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仙侠王老实死后历险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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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死不瞑目

王老实,一个安安稳稳,本本分分的年青人,突然死了,死都不肯闭上眼!全鹤城人都啧啧称奇。

王老实大名王善才,王老实是鹤城人给他起的绰号,赞扬他为人忠厚老实。这么一个人居然死不瞑目,这不免让鹤城人觉得有些不安了。老实人竟死的不安心,隐约间似有一丝诡异的气息在鹤城百姓中流散开来,谣言慢慢的也就四起了。

有人讲王老实死的不太平,是横死,他家里人为了名声好听,说是正常死的。有人更是编的有鼻子有眼的,说亲眼看见王老实一大早去米铺算账,查点库房的时候被一袋子刚送来的大米压到丹田,一下子体内就气息乱窜,王老实蹬了百十下腿才咽气的。“蹬了百十下腿,你数过?”“……那倒没有,我想连抽带蹬,百十下总有了。”那人便也不再深究。

有人纠正说不是,王老实是被秤砣打死的,他到米铺算账,秤就放在柜台上,他低头到柜台底下拿东西,不想带动了秤杆,秤砣掉下来正打到脑门中心,王老实还没来得及吭一声,就倒在地上没了气息。还有说的更吓人的,说王老实是被厉鬼索命,夺去了阴魄才死的,说亲眼看见王老实刚推开米铺大门,一阵旋风起来,王老实就七窍流血死了,眼睛瞪的跟牛铃大,肯定是被人夺了阴魄去,死不瞑目。……谣言越传越奇,但是到底也没人能说出个所以然来。

正午时分,王家米铺的两扇黑油大门紧闭,往日热闹的门前冷冷清清。王老实是大清早死的,这时候家里应该派人分头报丧,通知亲戚朋友,还要到当方土地庙里告庙,同时,请官面上来查验尸首,证明人是正常死亡的。但王老实死后,王家除了将大门紧闭,就没有别的动静了。这也就难怪会有谣言了。

王家米铺开在临街。前面店铺后边住家。此时店铺的后边,王老实的家里静的听得见针掉到地上的声音。这是一座三进的小四合院,这在这座临江的小城里算是殷实之家的标配,不过像王老实家这样前面一进做米铺的倒是少有。从米铺后门出来,影壁右首进去,抄手游廊抱着一个四方小天井,天井里冲门两旁种着一树海棠,一颗石榴,靠左厢房还有一颗丁香花。海棠花刚刚开谢,枝头上还有残花。

王老实早上突然倒下的时候,家里人料不到他竟会死了,还以为是忽然患了什么病症。年青精壮十七、八的一个后生,怎么也不至于突然就死了。米铺的伙计看他躺倒,急忙把他扶起来的时候发现他已经口不能言,四肢僵直。赶忙把他送进后院。

王老实的爹王老虎正在院里逗着他们家那只叫老猫的老哈巴狗。王老实年少老实,大抵是因为有这么一个叫做老虎的脾气暴躁的爹。王老实的老婆李二宝正抱着小儿子看院子里鱼缸里的金鱼耍子儿。李二宝是城东肉铺掌柜的女儿。李二宝的老爹,李金刚,名叫金刚好像并不信佛,肉铺不是他家唯一的产业,他们家在鹤城也是最大的茶叶、油盐批发商。有了这么一个媳妇,王老实也就更加老实了。

王老实的大哥,城里人也给起了个外号“王喇唬”。这外号,写书的查遍《说文解字》、《尔雅》、《广韵》、《佩文韵府》,并不见收录,也就不知其何意。不过看鹤城百姓提起他来摇头咂舌的样子,估计不会是什么好词儿。

“王喇唬”大名王广有,是王老虎年少风流时的产物。那时的王老虎还远在边关朔城。王家说起来乃是簪缨世家,祖、父两辈都是守边大将。到了王老虎这一辈儿,王家只生下他一根独苗,自小不免宠溺过度,弓马未能娴熟,遛鸡走狗的一套倒是熟稔得很。父母见他成不了事,也不去迫他,只求他早些娶妻生子,留下香火,或者竟有贤孙,好生培养,竟有不辱家门的一天也未可知。哪知这王老虎风流快活已成习惯,哪肯安分下来娶妻生子,倒是日日流连风月场所,痴迷花街柳巷,真有个乐不思蜀的意思。那时节结婚的早,王老虎的父母虽犹在壮年,却也渐感老之将至,不免忧怒交心,狠下心来,将王老虎锁在家中,日日倩媒婆物色妙龄好女以为王老虎娶亲之计。王老虎浪荡惯了的人,更兼少年心性,如何熬得住,锁在家中,便如浑身爬满蚂蚁一般难受,一日里,趁送饭丫鬟送饭之际,竟一把拽进门里,把她奸了。不想事有凑巧,那丫鬟竟糊里糊涂的怀上了王老虎的孩子。四五月显出怀来,王老虎的父母盼孙心切,不怒反喜,做了主张,将那丫鬟配给王老虎做了小妾。锦衣玉食的伺候起来,十月怀胎,产下了王广有。

本以为有了儿子,王老虎能安分下来。可王老虎只把王广有的诞生当作人生中的一次小意外,压根没当回事。而王老虎的父母对王老虎也是彻底失了望,把一腔心思都转到了王广有身上。王老虎反倒更加如鱼得水,终日冶游放荡,家里几乎整月整年的见不到人影了。可怜王广有的母亲,在他三岁那年在王老虎的冷落中抑郁成疾,终于一病不起,很快就亡故了。母亲亡故,父亲几乎不着家,王广有完全是爷爷奶奶带大的。可是这两口子慈母败儿的毛病还是改不了。王广有也被老两口儿惯的不像样儿了。长到十一二岁,竟也有了乃父之风。

王广有的母亲死后,他的爷爷奶奶又张罗着给他爹王老虎娶了门亲。也没有攀龙附贵,娶的就是朔城米铺掌柜的女儿。虽小门小户的,却家教甚严,知书达理,识大体,能过日子。实指望能拴住王老虎。可王老虎也就新鲜了一阵子,很快浪荡子的习性又发作了,一个鹞子又不知踅到哪里去了。王广有的后母在他老爹踅鹞子溜了三个月后,又显出怀来,转过年来,生下了王善才。这王善才生的倒是好日子,闰年闰月闰日。可惜却生得不是时候。王家的满月酒还没齐备,边关突然告急。王老虎的老爹披挂上阵,开城门迎敌,被敌将一箭射中额头,倒下马来。幸赖副将骁勇,救回城中,关了城门,闭门不战以待援军。王老虎的老爹抬回城中,疗救无效,呜呼哀哉,一命归西。

不久朝廷援军到来,打退敌军,解了边城之围。战报上达朝廷,副将守城有功升了正职,王老虎的老爹死于国事,按例袭爵給赏。可王老虎名声在外,他那大儿子王广有也渐有混世之称。副官上报,朝廷体恤,准其袭爵不职,带父亲棺梓回老家安葬。王老虎一家人就离开边城回到了老家鹤城。一路上晓行夜宿,却也吃了不少苦头。

王老虎经此变故,再加上年岁渐长,少年心性不免磨洗,慢慢地竟收了心,有了些老成的意思。可喜家中老宅尚在,三进的四合院子,修葺一番后,焕然一新。一家五口就住了进去。

朝廷虽有优抚,免除税役,兼且定下半饷供养的规定,只是朝廷那点优抚有限,地方官员雷声大雨点小,一家人为维持生计,不免要费些心思。虽用朝廷优抚买了几亩薄田,但家中本无人务农,收租过活也不是朝夕就能收益的。于是,王老虎的娘子——她娘家本姓余——余氏说到,我家本是做米铺生意的,这鹤城临江靠南,正好处于南北交通枢纽,不如和我娘家说说,我们这里也开个米铺,与边城往来贸易,想来获利必丰。王老虎和母亲思忖再三觉得可行,便派了信使回边城支会亲家。亲家接信便派了得力的买办和掌柜前来帮忙筹办一应事宜。不出仨月,竟然就在王家老宅开办了鹤城第一家米铺。不出半年,就赢了利。不几年,王家米铺就在鹤城甚至周边城市都享有盛名。王家也成了鹤城有数的富家。

再说王广有,随父亲来了鹤城,虽然也因为爷爷的死而伤心了一阵子。但鹤城繁华胜过边城,和他老爹不同,王广有当时年纪一十有四,正是少年心性,见了鹤城的繁华,哪里还有心思伤心下去,不久就和鹤城的浮浪子弟称兄道弟打成一片。此时的王老虎已能体会当年父母的苦心,回顾自己往昔所为,不免悔恨交加,因此对王广有的所作所为更加是深恶痛绝。不免要对其严加管教。轻则骂,重则棍棒交加。可王广有正当叛逆的年纪,越骂越打便越不听话,后来竟和他老爹当年一样,在外游荡,常年不归了。这期间伙着一帮浮浪子弟,不免坑蒙拐骗无所不为了,这“王喇唬”的大号慢慢地也就在鹤城传开了。

话说这鹤城城外有一座莲花山,山上有一座莲花观,观里老道姓尚,道号智友,常常下山来王家米铺买米。却说王老虎年纪渐长,不免喜欢谈玄问道,这老道来买米,王老虎看他像个有道的,不免加意奉承,多给米少收银子,乃至赊欠,竟至斋道不收银钱。慢慢地和老道成了莫逆之交。平常日子也常常相会饮茶,谈玄聊道。王广有的事情,老道也常听王老虎提起。这日,王老虎带了一袋米到莲花山来访老道,又谈起逆子王广有来,不免唉声叹气。老道听说,不似往常说些开解的话头。却对王老虎说道:“往日时机不到,我也未对你说。你这大儿子实在有些道根,老道早已想要度他出家,只是怕你不肯,现在时机已至,不知王兄你是什么意思?”王老虎不免怔了一怔,回过神来却是连声称“好”道:“敢承真人不弃,那逆子能有此造化也是前世的福泽,就请真人收了他吧,小弟感激还来不及呢,哪还有别的意思?只是我那逆子久已不回家了,怕只怕他不会安安稳稳的来做你的徒弟。”“这个不妨,老道我自有办法。”“那也罢了。你我若是如此,到也更亲近了,哈哈。”当下里,两人计议已定。这其后不久,也不知那智友老道究竟用了什么手段,竟真的让王广有做了他的徒弟。