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犯人是从后门进来的。」
在「涓咖啡」的前门挂上「暂停营业」后,吴涓苓红肿着双眼,为诗尧打开咖啡店后门。
「我在晚上十一点关店拉下前门铁门,哄白白睡觉然后从后门离开。今早就发现后门没锁,白白不见了。」
诗尧跟着吴涓苓走出后门,店后是一片空地,周围都被公寓包围,但也很容易从小巷子入侵。
「这块空地等于是邻居共享的后院,平常没什么外人靠近,所以就没装监视器,没想到……」
诗尧额上微微冒出冷汗,有点后悔自己的冒失。
她真的有办法找到白白吗?又不是真正的侦探!
除非她今晚能梦到带走白白的人,否则就糗大了。
隔壁的后门边立着一个支架,上面横摆着一根长竹竿,晾着几件衣服。还有几根竹竿斜倚在墙上。
这时隔壁后门打开了,随着一阵咳嗽声,昨天那位烦人的高太太提着一篮衣服走出来。
「哎呀,吴小姐,妳今天不开店啊?那太好了,我家小孩终于可以好好睡觉,我也可以休息了。咳咳!不是我爱叼念,妳的店实在太吵,让我很困扰啊。再加上这个肺病,真的是要我的命……」
她滔滔不绝了半天,要不是她中途停下来咳了好几声,诗尧根本找不到机会发问。
「高太太,我想请教一下,昨天夜里过了十一点之后,您有没有发现空地这边有什么异状?」
「哪有什么异状?就跟平常一样啊。咳……被咖啡店吵到十一点,好不容易关店了想说可以休息,偏偏我又咳不停,根本睡不着,等到快要有点睡意的时候,居然有人在后院这边鬼叫,简直是……」
「等等,夜里有人在这里大叫?是男人还是女人?他叫了什么?」诗尧追问。
「呃……是男的吧,咳咳……就是啊啊啊鬼叫啊,叫得可惨了,活像被狗咬了一样。」
狗?
诗尧和吴涓苓互望一眼。
「那,您有看到那个人吗?」
她发问时其实不抱指望,没想到高太太回答:
「有啊,我房间窗户正好对着这里。我爬起来往窗外看是哪个神经病在乱叫,看到一个戴棒球帽的男人一面乱叫,一面连滚带爬逃走。」
「那您有看到狗吗?一只白狗,就是涓苓姐店里的白白。」
「没有,没看到,咳咳咳!呜,都是妳们一直跟我说话,害我咳不停,咳咳!」
她对着诗尧和吴涓苓猛咳,不知咳了多少病毒到两人身上,诗尧只好快速道个谢,拉着吴涓苓落荒而逃。
※
「昨天晚上?奇怪了,我昨天去哪里关妳们什么事?」
锁店里,田东旭面色不善地瞪着诗尧和吴涓苓。
经过高太太的证词,有动机又有方法开锁的田东旭正式成为第一号嫌疑人,所以诗尧只好硬着头皮,和吴涓苓一起来找他对质。
但是一看到他那张凶恶的脸,她就吓得双腿僵硬不能动弹,只能呆站着,双手紧抓着裙子侧边。
虽然害怕,她还是注意到田东旭的异状:在这种大热天,他却穿着长袖外套。他的脸上和脖子上,露出许多细长的伤痕。每一条都有些红肿,看起来很凄惨。
而他的右腿甚至扎着绷带,只能靠拐杖行走。
最重要的是,昨天下午他身上明明没有这些伤痕。
吴涓苓鼓起勇气问:「你的脸怎么了?」
「我再说一次,关妳什么事?」
「昨天晚上,我家白白被人从店里偷走了。」吴涓苓握紧拳头,「应该不是你吧?」
「当然不是我!我没事偷妳的臭狗做什么?」田东旭大吼:「妳根本是没事找碴!」
「你是最有可能开我店门锁的人,当然要先问你。我现在还没有报警,如果你愿意承认,交出白白,我可以不追究……」
「不要诬赖人!随便哪个小偷都有可能开妳那个烂锁!」
听到这话,原本呆立不动的诗尧笑了出来。田东旭瞪她:「妳笑什么?」
「那个烂锁是你装的耶。所以你要不是个专业的小偷,就是个超烂的锁匠。」
田东旭额头青筋爆出。
「死丫头,妳居然敢在我的店里呛我!」
他随手拿起工作枱上一个沉重的锁头,抬手就要往诗尧丢来。然而他的手忽然被另一个人抓住了。
「身为锁匠居然拿锁打人?锁头会很伤心的。它可是你的好伙伴,怎么可以这样对待它?锁头在哭泣了,你有没有听到?」
「天行?」
见到这乱入的家伙,诗尧大吃一惊。他不是不想帮忙吗?怎么会在这里?
还有,他看着田东旭的表情很奇怪,好像田东旭长出两颗脑袋一样。
田东旭被苏天行阻止,气上加气,他狠狠甩开苏天行的手。
「给我滚!通通滚出去!」
※
「天行,谢谢你。如果被那个锁头打到,我大概真的会进医院。」
走出锁店,诗尧向苏天行道谢。
「不过,你不是在忙着做专题吗?怎么会来?」
苏天行耸肩。
「哦,因为我在访问病人家属访问到一半,忽然感到心头绞痛,好像听到妳在呼唤『天行救我!』,所以就飞奔赶来了。」
「咦?」诗尧大吃一惊,「你听到了?对不起,我不是故意骂你大笨蛋的!」
「呃……」苏天行满脸通红,一时说不出话来。
诗尧看他支支吾吾,瞬间想通:他只是在鬼扯,而自己居然相信了。
最糟的是,她还无意间承认自己在田东旭怒骂的时候,心里想着:「天行居然认为这种人有理,真是个大笨蛋!」
啊啊,真是尴尬死了!
苏天行轻咳两声。
「好啦,因为我忽然想到,妳既然认定田东旭是嫌疑犯,一定会跑来问他。那家伙个性这么差,妳又这么不会讲话,一定会出差错,所以就过来看看。果然就出错啦。」
这话一出,诗尧更窘了:没错,她真的很不会说话!
苏天行很想把自己嘴巴贴起来,明明就是因为后悔之前对她大小声,想做些弥补,结果却又开口损她?他是白痴吗?
两人间的气氛连吴涓苓都觉得有些尴尬,她轻咳一声。
「今天谢谢两位帮忙,我想,我还是先去报警吧。只是不知道有没有用。」
看着她垂头丧气离开,诗尧觉得很难受。她真的很想帮忙找回白白啊!
「到底该怎么做呢?」她喃喃自语。
「诗尧,」苏天行神情凝重起来,「我知道妳很担心白白,但是现在有更值得担心的事。我刚才去医院探望梦游失踪的病人,他们每个人身上都有很细长的伤痕。那些伤痕,跟田东旭身上的一模一样。」
「咦?」诗尧大惊。
「所以我吓了一大跳啊。还有一件事,刚才当着涓苓的面,我不方便说。每个受害者的家人都说,受害者很喜欢『涓咖啡』。」
这回诗尧惊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苏天行点头强调,「是真的,每个人都去过涓咖啡,而且不止一次。我昨天问涓苓,她说她什么都不知道,也不认识受害者,这不是很奇怪吗?就算客人很多,不可能全都记得,其中两个受害者住在店附近,几乎每两天就去报到一次,她真的会不记得吗?」
「这……就算她记得,不见得知道自己的客人就是受害者……」
「没错。但是还有一点:每个客人在梦游之前,都去过『涓咖啡』,然后当天晚上就出事了,没有一个例外。妳再看看田东旭,他昨天在『涓咖啡』里闹事,第二天身上就多出那些奇怪的伤痕,妳不觉得巧得太过头了吗?」
诗尧无法回答,大脑忙着处理刚听到的惊人讯息,最后得出了她不愿相信的结论:吴涓苓和梦游失踪案脱不了关系。
最重要的是,自己昨晚遇到的怪事,跟这一切也是有关系的。
「天行,老实说,我……昨天晚上也梦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