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的时辰,夕颜从酣睡中醒过来,一睁开眼,看到的便是皇甫清宇平静的睡颜。
已经不知道是多少次这样近距离的看他,心头却还是如同小鹿乱撞,克制不住的怦然心动之感。夕颜缓缓抬起手来,隔空描摹着他的眉眼,鼻梁,嘴唇,下颚……
嘴角缓缓勾起一丝笑意,却带了一丝无奈的酸楚。
时至今日,她仍旧是无法猜透他。
尽管她如今表现出来的种种,是对他全盘的信任,完全对他敞开内心,依赖他,缠着他,心安理得的享受他给的所有宠爱,将自己变得怯懦,变得痴傻,却皆是因为对他的不确定。
也许在面对他的某些事上她的确糊涂,可是却并不至于蠢钝——若要她相信他当真只是别无所求的对自己好,她做不到。
只是明明知道他的爱不纯粹,却还是禁不住泥足深陷。
眸中蓦然染了湿意,夕颜缓缓坐起身来,本想尽量绕开他,却还是惊动了他。
即便是刚刚从睡梦中醒来,他的眸子也依旧是清明透亮的,仿佛永远不会有迷离与朦胧。他亦坐起身来,揽过她的腰:“这么早起来作甚?昨日饮了酒,可觉得头痛?”
夕颜笑着摇头摇头:“你这山庄里的酒也极好,宿醉竟然也没有知觉。我只是想出去走走。”
皇甫清宇便唤了人进来服侍梳洗。在夕颜的发髻梳到一半,他刚刚换好服侍之际,外面却突然传来了山庄总管的声音:“七爷,九爷派人送了急件过来。”
得了皇甫清宇允许,立刻便有人将折子送了进来,他却只是示意将折子放到桌上,自己却依旧气定神闲的盥洗。
夕颜心头却生出了好奇,站起身走到桌边,拿起那封折子冲他扬了扬:“可是急件呢,你不赶紧拆开来看看?”
皇甫清宇却只是淡淡笑了一声:“无甚重要。”
“你看也不看就知道?”夕颜美眸之中荡漾着狡黠,“我为你拆开可好?”
皇甫清宇示意她随意,夕颜便一点点拆开了密封的折子,然而看了两行之后,便忍不住微微变了脸色。
“脸皱成这般模样,看来不是什么好消息。”
他竟淡淡一笑,将手中的锦帕递给侍女,便走到桌边准备用早膳。
夕颜偏头看了他一眼:“那你猜是什么消息。”
皇甫清宇亲手为她拨了一碗糯米粥,沉吟片刻之后,方才笑道:“想必是老五被封了太子?”
夕颜禁不住倒抽了一口凉气,将手中的密折反反复复看了几遍,确认之前并未有人拆封过,方才诧异道:“你该不会一早就知晓了吧?”
他伸手拉过她,让她坐在自己怀中:“颜颜,我整日与你呆在一处,如何能知晓远在千里之外的事情?”
夕颜的神思却并未停留在这上面,总觉得有什么事不对,片刻之后方才恍然大悟:“皇甫清宇,你早就知道你父皇意欲在这段时间立储君?”
他微微一挑眉,不置可否。
“那你为何——”夕颜看着他,剩下的话尽数封在下唇紧咬的口中。
本想问他为何明知自己是极有希望成为储君,却还是不及时回到京城去争取机会。可是那一刻,夕颜脑中却有着清晰的答案——他会告诉她,是为了陪着她。
他竟然为了她,放弃了储君之位?夕颜简直不敢相信这样的事情。
事实上,他装作身有残障这样多年,虽然表面上远离朝政,却又在暗地里与老九和老十一保持了密切的来往,如今连老十二也加入其中。
他韬光养晦这么多年,为的,不就是那高高在上的君主之位吗?
为何如今,在他经历了如同凤凰般的涅槃之后,在他在朝中开始崭露头角之后,在他终于得到了世人肯定的时候,他却甘愿为她,放弃了二十余年来最好的一个机会?
夕颜有些怔忡的看着他,心头竟不可遏制的开始盘算,他是不是有什么阴谋。
可是,放弃储君之位,这样震惊人心的事实背后,还能有什么阴谋?夕颜再一次猜不透,想不通,神思一片混乱。
“想什么呢?”他伸手接过她手中的折子,打开淡淡扫了一眼便丢开了,“不是说想出去走走?先把粥喝了再去。”
夕颜食不知味,心神不宁的用完那早膳,终于抬头来看他:“回京城去吧。”
“花都这样大,我们还未尝游尽,回去作甚?”他佯装讶异,抬起头来扫了她一眼。
夕颜避开他的目光:“不知道。总觉得你该是时候回去了。”
“颜颜,你自始至终都说的是我,那在回京这件事情中,你将自己置于何地?”他看着她,微笑道。
夕颜心头禁不住微微一跳,与他凝眸相视许久,才终于软下身子靠近他怀中:“我如今什么都没有,自是要跟在你身边的,可是我这张脸……你的腿疾被神医治好,总不能我的脸也那样凑巧被神医医好了吧?若继续用面纱,也太苦闷了些。”
“有什么关系?”他索性丢开了手中的勺子,转而抚上她滑腻的脸颊,一副要将她当做膳食的架势,轻吻着她的耳廓,“七皇妃花夕颜,大病一年有余,或生,或死,都依你说了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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