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觉得皇甫清宸和踏雪之间很奇怪。因为每天到了休息的地方之时,皇甫清宸总是自顾自的下了马车便朝驿站里走去,也不管身后的踏雪,而踏雪亦似乎毫不在乎,仍旧是惯常那副淡淡的模样。可是两个人如果一直是这样相处的,那么在马车里的那么多日,他们究竟是怎么过下来的?
十一听完他的疑问,嗤笑了一声:“得了,九哥是什么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喜怒不定的。能这样已经算是难得了。”
而十一的话,便恰恰说到了点子上。
皇甫清宸每日在马车之中,都总是心疼踏雪连日赶路的辛苦,忍不住会让她靠进自己怀中休息,可是一到驿站等地方,便又总是想起南宫御亲手写的那张药方,唯有死命克制,才能让自己不对她发作。而这样一来,辛苦的却恰恰还是他自己。
当终于到达大楚的那个小镇上之时,皇甫清宸几乎快要被自己这种反复的心境逼疯了!
皇甫清宇与他们打过照面之后,便寻夕颜去了。而踏雪,久未踏上大楚的土地,一时间只觉得心中微微激荡,在房间之中休息了片刻,便走出了客栈,信步走在街上,只觉得连空中的气息都是甜的。
这个小镇并不繁华,青石板的街道上也并没有多少人,踏雪便一直顺着街沿来来回回的走了许多遍。
她不知道的是,皇甫清宸就站在客栈二楼临街的那个窗口处,一直看着她,心中竟然有一种感觉叫做恐惧!
这里毕竟是大楚,他很怕,很怕她就那样走着,走着走着便离开了他的身边。
晚间的时候,踏雪正欲休息,却忽然听到了敲门声,开门一看,却是客栈之中的掌柜,手中拿着一封信,见了她,笑道:“姑娘,刚刚外间送来一封信,是给姑娘的。”
踏雪伸手接了过来,却突然听见对面的房门打开的声音,抬头一看,皇甫清宸就站在门口,冷冷的目光看着她。
踏雪转身回房中取了一些碎银子给掌柜,却再也没有看皇甫清宸一眼,又关上了房门。
那一厢,皇甫清宸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
信是沈墨痕写来的。踏雪丝毫不意外哥哥会对她的行踪了若指掌,她还在北漠的时候,哥哥写来的那封信,连她的近况都只晓得一清二楚,那时候她才知道,原来哥哥一直派了人在她身边的。
信上,沈墨痕也并未多说什么,只是简简单单的告诉她,既然已经到了大楚,那便回家。
踏雪知道他的意思,他所谓的回家,便是让她离开皇甫清宸,从此与北漠脱离所有的联系,她仍旧是沈踏雪,是大楚状元爷的妹妹,而不是什么北漠的九皇妃。
然而踏雪脑中却蓦地出现了先前皇甫清宸的那张脸,人还在恍惚间,已经将信放到烛火上烧起来。
离开他吗?她看着信笺燃起的火光在自己面前跳跃,心中忽然一片悲凉。
“砰”的一声,房门突然被人撞开来,皇甫清宸冷着脸跨进房门,一眼便看到了已经烧成灰烬的那封信,冷笑了一声:“他跟你说什么了?”
踏雪没有抬头,也没有说话。
皇甫清宸上前去,捉住她的手臂,逼她看向自己:“说呀,他跟你说什么了?是不是知道七哥找到这里,他保不住花夕颜了,所以退而求其次,让你回到他身边?”
踏雪看着他,良久,突然无声的落下泪来。
皇甫清宸一下子就慌了,手足无措的看着她。他从来没有看见她哭过,甚至连眼眶都没有见她红过,可是现在,她为什么哭?因为南宫御召她回去,喜极而泣,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
他脑中一片混乱,还来不及想通任何一点,便已经将她拥进了怀中:“踏雪,踏雪……”
他一声声的唤她,却根本说不出埋在最心底的那一句——不要离开我。
踏雪无声垂泪,向来坚硬的一颗心,此时此刻却是一片柔软,也是一片黯然——为什么,你要对我这么好?
皇甫清宸自始至终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而哭,第二天一早,自她的床榻上醒来,一眼看见的却是地上那一撮燃烧过后的灰烬。踏雪躺在他身后,背对着他,也不知是醒了还是没醒。
他坐在那里,看了那撮灰烬许久,眸色愈发的黯然,终于披衣起身,走出了踏雪的房间。
一出了门,却刚好看见十一十二正站在他的房间门口,却蓦地见他从这边出来,霎时间两人脸上都是恍然大悟的表情:“难怪敲门都没人应呢,原来九哥在九嫂那里。”
皇甫清宸冷冷瞥了他二人一眼,沉着脸不发一言的回到了房中,关起了房门。
十二脸上一片茫然:“这是怎么了?春宵过后,脸色反而更难看了?”
十一忍不住微叹了口气:“许是前世就结下的孽缘吧。”
屋内,听到外间再没有声音之后,一直朝着墙壁的踏雪才缓缓转身,坐了起来。身畔还残留着皇甫清宸身上的温度和气息,隐隐有着让人怦然心动的味道。
她忍不住低头笑了起来。连身上的味道都让人着迷,难怪有那么多女人对他趋之若鹜。
而既然,他身边有那么多的莺莺燕燕,那么,少了她一个,其实也不见得多重要吧?更何况,从来,她都不懂得讨他的欢心,相反,她总是惹他恼怒发火的缘由。
所以,就此放手,也许对两个人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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