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休时间,诗尧拿着午餐站在新媒体社社办外,拼命练习自己的说词。
“那个,昨天一时冲动对你说话失礼,很抱歉,只是想到你居然就跟我妈说的一样没礼貌,觉得很生气……干嘛加后面这段啦!重来,昨天对你说了那些话很抱歉,相信你应该不会介意……怎么可能不介意?我昨天一时讲话不经大脑,就跟你一样……怎么又在损人了?我真是无药可救……”
门忽然打开,门里的人是苏天行。
“妳没事站在门外碎碎念干嘛?快点进来啊,要开会了。”
“哦,好……”
诗尧低着头走进社办,易商禹早就坐在里面,大口大口地吃汉堡。她在座位上坐下,把便当放在桌上,从头到尾不敢看苏天行一眼。
苏天行打开他那个超豪华的自制便当,说:”我忽然想到一件事。国中的时候学校里有个恶霸,又高又壮打人也很痛,没人敢惹他。有一次那个家伙勒索我要我给钱,我回家跟妈妈要钱,她不肯给,要我不能屈服暴力。我很生气,到时被打是我又不是她,凭什么说这种话?所以我就趁她不注意,从她钱包偷了钱拿去给那家伙。结果那家伙随口说了一句『妳妈真小气,都不给你零用钱』,我立刻一拳就挥过去了。”
诗尧倒抽一口气,”结果呢?你把他打倒了?”
“当然没有啦,他根本不痛不痒,是我的手痛得要命。最惨的是,他跟他那伙小弟跳起来要打我,我只好逃命了。那时我们在一个小巷子里,我冲到巷口,好死不死有一台车停在那里挡路,我逼不得已,忽然生出一股神力,纵身一跳,跃过了车顶,轻松落地……”
“等一下。”诗尧打断他,”这故事是真的吗?”
“当然是假的。”苏天行脸不红气不喘地说:”我妈在我幼儿园的时候就过世了。”
最假的不是这点吧?诗尧心想。
“那你说这故事的用意是?”
“我的意思是,如果我妈还在,我是绝——对不会让人随便批评她的。”他微微一笑,”所以妳没有做错任何事,不用在意。”
诗尧全身发热,一时无法正面看他。
“好了,现在开始开会。关于跳楼窗鬼屋,我又查了一下数据,确实有几个屁孩在网络上说,他们曾经进去试胆,被一个七孔流血的鬼吓得跑出来,但是没人相信。大家有什么意见?屋子真的有鬼吗?刘德祯是被推下来,还是中邪跳楼?”
诗尧说:”以前有人死在屋子里吗?”
苏天行摇头,”我查过,没有。在陌生人闯进女主人房间跳窗之前,那房子一直很干净。”
诗尧想起昨晚的梦。
“跳窗事件是从五年前开始的对吧?那可不可以查一下那段时间的车祸案件?跟公交车有关的车祸。”
“公交车?为什么……妳梦到线索了,是吧?”苏天行精神大振,”那就赶快开始吧!”
一查之下,五年前,在跳楼事件开始之前,有三件公交车车祸:一件是司机过劳心脏病发作撞上前面的车,一件公交车被酒驾的人擦撞;最后一件,公交车司机超速闯红灯,撞死了前任巿长的独生女。
当诗尧看见第三件的肇事司机照片时,冲口说出:”就是他!”
※
马路上仍然有很多人顶着大太阳,举着新建案的牌子。诗尧深吸几口气,走向其中一人。
这人头戴遮阳帽,脸上是墨镜和口罩,身上穿着长袖外套,戴着手套,可说是全副武装对抗烈日。
诗尧深吸了好几口气,做好心理准备,把发抖的双手握成拳头,走上前去。
“您好。请问您是许天荣先生吗?”
看到这个举止有礼的少女,男人吃了一惊。当了这么久的举牌工,他已经很习惯被人当空气无视,没想到居然有人找他说话。更惊人的是,这少女居然叫出他的名字。
“不是,妳认错人了。”
“哦,对不起。”诗尧立刻转身走开。
走了两步才想到:不对啦!哪有这样就退缩的道理?
要她跟个年纪是她两倍半的陌生男人当面对质,实在是艰难的考验,但是她不能退缩。
脑中想着苏天行的话:要跩得理直气壮。
她转身走回去。
“大叔,我劝你不要再装了。我可是鼎鼎大名的天……天天天才少女,这种等级的谎话我一眼就看穿了。我百分之百,呃,百分九十五确定,您就是以前在五星客运当司机,不小心撞死人被关,现在住在鬼屋里装鬼吓人的许天荣先生!”
男人想也没想,把广告牌一扔转身就跑。跑到转角,却被一高一矮两个男生挡住。
苏天行仗着身高优势,一把架住男人,破口大骂:”原来就是你啊,把我们吓得半死!你吓人就算了,干嘛把人推下楼?”
易商禹说:”你自己不是说过『根本没人推刘德祯』吗?”
“废话!既然有人扮鬼就表示有人推他!”
“我没有推他!是他自己跳的!”许天荣大叫。
“天行,他说的没错。”诗尧跑过来,有些气息不稳。”他是想救德祯学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