟的手疑惑的看了看,似乎感觉项羽的法子没有什么,毕竟他们这些刀光剑影搏命的将军,就是砍一两个手指头都不见得皱眉的。
“算了,先去搞点冷水来,弄醒这家伙再说。”一声轻叹,周兰对着狱卒吩咐了一句。
等到狱卒弄来了水把人给泼醒了之后,周兰在一旁看着狱卒用刑,也许是第一次这么做,狱卒明显不怎么利落,一个指甲盖费了两次劲才给拔了下来。
不过在这期间,张孟口中那种惨叫声,却是听的周兰心里不是滋味,看了看那血淋淋的手指,周兰的眉头拧了又拧,就好像自己的心里有无数的小虫子爬来爬去似的!
“这玩意,真的有那么疼吗……?”
就在周兰思索自己要不要跟项羽之前一样出去等待的时候,那张孟又被疼晕了过去。
……
带着一万步卒轻轻的来到了城南五里之外,这里是一片田野,不过通过那柔弱的月光还是可以看出,这里有一些被人为破坏的痕迹。
项羽下了马,一个人根据这些痕迹前行,最终看到了一支耸立在田野间的箭矢。
伸手将羽箭拔出,项羽见其上固定着一张布帛。
将布帛解下打开,迎着月光,项羽有些艰难的看清楚其上的字:“齐王令末将潜行至此抢夺民粮,阻截霸王后续可能赶来的运粮队。八千截击的齐军步卒以及在彭城周围百姓家中收缴的粮食,就在项王的东面三里之地。另有两千人着庶民衣装,若无意外这些人会天亮之时会奉命遣散各方,为八千步卒寻找楚军后方的运粮队。”
布帛的最后,依旧是那种熟悉的图案。
……
三里之外的小树林里,彭越跟两千庶民妆容的兵卒安静的围坐在一起。
虽然距离都不远,不过却是跟那八千齐军步卒不同的一个方位。
一个齐军的兵将仰头看了看天空,最后有些难耐的来到了彭越面前,“彭将军,我等这般等在此地好吗?末将总觉得,还是趁夜尽快到五十里之外的地方隐藏为妙。”
彭越却只是睁开了一只眼睛看了看。盯着那小将看了好一会,彭越才轻声说道:“汉王也好,齐王的麾下也好。也就本将去过楚国腹地偷袭,虽然最终失手,不过也知道一些楚军的路子。这个时候楚军肯定在四处抢粮,一旦发现粮食被我们先抢了,你说楚军会如何?”
“会……”小将想了想,最后很是淡然的说出一句:“会没有粮食吃。”
“笨!你以为本将不知道楚军没有粮食吃了嘛!”彭越直接翻了个白眼,差点没有从坐着的地方跳起来,“我等执行的命令,最根本的是先保命,只有保住了命,才可能真的偷袭成功。”
翻着白眼动了动身子,重新往树干上靠的舒服了,彭越这才接着说道:“我们这些人,刚才连彭城以南十里内的庶民给抢了,此时楚军出来抢粮,附近没有了粮食,他们就得往远处走。到了十多里的地界都被我们抢了,楚军气急之下肯定是派快马通知往南各地加上防范。
此时再南下,八成会被楚军找到,而眼下我们在彭城五里外的位置,楚军反而不容易想到。到了天亮的时候楚军搜寻一夜无果也就该撤了,到时候我们再行动,那不就更加有保障了吗。”
彭越一番话说出来,那小将连连点头,顿时露出一副大彻大悟的样子,那双眼中都透露出了膜拜的精光,道:“到底是在这方面跟楚军打过交道的,将军还真是有远见。末将佩服,佩服——”
“行了,没什么大事别弄这些破事来叨扰本将,该休息休息。”躺好了的彭越又重新闭上了眼睛,一翻老谋深算般的叮嘱,“旗帜不需要挂,也不用什么岗哨,这黑漆漆的林子里,周围也没有百姓,这个时候楚军是不会闲着无事进来的,弄了岗哨反而容易被发现。”
“诺。”
……
项羽将布帛随手塞进了胸甲中。那身旁,两个兵卫静静的看着他,等待着接下来的命令。
回到躬身潜伏的大军中,项羽四下看了看,随后对着一并而来的桓楚交代了什么,紧接着一挥手,桓楚就带着一队轻盾兵悄悄朝着东面而去。
项羽也没有再骑马,而是步行跟其余的兵卒在后面拉开了一定的距离跟随。
深夜潜行,不出一炷香的时间,前军桓楚就让人快速跑到后面传递消息。
项羽在得知此地真的有数千齐军步卒之后,也就静悄悄的来到了桓楚观察的地方。
八千齐军步卒似乎不知道困,不过在这寒冷的夜里,估摸着也睡不踏实。
这些人所在的位置是一处低洼,周围杂草丛生,并没有被开垦种植。营地的正中还有隐隐的火光。
虽然伏兵在夜间生火是禁忌,不过在这里,因为他们的地形比较低,若非准确的消息,即便是有搜查的队伍从一旁的小道走过,也不见得会发现这里有人。
两个兵将围着一堆快要熄灭的篝火轻声交流着,“你说楚军这个时候有心思想我们会不会设伏袭击的事情吗?他们不应该是一心想着如何筹集粮草的嘛!”
另外一人听了只仰起头,悠悠的一叹:“齐王说了,此行听那彭越的,彭将军让如此,我等照做就是。”
“我只是怀疑,这西楚霸王再能打,也得吃饭不是!他应该也担心的是粮草,会有心思考虑我们?
不过,这霸王也确实跟我们想的不一样。秦宫里的美人他都说是祸水,杀了。财宝他不要也就罢了,却给烧了!彭城里那么多的美人,据说,霸王唯独喜爱一个名虞的歌姬……”
“他们这些人成了王不知道享受,那坐这王位……”
这人晃晃悠悠的说了一半,抬起头看向对坐的人时,却见那人低垂着头,不由得疑惑自语:“睡着了?”
伸出手,这小将笑着将对坐小将的头颅抬起,下一刻,那脸上的笑容从僵硬到消失,眼中尽是慌张。
在他伸手抬起的头颅下方,一支箭矢穿透了那人的脖子,鲜血还在顺着箭头凝聚,滴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